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晋江文学城首发】
第二章
顾青山和赵文贤都矢口否认这封信的内容，这件事情涉及到学校里的两个最优秀的学生，再加上陆知行和刘志平的一同担保，校方最后还是压下了这件事情，只是给他们两个警告处分，若是以后再被发现学校都保不了他们。
顾青山此后一直避着赵文贤，被牵连到这样的无妄之灾当中，顾青山大学四年的各项奖项奖金，学习机会也都没有了，刚开始以为这是学校对他的惩罚，可是后来发现赵文贤什么事都没有，还顺利出国留学。
再次被赵家的人找上来的时候，顾青山才明白这是赵家人给他的教训，让他不要勾引赵文贤了。
“青山，青山？”顾青山回过神来，顺手将手里的信塞进抽屉里。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我下班了你等会走的时候记得帮我看下实验舱。”许静雅脱下工作服，围上围巾，“今天晚上好像降温呢，你也早点回去。”
顾青山点了点头。
将手头的实验处理完，脱下试验专用的工作服，重新穿上那件中山装，中山装是去年过年回家的时候顾妈妈给做的，顾妈妈说衣服的颜色是小南瓜选的。
顾青山对着实验室洗手台上的小镜子，一颗一颗的将扣子扣到最上面。
镜子里的人穿着灰黑色的中山装，衣领笔挺，面容平静沉着，再也不是当年随便被人威胁就慌乱无比的少年了。顾青山淡淡的再瞥了一眼便出门了。
到了地方，顾青山才发现当年的那个小饭馆已经没再开，四周破旧不堪，红色的砖瓦上面堆着凌乱的稻草，南边的墙岌岌可危已经倒了大半。
四周黑漆漆的，寒风凌冽像是要下雪。
顾青山等了没一会儿赵文贤就来了，顾青山站的笔直，眉目未动，像是一尊雕塑，淡淡道：“有什么话就说吧。”
空气中十分安静，过了好一会儿，才听到赵文贤的声音：“我找了你很多次，给你发了好多信，你都没有回我……这些年你还好吗？”
顾青山心里升起一种荒诞的感觉，觉得好笑极了，赵家人处处打压他，现在还问他还好吗？
顾青山平静了许多年的心升起一股怒气，想要狠狠地给赵文贤一拳，他深吸了一口气，最终还是凭借这几年的修养忍住了，道：“你要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
身形刚一动，就被赵文贤一把拽着肩膀推了回去，顾青山撞在身后的墙上，那堵墙年久失修，承受不住这样猛烈地撞击，轰然之间随着顾青山的力量倒塌。
顾青山一阵眩晕，半晌爬不起来。
“对、对不起……”赵文贤似乎没想到这墙会这么脆弱，他连忙伸手想要将顾青山拉起来，顾青山侧身甩开了他伸过来的手，赵文贤有些焦躁的抓了抓头发，“这么多年你还因为当年的事情怪我吗？我当时也没想到会被别人发现啊……”
当年被学校处分之后，赵文贤就被家里关了起来，后来送出了国外再也没见到顾青山。
他一直想找顾青山当面说清楚，可是一直没有机会，回国后顾青山根本不见他。
顾青山感觉脚好像崴了，站不起来，索性什么也不管了，直接坐在地上，他抬头看着赵文贤，仔细看小南瓜的确是有两分和他长得像。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真的很后悔当时的事。”赵文贤说了几分钟，将自己这么多年来胸腔的委屈全都说出来，他看顾青山终于愿意看着自己，眼睛亮了亮，低声道：“你原谅我好不好？我知道你当年也是喜欢我，我们在一起吧，最近出了新政策，同性恋不是病也不犯罪。我们可以在一起的。”
顾青山听着他的话，在心底冷笑，他当年的确是被赵文贤所吸引，像自然界所有慕强的动物一样，被优秀的人吸引。
可是也仅仅是被吸引罢了，赵文贤是哪里来的自信自己会喜欢他？
顾青山见到赵文贤就无法平静，他的良好修养快要绷不住了，皱眉道：“你不是要说实验的事吗？若只是为了说这个，就闭嘴。”
