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章 第88章
刚刚打斗动静那么大，盛燕以为外面肯定是人山人海，但出乎意料，推开门出去，除了一地尸身，并无其他活人踪迹。
扫一眼地上横七竖八的尸身，大多都是穿着官服的官兵，只有少量着银灰色兵甲，看不出具体属于哪个兵营。
盛燕有些意外的看向藏风，却见他将受了伤的齐璟背在背上，神色坦然地从这些死尸间走过。
抿抿唇，盛燕拎起裙角跟了上去。
藏风落脚在上饶城中一处客栈，刚上楼进了屋子，就见阿宋和小豆子带着大夫迎了上来。
“主子，大夫在这儿，快让他给您看看。”
盛燕微微咬了咬嘴唇，记得齐璟脚上受伤可是昨儿才发生的事，按道理，跟他们失联多天的阿宋小豆子应该不知晓才对。
阿宋他们请的是个白胡须老头，跟小渔村的何老头长得差不多，但性格却要和善的多。
他动作麻利的替齐璟取出脚上尖刺，上药消毒，包扎伤口，之后才用袖子擦擦汗湿的额头，抱拳恭敬道。
“公子脚上伤口幸好并未发炎，老朽已用了秘制特药，之后配上老朽开的药方，好好调养，应无大碍。”
“大夫大夫，你快来帮忙看看我胡阿伯！”
老大夫刚说完话，就被杨大成拽过去给奄奄一息的胡老头看病。
盛燕视线从看病的胡阿伯杨大成几人身上收回，重新看向阿宋，小豆子，虎牙儿，最后目光定到那一身长毛的白猴身上，惊喜笑道。
“真好，你们都没事，就连毛毛都活着呢！”
盛燕笑着朝那白猴走去，实在没想到，这白猴居然也能安然无恙。
她伸手想要揉揉白猴蓬松的长毛，可原本好好站在原地的白猴忽然往前跨了两步，直接一个闪身，躲到了虎牙儿身后。
盛燕看着自己落空的手，咬牙笑道，“这小家伙居然也认生啦！”
“那可不嘛，”阿宋笑道：“要不是虎牙儿那晚死死抱着毛毛不放，它早跌进海里淹死了，哪儿还能等到别的船只路过相助啊。”
盛燕微微一愣，扭头看阿宋，“你们那晚获救，是因为遇见了别的船只？”
“是啊，虽然只是一只小船，但刚刚好救了我们几个人呢。”
盛燕眼观鼻鼻观心，回忆起那晚从火船上跳下海时刻苦铭心的刺骨冰冷，仍忍不住后脊发凉，心生惧意。
她有些心塞。
明明那晚她和齐璟也落水飘在海上啊，怎么就没有那么好运，遇上什么好心人救助呢！
盛燕还没想明白这个问题，就听见身后一声哀嚎。
“大夫，求求你，求求你，再救救他吧！”
大成“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拉着老大夫的衣袖，痛哭流涕哀求。
“唉，老朽是治病救人的大夫，要是能救，又岂有不救之理，只是，”老大夫看着塌上躺着的胡阿伯叹道，“只是这人身上本有旧疾，又误食了毒物，之后更是饥渴交加了数日，活活拖垮了身子。”
“现在别说老朽救不了他，即使是赫赫有名的医华佗在世，也束手无策啊！”
老大夫捋捋花白的胡须，“他估计也就这两天了，想吃什么就给他吃什么，也别屈了老人家最后的心愿。”
将大成死死拽着自己衣袖的手拨开，老大夫摇摇头，转身去拎桌上的药箱。
大成瘫软在地，好似一摊烂泥。
他刚刚才埋了兄弟二子的尸身，现在又听见自己舍命护了一路的心上人父亲命不久矣。
也难怪，此刻会如此失魂落魄。
盛燕悄悄叹了口气。
“让大夫多开些温补的药，再去下面多点些好酒好菜端上来。”
盛燕讶异的扭头看向齐璟，却见他吩咐完藏风后，长袖一扬，将头悄悄扭过去，晃似刚刚那话全不是他自己说的似的。
这人呐，可真是闷骚。
盛燕翘了翘唇，竟觉得堵闷的心中好受不少。
齐璟和胡阿伯都需要静养，不方便共处一室，阿宋下楼又新开了个房间。
看着阿宋煎好了药端进来，盛燕忍不住捂住鼻子，“这什么味啊，好难闻。”
探头看一眼那黑黢黢的汤药，盛燕眉头皱的更紧了。
“这个，真的能喝？”
阿宋笑道：“七小姐这是说的什么孩子气的话，这药是藏风大哥亲手抓的，奴婢亲自熬得，难道还能有问题？”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这药看起来就很难喝啊。
可惜盛燕话还没说出口，就见齐璟已经接过那药碗，仰头一口灌了下去。
下一瞬，又突然捂住胸口，痛苦的皱起了眉。
盛燕心一紧，慌张扑过去，“怎么了？”
齐璟低垂的眼，瞥见盛燕紧张的小脸，倏而弯了弯。
“有点苦”
盛燕；【】
这人，搞了半天是在玩自己？
狠狠一拍他的大腿，盛燕恼道，“你又跟我开玩笑！”
“我哪有，”齐璟被“打”了也不生气，笑道，“没了夫人的糖润嘴，这药是真苦！”
夫人，又来了！
“你别瞎说，这儿还有人呢。”
