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清晨阳光正好。
浴室里，夏礼打开水龙头，水哗啦啦流在洗面盆里，他用水搓了搓脸，抬头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头发微乱，脸上的水慢慢滑落，顺着少年优越的五官，一点点淋湿了白色t恤的领子。
房间很大，只是看起来真的很空旷，家具并不多，连房内的浴室都是透明的。整个空间，一览无余，藏不住多少秘密。
换好衣服，夏礼背上书包下楼，餐桌上，摆放着简单的早餐，他走了过去，和厨房里的阿姨打了一声招呼。
紧接着坐下，不急不慢地拿起杯子，喝了一口牛奶，桌上的早餐永远是一人份的，他安静地吃完。
在这个家里好像很难听到一点动静，所有人都在小心翼翼的生活，压抑着每一根神经。
“夏礼。”
被喊到名字的少年只是微微点头，看似滴水不漏的礼仪，可余光都没有落在那个女人身上。
“你昨晚几点回得家？”女人态度谈不上多好，盘问的语气符合极了她倨傲的模样。
夏礼勺子顿了一下，看着还有一半的早餐，虽然他不是个浪费的人，但突然没得胃口他也不再勉强自己，放下餐具，淡淡道:“大约九点半。”
“比平时晚了一个小时。”女人扯开他对面的椅子坐下，“我有告诉过你距离交稿时间不多了吧，如果你没有到时间交稿，你知道我们会赔多少钱吗？”
“上次的画我不是交了吗？”夏礼皱了皱眉，对这样的场面觉得疲惫又厌倦。
“上次是之前的一个合作，而且这次妈妈想再给你报名一个比赛。”
“……”
硬的对夏礼来说很难使得通，女人只好改变策略，柔和了声音:“妈妈知道这样逼你会给你带来很多压力，但你也知道现在有多少人都在期待着你的画……”
夏礼将目光落在餐桌上手上，白皙修长的手背上，那青紫的痕迹还未消退，又添了几道渗着血的伤口。
这个开始自称他妈妈的女人似乎永远看不到，于是哪怕是用画笔的惯用手，他也学着她那样忽略这隐隐作痛的伤口。
“我正在画。”终于在女人停顿的气口，夏礼淡淡开口，“应该可以在交稿时间之前画完。”
女人眼睛亮了亮，终于在那张刻板的脸上看到笑意:“真的？具体画的什么？我好和那边提前交代。”
夏礼想了想，脑海删过那张白净清淡的脸，顿了一下:“……再等等吧，我需要一段时间。”
女人理解地点点头，同意道:“我先给那边打个电话。”
说话便离开了餐厅，餐厅再次变得寂静，连刀叉碰餐具的声音也不再响起。
学校里，依旧吵闹，伴着窗外还未覆灭的蝉声，给人听到一种竭尽全力的热情。
宋故予趴在桌子上，将耳机的音量调到最大，震得她耳膜疼，却始终没有不适的样子。
“你好？那个……你好！”
见被叫到的人没有回应，女生只好上前拍了拍她的肩膀。
宋故予始终没有表情的脸在抬起的那一刻终于生动起来，带着歉意的微笑，摘下耳机:“怎么了？我刚刚没有听见。”
拍她的女孩是个生面孔，不是她们班的，但长相很是好看，微微上扬的纵使穿着校服，也让人一眼在人群中发现她。
松开皱起的眉头，言语间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你知道夏礼去哪儿了吗？”
和宋故予第一次见夏礼时不同的是，她一直以为他依旧学校里很受欢迎的那种人物，他优秀但低调，却不妨碍大家对他的好奇和或有或无的追捧，但事实是，他虽然礼貌，处事温和，却总带着若有若无的疏离，让人难以接近。
而作为和他走得最近的女生，难免会引起一些注意，她倒是不在意，不着痕迹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女生，五官端正，下巴微微上扬，背挺得笔直，那眼底的疏离倒是有几分像夏礼，却显得多少有些刻意。
宋故予摇摇头：“我也不清楚。”
但她是知道的，这个时间他只可能在画室。
女生有些失望，却也像松了一口气，将手里的a4纸递了过去，说到:“这个能麻烦你交给夏礼吗？”
宋故予接过，虽然不是很理解为什么还要由她转交，其实放他桌上就好了，但还是接了下来，笑着答应。