“青山，我说的都是真心的。”眼看顾青山撑着爬起来要走，赵文贤立刻转移了话题：“好了和你说正事，你最近做的那个实验，美国的史密斯先生也在研究，最近刚好有了新的进展，他让我来邀请你加入他的实验室。”
顾青山一愣，接着又露出一个笑，他长得好看笑起来更是好看，如同一朵悬崖边沐浴着风雪绽开的梅花。只是这笑里满是嘲讽和失望，赵文贤不虞道：“你笑什么？”
顾青山看着他，十几年了，原来所有人都是会变的，他轻轻摇了摇头，“我笑我自己罢了，笑我当时年少识人不清，一直以为你那么优秀出众，会有文人的傲骨，将来会在研究领域有自己的一番成就，没想到你最终还是走上了另一条路。”
美国的史密斯先生研究的课题顾青山知道，当时他刚将自己的课题和他的老师陆知行说了之后报上去，毫无意外被上面压下来了，紧接着史密斯就找来邀请他去自己的实验室。
顾青山虽然表面看着朴素谦逊，骨子里却非常自傲，他可以和外国人合作交流，互相学习，但决不会去为外国人做事，便婉拒了。中间史密斯还来找过顾青山几次，史密斯在国际上和华国有些人脉，对顾青山软硬皆施，这让顾青山感到非常恼火，更加坚定不会和他共事。
没想到赵文贤会和史密斯这样的人有牵扯。
顾青山不想再和赵文贤多说什么，想到赵文贤有可能就是小南瓜的另一个爸爸，顾青山便不想和他有更多的牵扯，不能让他知道小南瓜的存在。
顾青山忍着脚腕上的痛站了起来，看在小南瓜的份上，顾青山最后给了赵文贤一句忠告：“史密斯不是什么好人，你最好离他远一点。”
说完，顾青山转身就走，可是走了没几步脑后一痛便晕了过去。
耳边好像听到小南瓜的声音，顾青山忍着后脑的疼痛睁开眼睛，目之所及光线暗淡，他似乎在一个破旧的房间里，房间的四角燃着煤油灯，他的身下是散落的麦秆。
顾青山一动，耳边便传来小南瓜的哭声：“爸爸，爸爸你醒了吗？爸爸……呜呜呜……”
真的是小南瓜的声音。他不是在顾家庄吗，怎么会在这里？
顾青山后脑疼的厉害，勉强坐起来，看不太清这是什么地方。
“小南瓜？你怎么会在这里？”小南瓜扑到顾青山怀里，抱着顾青山一边哭一边道：“爸爸，我被几个坏人抓过来了，他们还打了爷爷和奶奶。”
顾青山脑海中瞬间一懵，胸口倏然冲上一团怒气，他忍着头痛和心里冲上来的怒气，跪趴起来抱着小南瓜摸摸他的脑袋道：“小南瓜不哭了，爸爸看看你有没有事，他们打你了吗？你有没有哪里受伤？”
上上下下看了小南瓜，他并没有受伤，顾青山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们怎么打的爷爷奶奶？你小叔叔和姑姑呢？爷爷奶奶有没有事？”
小南瓜道：“小叔叔和姑姑去镇上买东西了，我在外面玩等他们回来，来了一辆黑色的车，从车上下来两个人，他们问了我叫什么名字，然后就要把我抓走。我赶紧喊爷爷奶奶救我，他们就用手帕捂着我的嘴巴把我往车上抱。爷爷跑过来追我，其中一个人拦着爷爷还用脚踢爷爷，把爷爷踢倒了，再然后我看到奶奶还有邻居的富奶奶都跑出来，后面我就不知道了。”
顾青山听的怒气在胸膛中翻腾，他狠狠的咬着牙，抬起头睁大了眼睛，抱紧小南瓜，压着声音道：“没事，有爸爸在。别怕。”
他们被关在一个废弃的柴房里，地上还有没收拾干净的麦秆，散落的树枝。房子没有窗户，房门紧紧关闭着，顾青山从角落里把煤油灯拎过来去看能不能打开门。
房门是用锁链从外面锁起来了，顾青山推了推门，锁链哗哗作响。
许是知道他醒了，没一会儿，外面就来了人。
那人并没有开门的意思，而是站在外面问：“顾先生，你醒了吗？很抱歉以这样的方式见你。”
是史密斯，他说着并不熟练的中文，嘴上说着虚伪的抱歉实际上却卑鄙无耻极了。
顾青山不想和他来这虚伪的客套，他忍着胸膛翻涌的怒意和厌恶，冷声道：“开门。”
史密斯笑了笑，“你很久没见孩子了吧，真难想象你这么年轻，孩子都这么大了。”他学着中国人的礼仪拉了下家常，顾青山却一句话都不想和他说，使劲连着踹了几下门，破旧的木板门带着锁链哗哗作响。
