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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零八章


十一月,今年的科举考试终于落下了帷幕,进京赶考的举人们,从京中折返的同时,一批批送喜报的官差,也从京城中出发前往各地。
  送喜报的官差都是骑快马,走官道,没路过一处驿站便更换马匹继续疾驰,自是要比返乡的学子们快上不少。
  是以官差们敲锣打鼓地到邓家客栈门前送喜报的时候,邓南治还不曾返回家中,邓家此时也还不知道邓南治在京城的会试中,考中了贡士。
  官差上门送喜后的第五日,邓南治才风尘仆仆地回到了邓家,看着明显有些憔悴,但却神采奕奕的儿子,邓母忍不住红了眼眶:“回来了就好,没回来了就好。”
  邓父也道:“老大是个好样的,你这次一下就拿了个贡士回来,你都不知道,官差上门报喜那天,咱们家门前有多热闹。”
  “是啊大兄,我就说你一定能行的,就是可惜了,这两次官差到家里送喜报的时候,你人都不在。”
  邓南治接过妻子递过来的热茶,喝了一口,只觉得从嘴巴一直暖到心里,不由感叹还是家中舒服:“没办法,官差都是骑快马加急送信儿的,我这般出了成绩便立刻返乡的,已经算是快的了。”
  邓南河拍了下自家大兄的肩膀道:“人家都说咱们家这次要改换门庭了,大兄今后有啥打算,可是要继续考下去?”
  “我这成绩并不算好的,只是在末尾取上了贡士,不像有些学子进了前三百的,还要继续参加殿试,到时便是进士出身,那才算得上是真的改换门庭了。
  不过阿爹阿娘,儿子这次之后,并不打算再考下去了,能取得个贡士出身,已经很幸运了,总要比举人强上一些,儿子之后可以在县衙,或是官学谋个差事,不过暂时还说不准,得等到有了空缺的时候才成,兴许还要等上一阵子。”
  邓母忙道:“好好好,咋的都好,你如今已经是咱们家里学问最好的了,家里也不差银子,老大你不用着急,话说你如今回来了,家里可是能办酒席了?
  你是不知道,你那一封信搞得我跟你阿爹畏手畏脚的,啥都不敢做,可是这么大的喜事儿,人家来道喜又不能将人撵出去不是。”
  邓父也道:“是啊老大,家里的这些亲戚邻居们可是都等着吃你的酒席呢,我跟你阿娘之前都推说你不在家,等你回来的再办,如今你回来了,说不定明儿便有人得了消息上门了。”
  邓南治闻言忙起身,给自家爹娘行了一礼道:“是儿子的不是,当时一是想着提前过去京城安心备考,二也是有些担心,朝廷对行贿受贿一事儿,一向都是查实必究的,想着咱家日子还成,实在是犯不上为了那些送上门的贺礼,再惹上什么麻烦。”
  邓南浔有些不解地问道:“大兄不是还没在衙门里谋到官职吗,朝廷连举人、贡士收礼都要管?”
  “朝廷没事儿自然不会去管哪个举人,哪个贡士收了礼,我如今也确实还没谋到一官半职,可以后的事儿谁也说不准,这学子一旦考取了举人身份,便脱离了白身,见官不跪,领俸米免赋税,说白了就是朝廷选拔官员的后备人员。
  寻常亲朋之间走动,有来有往倒也不犯什么忌讳,可趁着这时候上门送礼的,绝不会只有咱家的亲戚,富商乡绅定不会少,且送的礼都是非贵即重,人家图啥?
  还不是想趁着你谋到官职前就打好关系,以后真做了官,有了实权,才好问你拿回这份人情,而这份人情多半都是不好还的,你若是刚直不阿,那当初这份礼便是咱亲手递到旁人手里的把柄,可若是利用职务之便还了这人情,纸是保不住火的,到时朝廷不就有理由管了?”
  富在山中有远亲,邓家人之前多少也猜到过邓南治的想法,只是没想到过这事儿竟然还这般复杂。
  邓南河拍了下自家的脑袋感叹道:“要不说咱家只有大兄能一直坚持读书不说,还考了功名回来呢,大兄中举之后,咱们就只顾着高兴了,哪里能想到那么多。”
  邓南治拍了下弟弟的肩膀,叫他不要妄自菲薄:“平日里接触得多些罢了,你们若是问我家里买卖上的事儿,我说不得还不如门前摆摊卖帕子的阿婆懂得多呢,不过是以前听同窗们聊起来过,举人能免赋税,有的人家为了免掉田税,就偷偷把自家的田地挂在举人名下避税,逃税可是重罪,后来被查出来时,两家都入了牢。
  举一反三,有田地的想避田税,有铺子是不是就想避商税,兴许还有的人家想躲兵役,只要你收了这礼,他们总是会有各种各样的难题等着要你解决,这礼如今瞧着是不错,可日后还就真不一定了。”
  邓南治的这些话,直说得邓母一阵后怕,幸亏当初儿子提前给家里送了信,不然眼下还真是不好办了,又想到有些上门问过了好几次的亲戚,心中不免猜疑,是不是真的有事要求着自家办,越想越心慌,惴惴不安地问道:“他阿爹,老大,要不咱家还是别办什么酒席了吧,这事儿整得还怪吓人的。”

  邓父闻言也有些纠结:“这么大的喜事儿,要是家里一点表示都没有,也不知道这街坊邻居得咋说咱家。”
  “阿爹阿娘,倒也不必这般谨慎,我中举咱家就拖着没办,如今中了贡士,我又返回了家中,要是不办顿酒,确实说不过去,这酒席咱们该办还办,到时给各家递消息的时候,就说是和感谢大家伙儿的关心,礼就不必带了,只吃顿便饭就成。”
  邓父闻言这才松了口气道:“成呢,成呢,左右家里也不是为了那些礼,这种光宗耀祖的大喜事儿,还是要好生庆祝一下的。”
  村里褚阿爷家门前,此时褚仁也刚刚敲响了自家院门,没一会儿就听院子里传来了脚步声,伴随着一声轻问:“来了,是谁啊?”