盛燕瞪大眼，小声嘟囔一句，扭头看屋内的藏风阿宋，却发现这两人都极有眼色的偏过了头。
盛燕；【】
“有人又怎样，”齐璟含笑道，“你本来就是我夫人呐，要不然他们怎么会听你的话？”
“主子说的极是！”
像是附和齐璟的话，他刚一说完，藏风阿宋两个下属同时极有眼色的含笑点头，收了药碗，齐齐退出去。
盛燕目不转睛盯着他们退出去，门“咯吱”一声在自己面前关上。
这才如梦初醒的抖了下身子，扭头瞪向齐璟。
“你卖什么乖，上次你在山中韩家吃药，分明就痛快的很嘛！”
齐璟“呀”一声，竟脸不红心不跳的承认，“原来夫人看出来我在卖乖了。”
“我要是不卖乖，怎么能让夫人心疼我呢？”
盛燕：【】
对不起，是她败了。
齐璟这厮的脸皮已经练得厚如城墙，她自叹弗如。
有意将这茬接过，盛燕看齐璟又拿出一个小瓷瓶倒药，往嘴里吃，不免惊道。
“你不是喝过药了？又在吃什么？”
齐璟将药丸含在嘴里，喝一口茶水吞下，才开口。
“不过是些温补固体的补药，没什么。”
盛燕：“也是刚刚那个老大夫开的？”
“不是，”齐璟摇摇头，“是之前给我调理身子的一位太医开的，之前一直放在藏风那里保管，这次跟他重逢后，他才还给了我。”
“那小子幼时吃过一丸药，伤了根基，之后又大补，但补药跟那丸药相克，衍生出了一种天生毒物。那毒物世上绝无仅有，没有解药，就算大罗神仙来，也救不活他咯。”
何老头曾经的话，再次在盛燕脑海中浮现。
她皱起眉，“你一直都在服用这药么，我怎么不知道？”
“那自然是因为——”齐璟抬眸看盛燕一眼，幽幽地道，“夫人不甚关心我啊。”
盛燕：【】
好好说个话，真的就这么难吗？
“是药三分毒，你要是身体没什么事，尽量不要乱吃药。”
盛燕想起何老头之前说过，齐璟吃的补药会跟他体内其他的其他药丸相克成毒，不免皱眉提醒。
齐璟没想到她会突然说这话，不免一愣，随后看一眼她严肃凝重的小脸，不由笑道。
“好，既然夫人说不吃，那我就不吃了。”
“那把药给我！”
盛燕伸出小手。
齐璟又是一愣，但很快还是含笑，将手里的小瓷瓶递给盛燕。
“好，我都听夫人的。”
齐璟服的汤药中含有催眠功效，盛燕趁着他睡着，攥紧衣袖里刚刚收缴过来的小瓷瓶，悄悄出了客栈。
不同于城外的荒芜，上饶城内还是一片繁华，摆摊叫卖的小摊贩此起彼伏。
盛燕看着擦肩而过，都是华服锦袍的高门公子，不免唏嘘地摇了摇头。
一墙之隔，城内欢声笑语，城外尸横遍野，人呐，可真是生而不同！
怀揣着药丸，盛燕随意挑了一家药馆走进去。
“大夫，您可以帮我看一下，这是什么药吗？”
将袖中的瓷瓶拿出来，盛燕递给药馆的大夫。
大夫倒出一枚药丸，对着日光仔细看了看，又刮了一点儿下来往嘴里尝了尝。
“姑娘，你这补药是从哪儿来的？”
大夫眼睛一亮，望向盛燕。
“补药？”
“是啊，这可是汇集了上百种珍稀药材炼制的上好补药，有强身健体，补气养生之效。”
“那会对人身体有害吗？”盛燕犹豫道，“比方说，体虚的人吃了会中毒？”
“姑娘这说的哪里话？”大夫好笑道，“这药本来就是给人固本养元的，最适宜体虚之人服用，又怎会对人有害？”
“哦——”盛燕长叹一声，陷入思索。
“姑，姑娘，小生有一不清之情，”大夫看着盛燕犹豫开口。
盛燕回神，“您说！”
“这补药看着极其珍稀，不知小生可否讨上一枚，仔细研究一番？”
“当然可以，您就留下手上这枚吧，可以吗？”
“可以可以，”大夫大喜，“谢谢姑娘！”
“不客气！”盛燕摇摇头，收回小瓷瓶转身出了药馆。
心里到底不放心，盛燕又去找了几家药馆询问，
从最后一家药馆出来，走在熙攘的街市上，盛燕捏紧手里瓷瓶，陷入深思。
后面找的这几家医馆里大夫的说法都是一致。
这瓷瓶里装的只是上好补药，对人身体无害。
难道，当初何老头的说法有误，齐璟并未骗自己，这真的就是一瓶普通的补身药丸？
“卖糖咯，卖糖咯，又香又甜的小糖人，大家快来看看啦！”
听见路旁吆喝声，盛燕停下脚步。
“姑娘，您要买点糖吗？我的糖都是自家做的，可甜了！”
买糖的小摊贩极有眼色的笑问。
盛燕视线在那一群金灿灿的小糖人上逡巡一番，最后落到角落不起眼的褐色糖丸上指道。
“就那个，给我来上一斤。”
小摊贩手脚极快，很快便包了一斤。
盛燕付了钱接过油纸包，取出一粒塞进嘴里。
甜到发齁的劣质糖味瞬间在嘴里弥散开来，盛燕忍不住皱起眉头。
咦，小贝壳上次给的糖有这么甜吗？还是说，她买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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