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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9 手下败将


  不过赵玉还没说话,缪颖先嗤笑一声,用龟兹语不屑地骂一句:“手下败将,痴心妄想。”

  接着用燕朝话冰冷地跟他说:“现在三王府的弓箭手准备好了,你要识相就自己离开,不然我让你死无葬身之…啊啊啊疼疼疼…”

  赵玉揪着缪颖的耳朵,恨铁不成钢地用龟兹语跟他说:“你没听清我说什么吗?还死无葬身之地?我让你今晚没有床睡。”

  缪颖心中不服,温言好语劝道:“怎么了嘛?有话好好说。”

  赵玉松手以后瞪了他一眼,接着忐忑地走到赫连邕面前不远不近的地方,又喊他一声:“哥哥?”

  她还不是很确定,不过心里莫名感觉亲切,那种血脉相连的感觉很强烈,让她觉得当时皇帝就是因为这样的感觉认出自己的。

  银色面具,湿漉漉的孩子,这一切都是对应的,还有那句话…

  刚才看着他们打架的时候赵玉脑子里闪过一丝灵光才终于想起来了,“正直如松,清秀如柏”,这是娘亲最后一次在大牢里对他们说的话,这也是嵩弟名字的由来。

  不管这是不是阴谋,赵玉还是抱着万分之一的侥幸问他,如果是呢?

  如果是…她愿意把自己的命都交给老天,不管他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

  “是。”赫连邕咧开嘴笑着,伸开双臂,准备迎接她的拥抱。

  不过赵玉定在原地,眼泪止不住地流,一步也不往前来,哽咽地说:“这些年,你过得还好吗?”

  “很好,哥过得很好,你呢?”赫连邕语气一顿,还是没有跟她说真话,走上前帮她擦泪。

  “骗人,”赵玉猛地把他的面具打掉,他脸上的疤痕还是那样狰狞,赵玉哭声更甚,喃喃道:“骗人…”却再也说不出什么责备的话了。

  缪颖听见赵玉的哭声走上前一步就顿了顿,一想他们兄妹相认,应该不需要自己安慰,还是想一想怎么面对自己大舅哥吧…

  哎,昨天他还是嚣张跋扈来龟兹借兵的大燕使臣,为什么今天他就变成自己大舅哥呢?真是百思不得其解…

  他那年不是跳河了吗?河水那么大竟然还能…真是命大…就是不知道自己有没有他那么幸运。

  缪颖忽然感觉自己脖子一凉,刚才自己说了什么?死无葬身之地…怕是自己“死无全尸”了吧?

  “玉妹我可算找到你了…”

  赫连邕流着泪长舒一口气,心口从来没有这么轻松过。

  蛊它…现在很高兴。

  没关系,自己现在也很开心,自从自己变成赫连邕之后从来没有过。

  比之赫连非的突如其来,赵玉的失而复得和虚惊一场,真是世界上最美好的情感。

  “大舅哥好啊!”在这温情的时候,缪颖干笑着打招呼,赵玉瞪了他一眼,走过去在他小腿上重重踹了一脚,“让你口不择言。”

  看着他俩打闹,赫连邕摆摆手笑道:“没事,他也不知道,你在这里是幼弟跟我说的。”

  嵩弟?赵玉想起来他这次龟兹之行的原因,擦擦眼泪对他说:“哥哥这次来龟兹是要借兵?”

  “是,”赫连邕正色道,“奴隶军…破焰目中无人残暴不仁,楼兰公然支持破焰发兵龙京,嵩弟也是孤立无援,众人皆知奴隶制度积毒已久,而这场战争只能胜不能败。”

  想了想还是没有把赫连非的事情跟她说,一来这已经成了过往,二来不想让她难过。

  缪颖一听也收起了玩笑的神情,往屋顶上看了看,天边还泛着鱼肚白,坠着几缕彩绸般的朝霞。

  他伸出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屋里说。”

  坐在屋里的矮凳上,抿了一口龟兹特有的青叶茶,舌尖萦绕着苦涩,却后知后觉地感到一股清甜,赫连邕这才淡定地说:“龟兹王不愿发兵,这我是知道的。”

  缪颖沉思道:“你在大殿上已经挑明利害,他未必不会出兵。”

  赵玉摇摇头,又往赫连邕的茶杯里添茶:“即使出兵,也有出多少,谁带领,愿不愿意出力气的问题,龟兹王目光短浅,又远离战场这么多年,破焰的手段他没有尝过就不会知道,万一到时候破焰夺权,难保不会觊觎龟兹,唇亡齿寒啊。”

  缪颖又说:“龟兹如今时局复杂,就算他想出兵也是有心无力。”

  听到这里,赫连邕抬头看了一眼赵玉,透过他的眼睛,赵玉似乎能知道他的想法,但还是开口检验道:“哥哥想让缪颖…”后面的话赵玉没说,但赫连邕已经知道她明白了。

  “是。”

  缪颖懵了:“你们在说什么?”