  院门一开,瞧见外面站着的褚仁,门内的婆子愣了一瞬,随即立马笑了起来:“是大爷啊,是大爷回来了,老爷子,老妇人,老爷太太,是大爷回来了!”
  这婆子是褚阿爷家新进的下人,还是那时褚仁中举后,家中摆流水席时,村外庄子上的地主家送过来的,一共两个粗使婆子,说是哪有让举人的阿奶,阿娘还有娘子做些洗洗涮涮的粗活儿的,不能掉了举人的身份,两个粗使婆子,全当是他们替举人老爷孝敬长辈了。
  大伯娘王氏和褚阿奶自是愿意得很,她们这么些年拼了老命地供褚仁读书,为的是啥,为的不就是这天嘛。
  王氏正躺在屋里的炕上吃着糕点喝着热茶,听见外面婆子的喊叫声,连鞋都来不及提上,叫赶忙跑了出来:“是阿仁吗?我儿阿仁回来了?”
  瞧见已经进院的褚仁后更是上下不住地打量:“诶呦,瞧瞧,瞧瞧,我家的举人老爷回来了,这几个月可吃得好,睡得好,怎么瞧着好像是瘦了?”
  褚仁瞧着比他离家时明显胖了一圈的王氏,一时间倒是有些不适应起来:“阿娘瞧着倒是气色不错。”
  “还不是托了你的福,咱家如今银子多,天天有肉吃有酒喝,家里还有婆子帮着做活儿,简直就是神仙日子,多亏了阿仁你,我就知道你定是个有出息的。”
  说话间褚阿爷家的众人都从屋里赶了出来,褚仁中举后,褚阿爷一家的日子简直发生了天翻覆地的变化,作为附近这几个村子,唯一的一位举人老爷,自然是相当受人追捧的,不仅村民就是村里镇上的地主富商,都纷纷送来了贺礼。
  村里人有送鸡送鸭的,也有提肉买酒的,日子富裕些的,就像参加喜宴一般,随上一份礼金,那些富商地主更是殷勤,奴仆田地,银钱瓷器,变着花样地往褚阿爷家里搬,不怕你嫌少,只怕你不要。
  这几个月一家子日子过得是相当不错,不仅是王氏,就连院子里养的那条狼犬都跟着肥了不少。
  “阿娘过得好,儿子就放心了。”
  褚阿爷这几年一直有些萎靡,尤其是褚义小两口的日子越过越好之后,可自打褚仁中举后,却肉眼可见地振作了起来,就连在村子里遛弯时,腰板都挺得比往日要直上不少,瞧见孙子回来,忙问道:“阿仁在京城考得如何,可有好消息?”
  褚仁闻言脸上的笑意减了几份,悻悻地道:“京城的会试,全国顶尖的学子都会一同参加,孙子不才,没能更进一步。”
  褚家人闻言,脸上的笑意俱是一僵,相互瞧了瞧眼色,随后安慰褚仁道:“那全国的读书最厉害的都去考试,一次没考中不也正常,咱阿仁眼下已经是举人了,家里又不愁银子话不怕的,咱再学它三年,下次一定能中。”
  这次科举给褚仁的冲击很大,乡试时他觉得自己发挥的不好,还以为又是三年百读了,连榜都没看就回了村,可谁承想却榜上有名。
  褚仁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总算到了他褚仁时来运转的时候,可人到了京城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便是再给他十年,恐怕也难再有突破,会试考完揭榜那日,他果然名落孙山了。
  从京城返乡的一路,褚仁早就想通了,自己这么多年寒窗苦读是为了什么,不就是想要过上让人羡慕的好日子,瞧瞧他这次中举后家里的盛景,既然如此又何必非要把科举这条路走到黑呢。
  “阿爷,阿爹,我不打算继续参加科举了。”
  “啥?不参加科举了,那阿仁你今后要干啥,咱家可是指望着你改换门庭,出人头地的啊!”
  褚仁闻言皱了皱眉,想起在京城中见到的那些富家学子,若是他也一样不需为了钱财伤神,家中长辈也能像他们家中的一般,除了改换门庭和出人头地再说不出旁的,兴许自己早就金榜题名了。
  “做官,这次进京的路上,我正巧认识了位同窗,他家中便有长辈在县衙做官,我打算通过他的门路,去县衙里谋个官职,举人是有资格做官的,只不过可能需要上下打点一番,先谋个小官做做,但是无所谓,家里前阵子不是收了不少贺礼,想来应该也差不了太多。”
  王氏一听褚仁这话,瞬间激动了起来:“啥?家里的银子你是打算都送出去,你不都是举人了,咋做个小官还得给人送这么多银子?”
  褚仁撇了眼自家目光短浅的阿娘,皱着眉保证道:“阿娘,你好好想想,我刚是个举人,人家就给咱送了这么多的礼,要是我当上了个一官半职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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