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两人摊牌后不久，江徐行就让林寻送来离婚协议。江徐行很大方，财产分配对她很友好，她甚至可以拿着这笔钱高枕无忧地过下半辈子。
温钏宁拒绝接受：“我不需要这些。”
林寻有点为难：“嫂子，这是老江要求的，要不你们俩再商量商量？”
见温钏宁表情复杂，林寻又劝到：“嫂子，你们非要离婚不可吗？老江这几天每天喝得烂醉，再这样下去身体迟早会垮掉。”
温钏宁把协议推回去：“你让他把这些条件收回去，不然我不会签字的。”
林寻思前想后，还是给江徐行打去电话，如实转述。
江徐行似乎神志不清，在电话那头嚷嚷：“让她要签就签，不签就别想离婚。”
林寻头大如麻，不知道自己为何摊上这门差事。
温钏宁早就听见江徐行说的话，看林寻难以开口的模样，她最终还是选择了签字。
林寻从江徐行家里出来就给他打电话：“老江，签好了。”
江徐行沉默了很久，最后也只是说：“知道了。”
林寻把签好字的协议带到酒吧。江徐行看着温钏宁娟秀的字迹，他想到两人领证时，她也是这样一笔一划把名字签上。她写字时没有连笔的习惯，认真得像小学生。
当时她签好字后注意到他的凝视，还不好意思地笑道：“我有点紧张。”
顾渊看着江徐行陷入沉思，反而心里更加不安：“哥……你还好吗？”
他心里一直愧疚不安，古人云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这次他篓子捅大了。
江徐行在协议上签名，脸色看起来与往常无异，好像签的不是离婚协议，只是普通的一份材料。
两人约在周一去办手续。
温钏宁拿着换来的小本本，心中感觉很微妙。三年前她带着紧张和少许憧憬领了结婚证，没想到这么快就又旧地重游。
温钏宁抱歉道：“我这几天会收拾好我的东西，找好房子我就搬出去。”
江徐行缓缓道：“这事不急。”
想到温钏宁可能是一天也不想和自己多待，他心里像被狠狠揪了一下，说道：“我这段时间比较忙，应该都不会回家，你就安心住着，等找到合适的再搬出去也不迟。”
他故作轻松道：“虽然咱俩离婚了，但毕竟夫妻一场，以后还是能做朋友的。你如果有什么麻烦随时都可以联系我。”
温钏宁笑了下，没有说话。
“你待会儿去哪儿？我送你一程？”江徐行说道。
为了办手续，温钏宁特意请了一整天的假，她回答道：“要不你送我回去吧，我正好整理一下东西。”
把人送到家门口，江徐行找借口说公司忙就离开了。
温钏宁着手整理自己的衣物，发现有不少都是江徐行给她买的。
其实江徐行对她并不差，起码在物质方面从未亏待过她。
温钏宁把衣服叠起来装进行李箱，手机里收到一条信息。
是一串陌生的号码：小钏，我上次和你说的都是认真的，希望你好好考虑一下。
温钏宁直接删掉了短信。
周戈是第一个知道温钏宁领了离婚证的人。
周戈轻声道：“小钏，你还好吗？”
温钏宁笑道：“挺好的啊，离婚协议里他分给我好多钱呢。”
眼前却蒙上一层水雾。
心里又忍不住嘲讽自己，她算是得偿所愿了不是吗？
周戈极力邀请她去她家住一段时间，但温钏宁知道顾渊偶尔会在周戈那留宿，她不便打扰还在热恋期的两人。
江徐行果真如他所言，再也没出现在这房子里过。
温钏宁经过周戈朋友的介绍，很快租了一套房。两室一厅的构造，面积自然比不上原先的住处，但胜在楼盘还比较新、安保系统完善，她可以拎包入住，也不用太过担心人身安全。
她搬出去后，给江徐行发去消息：钥匙我放在客厅茶几上了，你记得收好。
江徐行看到消息后，又闷头灌了一杯酒。