  赫连邕又抿了口茶,语气缥缈:“这龟兹,怕是要易主了。”

  缪颖大惊:“这话可不敢乱说。”

  这事儿还没定下来,万一走漏风声可是要引来杀身之祸的。

  赫连邕却笑道:“我都知道了,而且如果需要我可以助你一臂之力。”

  虽然龟兹局势复杂,但如果楼兰参战以后,柔然想要浑水摸鱼的话,大燕就处于腹背受敌四面楚歌的状态,这样的大燕,即使有着强壮的军队也不会有太大的胜算,尤其是奴隶制度让人们的愤怒到了顶峰,更是难上加难。

  如果此刻龟兹自身难保,那就只有解决,不顾一切地解决,这样才有活路,无论对于大燕还是龟兹来说。

  缪颖有些怀疑:“你只身一人,如何帮得了我?”

  赫连邕没回答他的问题,却问赵玉:“平常是不是你帮他解决问题的?”

  赵玉捂嘴轻笑:“他是挺笨的。”

  缪颖大窘,摸了摸脸颊用龟兹语暗暗嘟囔:“尺有所长寸有所短嘛。”

  要不然能过了十几年才发现赵玉的心意吗?那又如何,照样不是好好的?澜娜都这么大了。

  赫连邕见事情交代的差不多就告辞了,临走赵玉拉着他吃了顿饭,澜娜乖巧地喊了他一声舅舅,让他感慨良久。

  说起来大燕皇宫里那两个小兔崽子还从来没有喊过他什么,这么一对比差别还真是明显。

  这都过了两日了,王宫中仍然没有传出消息,龟兹王看似没有反应,可到了晚上私底下就开始有动作了。

  赫连邕住在使者驿站里,月光如同流沙一般从窗户里飘进来,覆盖在木色的地板上,听着屋顶来人络绎不绝的脚步声如同鞭炮一样噼里啪啦,心底猛地升起一阵凉意。

  杀人灭口,龟兹王使得这一招真是绝了。

  两国交战不斩来使,这大燕还没准备向龟兹开战呢,他倒自己想象了一部大剧啊!

  愚蠢!以为这样就能一劳永逸吗?大燕就会永远不知道不会再来借兵吗?赫连邕真的怀疑,当初怎么就是龟兹王上位了呢?龟兹王族是真没有人了吗?这个脑子选他就是选择灭国了…

  赫连邕也是很不懂龟兹王这个逻辑…反而觉得他公报私仇的可能性更多一些。

  所以说对手厉害不算个事,对手蠢到不按套路出牌想一出是一出才是能够急死人。

  “赫连大人,是你亲自动手还是我们一起上?”

  龟兹王怕赫连邕不懂龟兹语,还贴心地配上一个大燕杀手,改天真是要好好谢谢他。

  赫连邕冷笑,掀起被子在众目睽睽之下从窗户跳出飘然而下,安稳地站在驿站的空地上,周围的竹子似乎感应到现在的紧张局面,在多变而呼啸的风中发出阵阵簌簌之声。

  竹影摇曳,屋顶上的弓箭手围成了个圈,锋利的箭头发出森森冷光,将赫连邕重重包围着,有些驿站里的孩子好奇地探出头来看,大人一脸惊慌地把他拉了回来死死地关住了窗户。

  “赫连大人,好久不见啊!”

  从一层又一层的黑衣中走出一人,穿着从头到脚的黑袍,衣角拖在地上,整个人都透露着一种神秘感,赫连邕眯眯眼睛,看不出他的身份,只是感觉气息很熟悉。

  “你是谁?”

  黑袍冷笑一声,他的声音就像在塞北被千年的燥风吹得风化,露出一块块斑驳的石头一样让人感到沉闷:“赫连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

  他摘掉宽大的帽子,赫连邕终于看清了他的面容,喃喃道:“赫连间?”

  “原来赫连大人还记得我…”赫连间低笑一声,“当初你让我自尽,不知道后来你有没有看过我的尸身。”

  他猛地扒开领口,脖子上的疤痕触目惊心,缝合的地方像蜈蚣一样扭曲,让人不忍直视。

  “老天让我活了下来,也许就是为了让我报仇吧,赫连邕,事已至此,我也要跟你说一句,你自尽吧。”

  他的声音里带着疯狂和报复的快感,听起来让人毛骨悚然。

  却见赫连邕摇了摇头,“你活在仇恨里,和我一样,不同的是我已经挣脱出来了,你却变成了偏执。”

  赫连间不解,冲到他面前对视着他的眼睛,却发现那里面已经不再是冷若寒霜,竟然多了一些温情,足以让所有仇恨所有憎恶都化为乌有。

  “你就不恨?我就不信你没有恨的人。”

  “当然有,但不像你,我恨他会光明正大地解决他,你呢?你恨我至于和龟兹王纠缠在一起吗?你报仇,我随时奉陪,但不是这种蝇营狗苟的勾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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