小南瓜被吓了一跳，顾青山微微有些喘息，他搂着小南瓜的肩膀将他搂道自己怀里，对着外面史密斯道：“我失踪之后很快就会有人找来的，奉劝你快点将我放了。”
顾青山最近所研究的项目是国家上下都关注的医学课题，他若是失踪或者出什么事，华国会追究到底的。
史密斯连连后退了两步，举起双手，笑着道：“好吧好吧，看来你也不想和我耗时间，我向来是一个好说话的人，你既然不想进我的实验室，我也不勉强你，这个孩子才十来岁吧？想必你不希望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阳。只要你把g1102号实验的研究数据以及样本给我，我就放了你和这个孩子这么样？”
仿佛知道顾青山要说什么，史密斯紧接着道：“顾先生，你的时间不多，请慎重考虑之后再回复我。”
g1102号实验是顾青山和师兄章仲霖私下里研究的课题，当时生完小南瓜之后顾青山就有了此想法，但是八十年代初期，因为上头不允许浪费人力物力做这种研究，实验申报也一直没批下来。顾青山也就没开始，直到前几年顾青山和章仲霖有了一些资金，才慢慢开始，直到最近取才得了一些进展，但是这件事他一直是秘密进行的，史密斯是怎么知道的？
而他根本没有确切的实验数据和样本，样本是以顾青山本人为实验体做的研究，顾青山根本给不了史密斯任何东西。
顾青山只能希望学校早点发现他不在，来找他。小南瓜搂住他的腰将脑袋埋进他的的胸前，顾青山揉揉小南瓜的脑袋，安慰他道：“不要怕，没事的。”
顾青山对史密斯说：“我不知道你是从哪里知道我在做这个研究，你若是了解的够多，应该知道我没有任何资料可以给你。这还只是一个设想。”
史密斯笑着道：“不着急，你慢慢想想看有没有。”
忽然，小南瓜拉了拉顾青山对衣服，道：“爸爸，有烟。”
顾青山低头一看，从房门外，墙角的四周都渗进来大量的浓烟，房子里没有窗户，基本算是密不透风的，很快小南瓜便捂着嘴巴难受的咳了一下。
顾青山脸色一变，立刻去踹门，他使出全身的力气一连踹了六七八下，门被踹的哐哐作响，门框已经有些松动了。
“史密斯，你要干什么？！！你把门打开！！”顾青山气的眼睛都红了，一边踹一边喊，很快便感觉呼吸不上来，浓烟呛到胸腔里面每一呼吸便感到头晕目眩。
小南瓜也跟着顾青山去踹门，可是踹了没几下，便难受的跪在地上，眼眼睛被烟熏的睁不开。
他跪在地上抱着顾青山的腿不住的咳嗽，喃喃道：“咳咳咳额爸爸，好呛啊……”
短短一会儿功夫，整个房间里布满了浓烟，顾青山眼睛被熏的睁不开，也开始不住的咳嗽，他闭上眼睛摸着小南瓜，想将自己身上的那件中山装脱下来给小南瓜挡一下，双手因为恐惧和愤怒和着急，已经控制不住的一直在颤抖。
史密斯这个疯子！！
终于将中山装脱了下来，顾青山将衣服盖在小南瓜的身上，双手挥动将小南瓜周围的烟挥走。
小南瓜被顾青山抱在怀中，双手抓着胸膛难受的想要呼吸，一张嘴却是一连串的咳嗽，“爸爸，我们是不是要死了？”
顾青山贴着小南瓜，混乱的摇摇头：“咳咳咳……不会的，在坚持一会，在坚持一会。”
他用胳膊去敲门：“史密斯，咳咳……你开门，我告诉你……我都告诉你……”
“爸爸……咳咳，其实……我爱你。”
顾青山眼泪一下子流出来了，他拼命的敲门，可是外面并没有声音，顾青山抱着小南瓜往门边靠，黑暗中听到一声脆响，什么东西摔碎在地上的声音，闭着的眼睛映出一团桔红色。
他顾不得管那些，小南瓜已经不说话也不咳嗽了，顾青山心里害怕极了，他不断的敲门，让史密斯开门，感觉像是过了一个世纪，才听到锁链的声音。
门被打开的一瞬间，顾青山紧紧的抓住眼前的人，想要他先救救小南瓜，可是，还没等说出来，背后涌来一阵热浪，“轰”的一声炸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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