邵沉气不打一处来：“你既然这样难受，又何必答应她离婚？”
江徐行这一阵都驻扎在顾渊的酒吧里，每晚都是喝到烂醉如泥被林寻扛回家，第二天又重蹈覆辙。
林寻看不下去了：“你知不知道公司堆了多少事等着你？你是真想公司关门大吉吗？”
江徐行没应声。
林寻又说：“温钏宁看到你现在这个样子，你觉得她会怎么想？”
听到这个名字，江徐行似乎才回过神来，站起身往外走。
林寻忙不迭追上去：“你干嘛去？”
“我要……回家一趟。”江徐行说道。
“你这样怎么开车，我送你回去。”林寻抓过他手里的车钥匙。
江徐行打开门，家里冷冷清清。
茶几上放着家里的钥匙。
江徐行走进卧室，衣橱里属于她的位置已经空了出来，一如她搬进来前的模样。
昂贵的首饰、包包她都没有带走，都整整齐齐收纳在柜子里，车钥匙也静静躺在抽屉里。
以前一个人住的时候，从未觉得家里有这么安静，安静得让人心里不舒服。
他走到客房，里面也被收拾得干干净净，从前桌上摆满了她的瓶瓶罐罐，他偶尔还嘲讽她往脸上涂抹的工序比种地还繁琐。
江徐行在床上躺下，枕头上似乎还留有她发梢的馨香。
温钏宁还是避不开邵远。
领导似乎察觉到他们俩之间不对劲，不知出于什么样的考虑，吩咐温钏宁和邵远对接项目的进展。
温钏宁试图推却：“我只是负责文案的内容，可能对项目其他部分不太熟悉。”
领导还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没关系，正好借这个机会锻炼一下，而且你和邵组长毕竟是校友，比较好沟通的嘛。”
无法拒绝，她被拉进了几个群聊，也不得不把邵远从黑名单里放出来。
邵远时不时给她发来消息，邀她见面。
温钏宁觉得自己明明已经和他说得很清楚了，不知道他究竟想做什么，她心烦意乱，没有回复他。
谁知邵远借着工作名义找上门来，还对领导说：“有一些项目上的细节想和她再确认确认，不知道方总介不介意我耽误温小姐一些时间？”
方毅非常上道：“没问题，当然没问题。正好也快下班了，小温，你就听邵组长安排吧。”
走出公司，温钏宁不再保持好脸色，问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邵远凑过身来：“小钏，你是明知故问。”
邵远身高腿长，温钏宁堪堪到他他肩头，此刻他的动作更让她感到压迫感十足。
跟他上了车，温钏宁问：“邵组长，到底有什么细节要确认，能不能一次性说清楚？”
邵远云淡风轻：“小钏，你对合作方都是这个态度吗？”
“你找我明明就不是为了项目的事。”温钏宁对他轻飘飘的态度很气愤，“你已经影响到我的正常工作了。”
邵远将车缓缓驶出：“你想吃什么？”
没等温钏宁说话，他自顾自道：“大学的时候你最喜欢吃辣，带你去吃川菜好不好？”
温钏宁觉得自己前面说的话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一样，她好像被卸去了力气：“邵远，你到底想怎样？”
“终于不叫我邵组长了。”邵远笑道，“没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和你一起吃顿饭，只是给你发消息你都不回，我只能去公司找你了。”
温钏宁说：“我都和你说得很清楚了，我不想和你有私底下的联系。工作上的接触避免不了，但是我不想和你再有任何牵扯，你明白吗？”
邵远点头道：“我明白，我尊重你的想法，但是我不会放弃。”
温钏宁感觉很无力：“你究竟想要怎样？”
