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二章 坚持的理由（下）

　　“不，当然不是。”

　　斯蒂姆笑着摇摇头，轻声道：“严格说起来，戈登提出来的反魔法党炼金术应该算是我们的目标和梦想，而他通过谎言测试这件事，是鼓励我们坚持下去的动力，它向我们证明，反魔法党炼金术并不是空中楼阁，海市蜃楼，至少他所提出来的那些不可思议的东西，譬如说反汽车，飞机，都在某个地方真实存在着。”

　　“我不知道，反魔法党炼金术对于其他的炼金师意味着什么，是可笑的笑话，不可能实现的天方夜谭，还是说想要实现的梦想。对于我们里弗斯家族来说，它是后者。”

　　“炼金的意义是什么呢？是让那些不可能做到的事情变成可能吗？这意义固然很动人，但是我们里弗斯家族觉得，炼金还可以有更多的意义。”

　　斯蒂姆看向桌上的茶壶，轻声道：“一个普通的茶壶的价格是三个银币，除了装茶之外没有别的任何用途，而在一个炼金师手里，结合炼金和一些粗浅的魔纹学，完全可以让它变成一个具有保温功能的茶壶，而像这样的茶壶，价格是三十个金币。”

　　“从蓝鲸港到狮心城，搭乘马车的话需要一个半月时间，而早在八百多年前，就有炼金师借助戈登所提出的的汽车的思路，用传统炼金术造出了魔法汽车，后者从蓝鲸港到狮心城，只需要短短的五天。但是前者只需要一个金币，而后者，至少需要三千金币。”

　　斯蒂姆的话音一顿，他的目光变得深邃，神情肃然，声音低沉地缓缓继续道：“所以你看，抛开价钱不谈的话，炼金术不仅仅是巫师手里的玩具，它不只属于巫师，它明明可以在生活的方方面面都有更多的原因，它完全可以改善所有人的生活，它有着改变提坦大陆的力量。”

　　“但是…”

　　斯蒂姆话锋突然一转，声音越发低沉，闷声道：“八百多年前，炼金师就发明了魔法汽车，可大陆上百分之九十九的人至今还是用马车出行，保温茶壶现在也只是在上流社会中流行，远没有走进普通人的家中。造成这一切的，不就是因为金币吗？炼金产品高昂的价格就像是一道高高的门槛，把绝大多数人都挡在了外面，只有很少的一部分人，能享受到炼金术带来的便利。”

　　“对于我个人来说，戈登最打动我的不是反魔法党炼金术，而是他的那一句‘魔法是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但不是全部。没有魔法，人们还是可以做许多事，包括炼金在内’。在我看来，反魔法党炼金术最大的意义不是它的天马行空，也不是它颠覆了传统炼金术，而是它能够打破传统炼金术的局限。反魔法党炼金术不仅可以让更多像派恩这样的人成为炼金师，而且可以以更低的成本造出那些炼金产品。”

　　斯蒂姆的声音突然拔高，慷慨激昂道：“它能够降低炼金术的门槛，改变大陆上无数人的生活，让无数的人享受到炼金术带来的便利，这是我们里弗斯家族认为的反魔法党炼金术最大的意义，同时也是我们坚持研究反魔法党炼金术九百年不倦的最大原因！”

　　客厅里一时陷入了安静，只剩下派恩喘粗气的声音，他的脸色涨得通红，神情充满了激动，斯蒂姆这一番话说得他热血沸腾，心情澎拜，他从未想到反魔法党炼金术还有如此重大的意义，他的脑海里甚至浮现出有朝一日所有人都坐着他的派恩飞机出行的画面，心情变得越发激动，越发觉得自己选择的道路是对的。

　　斯蒂姆渐渐平静下来，苦笑道：“我好像说得有些多了，我从未和人说过这些，一时间有些激动，抱歉，让你们听我这个老头子的絮絮叨叨。”

　　派恩立刻激动道：“不…不会！你说得太好了斯蒂姆大人！你的这些话，给了我巨大的力量！”

　　斯蒂姆笑了笑，站起身来向李昂提出告辞准备离开，临走前还邀请派恩要不要去他住的酒店做客，码头上派恩反驳罗德尼的表现，给老炼金师留下了不错的印象。

　　等到斯蒂姆和派恩离开之后，托尔从房间里走出，她看着坐在沙发上眉头紧皱，沉默着一言不发的力量，神情有些担忧，轻声道：“主人…”

　　莉莉丝同样轻声问道：“你没事吧，主人？”

　　李昂摇摇头，盯着桌上的茶壶怔怔出神，喃喃道：“我好像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对于我来说，所谓的反魔法党炼金术只是一个随口提出来的概念，我从未想到，它有一天会对于其他人有这么重大的意义。”

　　“对于派恩来说，它是成为炼金师的希望，对于斯蒂姆和里弗斯家族来说，它是能够改变无数人的生活的东西。反魔法党炼金术在他们心里，有着无比沉重的分量。”

　　李昂顿了顿，继续道：“托尔，帮我去打听一下，里弗斯家族到底遇到了什么麻烦，在这一次的炼金学术交流会上。”

　　托尔点点头，转身走出了房间。

　　过了大约一个小时后，她返回房间朝李昂道：“打听清楚了，主人，炼金学会要求炼金师家族内炼金师的数量不得少于家族总人数的百分之三十，而里弗斯家族因为研究反魔法党炼金术的人太多，导致族内炼金师的数量不足百分之三十，这一次的炼金学术交流会上，炼金学会将对里弗斯家族内炼金师的数量进行核实，倘若确实没有百分之三十的话，就将剥夺炼金师家族的身份。”

　　“现在黄金岛上很多炼金师都在说，等到这次炼金学术交流会过后，里弗斯家族就不能再享受来自炼金学会的种种便利和资源，他们也将因此逐渐衰亡。”

　　李昂沉默着不说话，双眼紧紧盯着桌上的茶壶，过了半晌，他心中做了决定，缓缓开口道：“九百年前，我提出了反魔法党炼金术，却没有让它成为炼金学会所承认的炼金术，也没有告诉其他人该怎样去造一个反魔法党炼金术的炼金产品。”

　　“如今，九百年后，所有像派恩这样的反魔法党炼金师，都值得一枚炼金师会展，而反魔法党炼金术，也该拥有它的炼金产品，让所有炼金师都看看，它并不是无法实现的空中楼阁，海市蜃楼！”

　　桌上茶壶内的茶水与此同时突然开始沸腾起来，不断冒出的蒸汽顶起了壶盖，使得壶盖和壶口不断碰撞，发出如铃铛般清脆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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