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二章 牵绊
“有话快说。”衍华扯一扯自己领口，“我还想跟从谙一起吃饭呢。”
执若并不回答他，只是探头探脑鬼鬼祟祟地往身后看一眼：“君寒没在吧？”
“没在，”衍华道，“你家少君和你家四哥都跑去做饭了，没那个闲工夫来管你。”
执若闻言长舒一口气，“那就好。”
她嘴上说着，随手拎了仨蒲团进来，递给衍华和枃斥一人一个，自己也一屁股坐下。
衍华接过蒲团来，拍拍上面的灰尘，屁股还没落到地，就听见对面的上古神开了口。
“我想去魔族提个亲。”
衍华顿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她。
是本神君耳朵出了毛病还是世界观有了偏差，怎么提亲这种事也要女方去做了？
不过随后他就释然了，上神人中豪杰神中龙凤，要主动提亲也算不得太离奇。
而枃斥君显然是知道这件事的，因为衍华拿询问的目光瞅他时，他正耷拉着眼皮一脸的不高兴，直到执若伸手拧他一把，这二世祖才不情不愿地出声附和：
“对，执若她想去魔族提个亲。”
衍华哑然：“执若你知道三界里的提亲意味着什么吗？”
“本上神当然知道啊，”执若低着脑袋揪蒲团上的麻绳，“就是昭告天下这个男人是本上神的了，别人不要再盯着看。”
衍华：“......”话虽然糙了点，可还真他娘的莫名有道理。
“行，就算是这样，那上神你知道要准备什么吗？”
“聘礼，”执若抬起头，十分认真地看着衍华，“别的本上神不敢肯定，但是聘礼是最重要的，根据本上神的观察，只要聘礼够了，别的什么仪式礼节之类的，根本不重要。”
衍华：“......那上神既然看得这么清楚，还来找我干什么。”
“我想了解一下魔尊，”执若道，“据我所知，君寒幼年大概是受过魔尊的照拂，虽然我家少君天资聪颖不需要什么指点，但魔尊到底还是算得上他半个师父，故而我觉得，这聘礼大概是要交到魔尊的手里。”
而后她嫌弃地看一眼枃斥：“所以我就找了枃斥这东西，想听听魔族是怎样一个人，会不会不同意我把君寒带走，结果他半天憋不出一句话，我想着衍华你活得那么久......呸，那么见多识广，应该见过魔尊的吧。”
衍华听罢这段要迎娶魔族少君的宣言，觉得槽点甚多，除去称呼已经变成了她家的少君之外，还影射了他的年龄问题，又涉及到了拐走一族少君这个根本不可能实现的设想，是以一时语结，不知从何说起。
就在他沉默着的空档，枃斥开口了，他小声地道：“执若，我觉得吧，你倒没必要真跑去魔族娶少君，你们俩人心里清楚就好，至于什么昭告天下警告别人不要再盯着看之类的，本来就没什么人敢盯着看，提亲不过是个形式，不要太在乎。”
唔，枃斥的意思，也就是不建议提亲。
毕竟是个曾经拿上古神当过偶像的魔族，纵使之后脑袋里幻想的清静无为餐风饮露的上神假象破灭了，还见识了执若与君寒的关系，也到底是不大赞成的。
但枃斥在提出反对意见的同时，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问题——执若永远听不进自己不想听的话。
果然，上古神看也不看他地一摆手，“很好，枃斥你可以闭嘴了，现在，衍华，来说说你的想法。”
衍华神君不愧是个年长，啊呸，见多识广的神君，他沉思片刻，先是十分有技术含量地肯定了执若：“本君觉得，亲是可以提的。”
执若果然满意地点头。
“但是上神有没有考虑到少君可能会觉得不方便。”
执若眉梢一挑，“怎么说？”
“确实，少君他长相灵力都没得挑，身份也贵为一族少君，对于上神来说十分般配，”衍华拽着蒲团凑上前几分，语重心长，“可问题就出在少君他尊贵的身份上。”
执若眼神示意他继续。
衍华道：“少君这称号不是个虚名，还连带着魔族的重任，而魔尊悉心培养他，大抵也是为了让他当个接班人，我曾在几万年前见过魔尊一面，他是个冷酷而霸道的上位者，和帝君并列三界共主，不大可能放任少君和上神离开。”
眼瞧着执若不大明白，他又补充道：“唔，这大概跟辛辛苦苦种的白菜不想被猪拱了一个道理。”
执若拿凉凉的眼神看他。
衍华忙把话题扯回来：“而少君自幼便以魔族安危为己任，不大可能因为上神一句话，便抛下一切来无月，或许他嘴上答应，心中却是觉得不舒服的。”
上古神听罢，摸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在执若沉思的时间内，枃斥君和衍华神君开始了两人的眼神交流。
枃斥瞪眼：你为什么要说少君心中会觉得不舒服，我觉得执若只要提一句离开魔族吧，君寒那人渣一定会高兴得不得了，撂挑子不干了，不管不顾地答应的。
衍华挑眉：本君当然知道。
枃斥：那你为什么还要这么说。
衍华瞥一眼执若：你看看她那色令智昏的样子，我若是不阻止，她一头莽去提亲了，真要拐走了魔族的少君，魔尊不得把三界闹翻了天？
枃斥瞥一眼执若：也是，可你觉得她会听你的话吗？
衍华叹口气，一时蔫了下来：......八成不会。
两人的眼神交流把上古神的心思猜了个七七八八，也已经做好了执若完全不听劝的准备，可执若今日不知是哪根筋搭错了，沉默之后竟然一反常态地点点头，“我觉得衍华你说的不无道理。”
衍华同枃斥交换一个眼神，都看到彼此的难以置信。
这东西是哪里出了毛病吗？这么好说话？
可随后衍华便也反应过来，单要说一件事的话，这上古神大概是一意孤行毫无顾虑的，可只要涉及到魔族少君，她便总会多考虑几分，不会由着性子乱来。
不再肆无忌惮，反而所有牵绊。
这或许便是世间风月给她带来的最大改变吧。
由于担心君寒心中会不舒服，执若最终还是叹口气，眼神有些暗淡下来：“那此事就以后再提吧。”
枃斥君赶忙附和着点点头。
且不论过程如何，只要执若没有决定去娶君寒，他便是高兴的。
可就在此时，空旷的神殿中突然传来脚步声，感觉到有人走近，三人眼神一动，便立刻默契地闭上了嘴。
不管来人是谁，谈话内容不能被听到总是好的。
片刻后君寒侧身走进佛像后边，乍一见这三方会谈的阵仗后愣了一瞬，却没说别的，只是对执若道：“阿若，来吃饭吧。”
心思还没从之前的谈话中抽出来，上古神显得愣愣的，君寒伸向她肩头的手指一顿，转而蹲下身问她：“怎么了？”
执若心虚地摸摸鼻子，眼神四处乱瞟，“唔，没什么，就是说了点不值一提的小事，”她牵住君寒的手站起身，“那个，我饿了，咱们吃饭去吧。”
君寒点点头，目光却扫过神色有点怪异的衍华和枃斥：“两位也来用饭吧。”
下一刻上古神拽着君寒大步走了，临走时还用眼神警告一下剩下的两人：闭紧嘴巴。
本就不想透露风声的衍华和枃斥当然照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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