邵远把车靠边停下，指示灯“嘀嗒嘀嗒”响着。他低声道：“我只是想要你回到我身边，我们还像从前一样。”
“可我已经结婚了。”温钏宁很快说道，“更何况，当初是你选择了别人，不是我背叛了我们的感情。”
“可是你过得不幸福。”邵远沉声道，“你是被你父母逼迫着结婚的，不是吗？”
温钏宁不知道他哪里打探的消息，回答道：“我现在过得怎么样，我自己心里清楚。就算我没有结婚，我也不会再和你在一起了。”
温钏宁不能理解，一个消失了近三年、从未和她联络过的人，现在突然冒出来说爱她、非她不可，这算什么？
邵远看了看她空落落的手指，说道：“小钏，过去的事是我不对。我也是经历了很多事情才意识到，我忘不了你，我一直爱的人都是你。我会向你证明的。”说着试图去牵她的手。
温钏宁避开他的手，疲惫道：“我觉得和你没什么好说的，我已经不爱你了，邵远。无论你再问我多少次，我的答案都是我不会和你在一起。”
“如果你找我就是为了说这些的话，现在话也说完了，可以送我回去了吗？我有点不舒服。”
邵远心知这只是她的借口，但也明白要让温钏宁再次接受他不能操之过急，于是温和道：“好，我送你回去。”
他并不知道温钏宁已经离婚，依旧把人送回御景花园，温钏宁也不解释，等人离开后才开始叫车。
温钏宁等了许久也没人接单，在冷风中频频跺脚。
这是离婚后江徐行第一次碰上她，他降下车窗喊她：“在这干嘛呢？”
他还不至于自作多情到以为温钏宁是在这等他。
温钏宁回答道：“等车呢。”
江徐行说：“你要去哪儿？我送你过去吧。”
温钏宁看起来还有几分犹豫，江徐行又说：“这时候打不到车的，你起码还要再等上大半小时，天气这么冷，不想感冒就赶紧上车。”
温钏宁还是选择接受他的提议，一上车就道：“麻烦你了。”
江徐行道：“和我客气什么。”
温钏宁给他报了自己的新住址，江徐行转头看她：“怎么一声不响就搬出去了，也不叫我帮忙。”
温钏宁把头发别在耳后：“你比较忙，不想打扰你。”
江徐行的手紧了紧：“吃晚饭了吗？”
“我还不饿。”温钏宁回答道。
“那也不能不吃饭。”江徐行调转车头。
温钏宁正欲开口阻止他，江徐行似乎有几分疲惫：“你就当陪我吃点，不会耽误你太长时间，嗯？”
温钏宁看他疲态并非作假，眼下青黑一片，终究不忍拒绝，说道：“你黑眼圈怎么这么重？生病了吗？”
江徐行笑了下说道：“可能这几天没睡好，怎么，担心我？”
果然和这人没法好好说话，温钏宁转头看向窗外，不再理他。
也不知开了多久，温钏宁竟在车上昏昏沉沉睡过去，被江徐行叫醒后也迷迷瞪瞪的：“这是哪？”
江徐行笑了：“到了，下车吃饭。”
不知怎么来到一片老城区，店面坐落在居民楼后侧，如若没人引路，很难知道这里还藏着个铺子。
温钏宁问：“这是哪儿？”
江徐行自顾自撩起门帘进去，老板看起来和他很熟悉：“小江，好久没见你来了。”
“最近比较忙，这不是逮着空又来您店里讨点吃的。”江徐行道。
温钏宁跟在他身后进去，老板“哟”了声：“难得看你带人来？女朋友？”
江徐行应道：“我老婆。”又对温钏宁道：“这是王叔。”
温钏宁礼貌喊人：“王叔好。”
“诶，好嘞，你们坐一会儿，还是老样子？”王叔满面红光。
江徐行答道：“对。”
两人在位置上坐下，温钏宁横了他一眼：“谁是你老婆？”
江徐行手指轻点桌面：“不然和他老人家解释起来太麻烦了。”
温钏宁四顾着打量店面：“你怎么找到这么个地方？”
“小时候我家在这附近，有时候家里没人就会来这凑合一下。”江徐行道，“一直想带你来，没找到机会。”
温钏宁很少听他讲起小时候的事，轻轻应了声。
江徐行说：“店铺看起来挺简陋的，但是味道还不错，你放心好了。”
