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醒来

半夜，一个雕花屏风后面，丫鬟守在床边，床上躺着一个三岁多的小女孩，她可爱的脸上正泛着可疑的红色，嘴里断断续续地说着梦话。

        晨曦，丫鬟坐在床边打盹，床上的人儿却坐了起来，她抬头看了看屋里的东西，雕花的屏风、柜子，精致的绣花帘子，一切都是如此陌生。抬起自己的手，发现小了一大圈。还没发问，丫鬟醒过来，连忙抱住她，嘴里叫着：

        “小姐醒了，醒过来了……”

        这时一个年轻的妇人急忙走了进来。

        只见她紧紧搂住床上的人，嘴里又是唤着心肝宝贝的，眼里着急的不行，好不容易才见醒来，把她搂在怀里狠狠的抱住。旁边的仆人连忙安慰道说。

        “太太不要担心，小姐这不是醒了吗？”

        一番交谈，她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妇人正是她的母亲。

        这位母亲姓吕，夫家姓江，寡居在家，带着儿子女儿生活，眼前的小人儿正是她的小女儿江东秀。

        小孩子本来爱生病，自己这一病，医疗条件又不好，差点就活不过来了，这不醒来了，自然被抱在怀里。

        这下子让东秀更疑惑了，为什么会突然来到这个地方？这个人是她的母亲吗？

        不过年纪小小的她，还来不及过多的思考，就又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也许是大病初愈，也许是年纪小，又躺了好几天才完全好了。

        清醒过后，她设法了解这里的一切。

        陆陆续续从丫鬟的口中得知她是这家的小姐，她的母亲吕氏一直寡居，带着她和哥哥三个人生活。从他们的服饰判断，此刻大约是清朝时期，这里与世隔绝，又交通不便，出门一次很不容易，想要了解外界的信息也非常困难。

        生活了好几个月，东秀才发现，他们一直生活在安徽的一个小乡村里，这里交通闭塞与外界沟通困难。也不知道今夕是何年，家里的哥哥还去私塾里学习孔孟之道，读四书五经，盼着将来科举高中。

        而自己前不久生病，在床上躺了许多天，可能小孩子本身也没有什么太大的差别，所以一直以来没有人发现东秀和以前有什么区别。

        等东秀可以出门了，发现这里一排排徽式的建筑甚是漂亮，门口青石板铺的道路上，青苔依稀可见。空气里都着湿润的气息，毫无疑问，这是一个南方的小乡村。

        家里也是书香门第，祖上有人做过翰林。母亲虽然寡居，但是带着他们兄妹两个生活，衣食无忧，家里有仆人和丫鬟伺候着他们。因为是寡居生活，自然要深居简出，甚少与外界交流。

        初来乍到，她不敢有过多的表现，一直沉默寡言，把一个小孩大病初愈装的特别像。东秀不知道这里的孩子平常有什么表现，生怕被人看出什么端倪。

        这里民风保守，依然保留着很多封建的习俗，一个家族的权力是非常大的。

        好不容易熬到自己病好，有一些空闲时间，结果她就面临了一个大事儿，这天母亲吕氏认真对她说：

        “秀儿，你的病终于好利索了，裹脚的事情也该提上日程了，这可是关系女孩子前途命运的大事情，一定要给你好好裹。”

        这下她是如遭五雷轰顶，还有裹脚这个事情，简直不敢想。

        说着母亲吕氏就吩咐一旁的张妈妈，赶紧准备好裹小脚的东西，回头要郑重地给女儿裹一个漂亮的三寸金莲。还说要回娘家，打听什么秘方，一定要裹得非常成功，将来女儿能有一个好前程。

        东秀心里想着几十年后小脚根本不流行，还被视为封建传统，新社会的发展会非常鄙视小脚。

        她正准备试探母亲能不能不裹？还没来得及发问，母亲就嘟囔着裹一个好脚，将来好给她找一个好的婆家。

        这一下东秀只能把自己的话再咽回去，对这里的人来说，不裹小脚实在是大逆不道的事情，如果这么说，就会被更加严厉的教育。

        旧社会的人多迷信，曾经她在一本民国人写的小说上看过。旧社会童养媳不想每天做繁重的家务，嚷嚷着要回到自己家里去。结果被自己的婆家狠狠的折磨，她们先是请跳大神的人来看，说是中邪了，然后还有整治的偏方。让小孩待在浴桶里，用滚烫的开水给她洗澡，还要请全村的人都来观看，这样就会让中邪的人病好。那小说里的女孩子就这样被活活的折磨死了。

        想想也是不寒而栗。

        晚上躺在床上，左思右想睡不着，如何逃脱裹小脚的命运，她准备了很多方法，比如说什么撒娇装病这些。准备来逃避裹脚，实在太困了就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东秀是被疼醒的，原来母亲半夜，趁着她熟睡，已经把她的脚裹上了，于是她早早就被痛醒了。

        母亲还告诉东秀，趁着现在年龄小，回头就更疼了。任她怎么撒娇喊痛，硬是裹脚。这下好了，方法并不管用，这都已经被裹上了。疼得她是整个人都迷迷糊糊的，也吃不下饭，不能下地，只能在床上躺着。这吃人的封建礼教倒是一点也没有人例外。

        可能是刚开始裹，也有可能是原身本来体弱多病。

        到晚上东秀就发起了高烧，迷迷糊糊的还说梦话，这可把人吓坏了。

        母亲一边吩咐下人赶紧去请大夫，自己就跪在佛像前，又是磕头又是祭拜。

        折腾了整整一晚上，差点没把小命弄丢了，只得先不裹脚了，回头再说，先把病养好，就这样当下的问题倒是解决了，但是回头还要再裹。

        东秀的病拖拖拉拉的，好久也不见好。本身也是为了逃避裹脚。

        这下可有了办法了，从此以后但凡母亲提出要裹小脚。东秀就用生病这个办法来解决，反正小孩子本来多病，这真真假假的倒也没有人怀疑。

        母亲吕氏实在没有办法，就亲自去了一趟寺庙里，为东秀求了一支签。

        那签文上说“用尽心机事不成，如今休要问前程，金乌直待震坤日，自然荣显名利成”，庙里的大师说，这是一只很好的签，是否极泰来的吉兆，一切随缘，一切自有安排。

        母亲心里放下不少，又因为东秀老是生病，怕因为裹脚之事让病更深，小孩早早夭折。又被东秀撒娇喊痛，这才松口答应。

        东秀从来没有这么感谢过佛祖。以前她不信佛，没想到这里还能因为这个逃过一劫，以后心里多尊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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