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假少爷17
次日清晨六点，天还未亮，楚怜刷着牙，往窗外看去，玻璃上蒙了一层水雾，看来又是一个阴雨天。
西城多山，雨水较之其它城市要丰沛许多。
楚怜洗漱完，手伸出窗外，见没下雨，懒得拿那把长柄雨伞，背起书包出门。
助理打来电话叫他起床，楚怜说起了，对方便问他吃什么早餐。
“不用，”楚怜看着温岫阳发来的微信，“……朋友帮我买了。”
“好的，那中午呢？”
“水煮肉片和青菜，别放太多辣椒。”
通话结束，楚怜手机放兜里，没一会儿，电话铃声再度响起，温岫阳打来的……他没接，挂掉。
温岫阳：【？】
楚怜：【……我在电梯里了。】
电梯到达一楼，楚怜走出酒店，看到温岫阳头戴耳机，一手插兜，一手提了份早餐，站在喷泉边。
楚怜走过去，“早。”
“嗯。”温岫阳将手里的早餐递给他，一杯甜粥，一袋小个糖包。
他在学校最爱吃的早餐……楚怜难为情地道谢，接过，想说什么，却似乎难以启齿。
温岫阳看出来，散漫一笑，“早上五点我就醒了，睡不着，出去跑了一圈，看到有早餐店，顺便给你带的。”
“哦……”楚怜和他并排走着，咬一口糖包。
“你昨晚做梦了么？”
“啊？”楚怜愣了下，反应过来，耳朵温度升高，“没，没有……”
“是么。”
楚怜看他一眼，对方目带兴味，他有些慌乱地低头，把那个咬了一半的糖包全吃进去，“对啊……”
温岫阳低声一笑，伸手，握住他胳膊。
楚怜步子不由停了下来，含在嘴里的糖包也停止咀嚼，莫名心跳有点快，他没抬头去看他，就看着湿润的地面。
温岫阳将他垂至肩的那绺头发撩到耳后，接着凑近，在他耳边说：“我做梦了，梦到了昨晚那场戏时的你，然后睡不着了……”说完，在他含着糖包鼓起的那半边脸颊上亲了一下，笑着往前走了。
“……”楚怜站在原地，好一会儿，他才慢慢继续走。
嗡。
兜里手机振动，他拿出一看。
温岫阳：【走那么慢。】
楚怜没回，收好手机，把嘴里的糖包咽下去，就着吸管喝一口粥，唇角沾到了，他从书包里拿出一张纸擦。
擦的时候，手不经意碰到了脸，是和粥一样的温度。
……
涂导是个相当注重电影时间与色彩的人，今天这场戏，剧本里便是清早，天将亮未亮。
楚怜眼圈红红，忍着心里难受，轻轻去拿抱着他腰的手，就在快拿开的时候，那手重新抱住了他的腰，“就醒了？”声音带着早晨醒时的沙哑。
楚怜没说话，这次直接去掰他的手。
方少孑哪里还不清楚，懒懒地笑了一声，“嫂嫂，你这是在做什么，睡了我就想跑吗？”他头低下，颇亲密地与他贴着脸。
楚怜依然没说话，固执地，用力地掰着他的手。
方少孑眯了一下眼，松开他，楚怜立马坐起来，想起身的时候手腕被握住，一拽，他跌躺回了床上。
方少孑攥住他手举过头顶，危险地看着他，“过河拆桥？”
楚怜眼眶湿红，挣了挣，动不了，无助又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与上次厢房时的模样别无二致，像是他真做了什么，回头就会去寻死。
“你这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强迫你。”方少孑哂道。
楚怜闭着眼睛，泛红的眼皮下，眼泪流了出来。
方少孑见此，陡然觉得没意思极了，三番四次跟个贞洁烈女一样，还爱哭哭啼啼，相貌再好看又有什么用。
何况他方少孑如果想，要什么样的人没有？
如是，方少孑放开他手，不耐烦道：“滚吧。”
……
“ok。”
温岫阳当下便脱离了人物角色，楚怜还躺在床上，没起来，还翻了个身，背朝着摄像头这边。
温岫阳下床，从楚怜助理那里拿来楚怜的衣服，涂导识趣地没去搭话，让大家收拾场地，这里的戏拍完了。
工作人员收拾着，温岫阳回到床上，放下床幔，看到楚怜坐了起来，微垂着眸，去拿他的衣服，一张小脸还带着泪痕。
温岫阳看着他，等他要转身穿衣服的时候忍俊不禁，凑过去，环抱住他的腰，说：“必须得申明一下，剧里人设的一切行为和我本人无关。”
楚怜一愣，猛然惊醒似的，慌忙解释：“我知道啊，我没有生气，我只是……”
温岫阳下巴搭在他肩上，歪头笑看着他，“我也没有说你生气。”
楚怜顿住，似乎慌了一下，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温岫阳笑了笑，旋即叹了一口气，“其实我忽然发现自己之前那样对你的时候的性格跟这段戏里的方少孑有点像，甚至比他还过分，不过……虽然解释也掩盖不了过分，但我还是想说，我可以解释。”
楚怜抓住衣服的手一紧，像是害怕他继续说，“你，你快走吧，我要换衣服了……”
“好吧，”温岫阳笑了一下，直起身，“我会等你想听解释的那一天。”
……
今天早上这场戏后，剧本里是楚怜给方少云送葬。
昨天楚怜补的单人镜头里拍过了，是以下一场，楚怜接着后面的剧本拍。
楚怜是两年前，方家花了三百大洋买来的，当时楚怜母亲去世，家里连幅棺材钱都拿不出，身虚体弱无法外出作工的爹，还有三个在学堂上学的弟妹，作为家里的长子，唯一的劳动力，只能他来想办法。
然而他才十六岁，他能想到的最快的办法，就是跪在街边，卖|身葬母。
大太太路过的时候看到了他，心生怜悯，本想给他一笔银钱，身旁关系好的夫人让她不如也问问楚怜八字。
大太太长子自幼多病，近来身体每况愈下，请来佛门高僧，对方给出一味解药：冲喜。
然而，大太太差人寻遍大半个省城，也没找到与长子相契八字的人，眼下看到这个美貌的少年郎，也是因着这张漂亮的脸，她也才问一嘴，没想到正是大师所说的八字。
就这样，楚怜以一个男人的性别与身子嫁进了方家，成为了方府的大少奶奶，但楚怜心里明白，自己只是个冲喜的，相当于大少爷身边的一个贴身仆人。
可是，从出生至今，从没有任何一个人像大少爷一样对他那么好，教他读书写字，琴棋书画，虽然他愚笨，基本没学到什么……还常常出错，可对方从来都是温柔的宽慰他。
如今，方少云死了，楚怜找不到任何理由还留在方府。
他将自己的东西收拾好，一个皮箱，几件衣服，大太太给他的六百大洋，一些方少云送给他的小玩意，还有方少云书写的几篇文章。
楚怜提着皮箱，看一眼这个生活了两年的院子，正要迈出院门，一个穿着高级中学校服的女孩冲了进来，看到他，嚎哭出来，“哥！”
这是他的妹妹楚慧，楚怜一问之下，才得知，他爸爸上午晕倒送进医院了，检查结果出来，得了胃恶性肿瘤，需要尽快做手术，但是手术费……需要八千大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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