王叔端着两大碗鱼片粥过来：“来咯，小心烫。”
“谢谢王叔。”两人同时说道，看了彼此一眼，又同时伸手去取调羹，手碰在一块。
王叔笑得乐呵呵的：“要不怎么是夫妻呢，这么默契。”一边又给他们端来几盘小菜。
温钏宁似乎被烫到了似的，很快收回手。江徐行把调羹放在她碗里：“小心烫。”
粥的味道温润醇厚，鱼刺已经被剔干净，鱼切成均匀的厚片，味道鲜美。
无言的一餐。
江徐行有点后悔带她来这了，他应该带她去吃火锅，或者其他什么需要排队的热门餐厅。这样他还能多看她一会儿。
温钏宁感受到他炽热的视线，不自在地捋了捋头发：“怎么了，我脸上沾到东西了吗？”
江徐行收回目光：“吃好了吗？我送你回去。”
温钏宁点点头。
她走到店铺外，江徐行正准备付钱，被王叔拦下：“你第一次带你老婆来，我哪能收你的钱，没什么好招待你们的，就当请你们吃个晚饭。”
江徐行也不和他客气：“谢谢王叔。”
“诶，经常带你老婆过来啊。”王叔笑道。
江徐行走到外头，看见温钏宁正在逗门口的小狗玩，小狗也很亲人，尾巴摇得欢快。
他想起温钏宁提过喜欢狗，说他常常晚归，家里有小狗更有安全感，她也不会那么无聊。当时他只是冷淡道养狗多麻烦，搞得家里都是狗毛。之后她也没再提起，他也只当她是突发奇想。
江徐行沉声道：“喜欢狗？”
温钏宁才注意到他出来，站起身来：“还行吧，挺可爱的。”
“要不找人弄一只给你养养？”江徐行提议道。
温钏宁摇摇头：“我怕照顾不好。”
江徐行笑道：“养狗有什么难的，有吃有喝不就够了？”
温钏宁认真道：“不一样的，小狗是需要有人陪伴的，而且每天也要抽出时间带它出去玩，不然它会心情不好。”
江徐行瞥了脚边那毛茸茸一团：“讲究还挺多。”
温钏宁笑道：“是啊，而且养了就要对它负责，我现在还没这个能力。”
上车后，江徐行想起什么似的：“你有东西落在家里了。”
“什么？”温钏宁疑惑道。
“车，还有那些首饰包包什么的，你怎么都放家里？”江徐行问道。
温钏宁“啊”了一声，解释道：“那些东西都是你买的。”
江徐行有点烦躁：“你不拿走，留在家里也没人用。”
温钏宁回答道：“那些东西我都没动过，还都是全新的，以后你再找女朋友可以送给她们……”
江徐行冷哼了一声：“我用你替我操心？我是没钱给人买新的还是怎么着，寒碜谁呢。”
温钏宁安静了一会儿，说道：“你说得对，是我瞎操心了。”
江徐行后悔自己说话不过脑子，他缓和了语气说道：“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温钏宁“嗯”了声：“送我回去吧。”
江徐行又解释道：“我的意思是，我没打算再找，你不要再说那种话了。”
温钏宁似乎是应了一声，又说道：“你不用和我解释这些，和我没关系。”
江徐行觉得心口像被什么东西闷住似的，他不知道此刻温钏宁又在心里怎么想他了，本来吃饭时两人还好好的，因为他又搞成现在这个气氛。他想解释，又担心再说错话，索性不再说话。
把人送到小区门口，江徐行说：“你现在自己住这？”
“嗯，”温钏宁毫无留恋地下车，“今天麻烦你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江徐行看着温钏宁瘦削的身影越走越远，在原地迟迟没有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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