“你和他说我的名字就好。”女生浅浅一笑，是那种有力量的笑，包裹着家庭的优越和童年的幸福，“我叫付温涵。”
可是如果两个人认识，又怎么不知道他下午画画的习惯呢。
宋故予笑笑没有在意付温涵言语是不是有其他含义。
“我会转告。”
她收下那张a4纸，等到付温涵说了句谢谢，背影消失在门口，又带上耳机，昏昏沉沉的睡去。
正值盛夏，街道上一切事物色调拉到最高，像被太阳浸染过一样
光线被茂密的枝叶撞碎，错落有致的落在地面上。
课间，郑清路过时，不巧将宋故予放在桌角的书碰落在地，她弯下腰去捡，却发现正在熟睡的女孩睡得并不安稳。
“我想……让我……”
“你说什么？”郑清靠近了些，想要听清宋故予趴在桌子上嘟囔着什么。
下一秒，宋故予惊醒过来，倒吸一口凉气，猛地直起身子，倒是把郑清给吓了一跳。
宋故予环顾四周，看着熟悉的教室，以及堆得高高的书本，渐渐缓和下来。
“怎么了这是。”郑清拍拍胸口说道。
“阿……做噩梦了可能”宋故予揉了揉发涨的太阳穴，不好意思道，“怎么了？”
“吓到我了，哦对，刚下第二节晚自习，我看这天快暗下来了，再不叫醒你，估计太晚回去也不安全。”
“第二节晚自习？”
居然睡了这么久，怪不得头这么痛。
“对呀，你吃饭了没？”
“还没来得及，一会儿会去吃。”宋故予忽然弯眼笑了一下，加快了收书包的动作，也来不及检查有没有落东西，打了个招呼便走了，“那我先走了。”
“哎——”郑清还没把话说完，宋故予转眼就消失在班门口，“真是的……”
夏末的落日依旧出现在走廊尽头，跑过几间教室，耳边是沙沙的风声，宋故予的心情出奇的好。
绕过转角，夏礼正将画室的门锁好，他始终不慌不忙的样子，抚平着她方才梦醒后还残留的不安。
“你没有等我吧。”宋故予喘着气，尽量稳住呼吸。
夏礼将钥匙放进口袋，笑着摇摇头:“我也刚画完。”
“那就行，我不小心睡着了，幸好小清叫醒了我。”
“反正都这么晚了，去吃晚饭吧，顺便给猫打包一点东西。”
“行啊！”
心情很好的时候，宋故予热衷于接下来发生的每一件事。
可是她不敢停下来去问自己为什么心情忽然变得明朗。
天边的太阳落得很美，残留的红色铺在广阔的天边，完全没有败落的样子。
很多次宋故予回忆这场落日余晖下的狂奔，都美好的忍不住嘴角上扬。
“我还是想去吃那家面馆。”宋故予回过头，忍不住催促。
“好。”夏礼总是第一时间给出回应，随即有些苦恼，“那里有没有不加调料的面。”
宋故予笑出声:“你可以干吃面粉。”
“……我们换一家不可以吗？”
“不！行！”宋故予一本正经摇头，但眼里的笑意根本藏不住，“人家救过你诶，你居然都不照顾一下他的生意。”
忽然，夏礼停住，忍着笑喊道:“等下。”
“怎么了？”宋故予停下，转过身，双手抱着拳，提高了音量“我就要吃那家面，不接受反驳。”
夏礼勾了勾嘴角，隔着她几米远，用手指了指左边的教室，宋故予看过去，隔着透明的玻璃窗，对上教室内齐刷刷看过来的眼睛，当然，以及教室讲台上，任课老师瞪过来的目光。
“……”宋故予猛地蹲下来，怒视着那个毫不掩饰笑意的人，朝后面挪动了几步。
脱离了窗户的视野范围，宋故予才敢站起来，脸上还泛着红，映衬这尽头热烈的晚霞，那张一贯清冷淡颜的面容染上生机蓬勃的颜色，朝夏礼挥了挥拳，用口型骂了一句，边转头离开。
夏礼低声笑笑，随即追了上去。
教室里，窸窸窣窣的声音讨论起来。
“那个女生是谁？”
“转校生吧……”
“我好像上次在办公室看过她，当时被她们老师骂的可惨了，听语气不像是转校生。”
“我特么失恋了？”一个女生欲哭无泪。
“……你滚远点。”
“无语，喝酒配点花生好吗？”
“切——”
“但看着那个女生长得怪好看的。”
“有嘛？没注意到，光看我男神去了，他笑起来怎么能这么好看！”
“……你也滚远点”
付温涵抿嘴收回视线，表情一如往常冷淡，脑子闪过夏礼带笑的样子，纤细的脖子微微下垂，始终保持着端正的仪态，只是眼底晦暗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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