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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子


“走罢。”

        话毕,秦妘与婢女一道移步岸上,一粉一青融入人潮。

        “哇,这个我也要!”一名异族女子衣着黛蓝南服,一手捏糖葫芦,吃得津津有味,一手指着货摊,不过须臾,便有一名银面男子认命上前掏银子,面无表情扭头问身后那名女子,“小姐,几串啊?”

        “自然是两串。”女子即莫阿蒂。

        “三串。”洛肖点头,转过身来从善如流道。

        “……”您是耳鸣吗?没见您家小姐说啥么?

        见状,洛肖亦不言语,只微微一笑,银面之下双眼漆黑无比,浇糖画那人见了,顿时也管不上对面究竟谁做主了,飞快捣腾了三串糖画,火舌舔过般交付对面,洛肖满意点了点头,递了几文钱过去,莫阿蒂正回过神,旋即瞪了洛肖一眼,一把夺过那三串糖画,一股脑儿递去一旁吃得正香的布仁,此时怀里一堆吃的,仍旧来者不拒,含糊不清道,“公……小姐,你不吃了吗?布仁快吃不下了。”

        “叫你吃你就吃,哪来那么多废话。”莫阿蒂皱眉,雷声大雨点小,“吃不了便扔了。”

        “扔了可惜,我给阿律奇罢。”布仁不顾莫阿蒂几欲喷薄而出的怒火,将糖画给了洛肖。

        洛肖失笑,抬手接过,亦同样无视莫阿蒂,心道可没白疼布仁这小子,忙上吃了还念着自己。

        那边正兄友弟恭间,莫阿蒂却是怒了,狠狠咬了最后一口糖葫芦,“真是气煞我也!”

        三人杵立原地,街上却忽地躁动起来,许多人纷纷不约而同往前赶,神色飞扬,脸上愉悦难以遮掩,几个孩童亦飞奔而去,后面追着三两仆人,气喘吁吁,不少公子小姐也逐渐往岸边靠拢,许是新奇得很,莫阿蒂忙不迭丢了那竹签,踮脚望了几眼,只见岸边桥上人头攒动,灯火无数,熙攘热闹,正欲问上一声怎么回事,又两人自跟前掠过,只听他们道,‘快些快些,晚了可赶不上第一拨了’。

        “那处怎的了?这般不平静?”布仁将莫阿蒂心中所想尽数道出。

        “赶花灯去了。”洛肖难得有问必答。

        “花灯?”莫阿蒂皱眉,心下正疑惑,便将过往恩怨抛之脑后,不解道,“如何个赶法?”

        “讨个吉利呗。”洛肖正嚼着吃的,腮帮子鼓起,漆黑双眸扫向桥上岸边,不过顷刻,那处便已人满为患,多是装扮粉嫩的女儿家,各自手上提了一个盒子,于岸边石阶放起花灯,原是一盏盏大同小异的花灯,最多是八瓣莲花,莲台烛火一点,便往河水放去,一盏一盏,汇聚成一片,夜色深沉,花灯兀自映照河岸两端,红通通一片,两岸行客纷纷驻足玩赏,吟诗作对,酸不溜秋,偏生洛肖耳力好,愣听了一身疙瘩,又咬了一口糖画,这才舍得从容道来,“三日后是花神节,故今夜放灯祈福,花神护平安佑福泽,男女老少皆可放一盏,多了便不作数了,不过话虽如此,历来放灯人多半是姑娘家,若灯上寄红,便是求一桩好姻缘,灯上寄白,便是愿求逝者安息往生,中间亦不乏成双结对的,暗自寻了一地,私定终身,又或世俗不容,有缘无分,便早早至了此处,一灯远去遂尽平生愿,此后相逢陌路人,种种想来风流无比,洒脱至极,众人效之,经年累月,倒比祈福还热络上了,也是好笑得紧。”

        “你倒是清楚。”莫阿蒂挑了挑眉,竟是罕见不加以诘难,只道,“莫非与人私定终身过?”

        洛肖忽莞尔一笑,不答反问道,“小姐觉得可能吗?”

        “……”莫阿蒂眉头抽搐,心道险些忘了这厮面目,倘有人与他私定终身,那必定是此人连哄带骗去的,正埋汰,不料远处又起了骚动,马蹄声踏踏,循声望去,只见一列车队缓缓其中,一旁洛肖眼尖,不禁挑了挑眉,低头咬了一口糖画,一面慢条斯理嚼着,一面啧啧称道,“竟挑了这么个好日子。”

        “怎么了?”莫阿蒂一瞧洛肖神色,便知他定然洞察了什么,也不好置气,只得耐心问道。

        “人来齐了。”洛肖盯着前面,语气淡淡道,“南戍、西胥都来了。”

        “竟来的这般巧合?”莫阿蒂亦挑了挑眉。

        “谁知道呢?许是人家半路上遇见也说不定,”洛肖面不改色道,盯着队伍中间正摇着扇子的某人,半晌,他才收回探究目光,却忽然心思一动,扭头看向莫阿蒂,头一回笑得真诚,莫阿蒂眼下见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说不清道不明,只听洛肖笑意盈盈道,“小姐,‘二子桃花扇’,不去看看吗?”

        莫阿蒂一怔,又飞快回神,难得惊诧道,“江铘也来了?”

        “不止呢,二公主江怡也来了。”洛肖飞快眯眼扫了一下那支队伍,相较眼下这支队伍的温婉端庄,另一支队伍则显得出众些,也格外吸人眼球,策马缓缓而来,不似南戍那般高调,西胥俨然沉闷些许,却并不妨碍众人的美好遐想与贪恋,只见他们随行无一例外皆女子,身上衣裙满是异域风情,容貌百里挑一,脸上蒙纱,神色静默,正是应了那句‘西胥丽人多,北狄马上走’,众人眼中皆痴迷,却也意外发现一人特殊之处,那人面容阴柔,未曾遮纱,衣着亦与旁人不同,分明是个男儿,脸上噙着一丝淡淡的笑,十分温顺,目光掠过一干人等,阴差阳错与洛肖对上,只一怔,又一笑,洛肖挑挑眉,眼睛微微眯起,兀自无声笑了,莫阿蒂顿觉后背一凉,却听洛肖道,“哦,还有帝子呢。”

        “哪位帝子?”莫阿蒂眼下确信洛肖眼力非常,挑了挑眉,索性便安心坐收渔利去了。

        “若我没看错,当是长君之子。”洛肖缓慢开口道。

        “九帝子虞欢?”莫阿蒂一听,当下便明了来人是谁,不禁脱口而出道,半晌,莫阿蒂又忽地想起旁的,随即环臂皱眉,盯着前面缓缓驰去那条长龙,“奇怪,往次皆是帝姬出席,怎这次不派帝姬来了?”

        “谁知道呢。”洛肖潦草一接,分明心不在焉。

        “你且去瞧瞧。”莫阿蒂警惕非常,刻意压低了声,皱眉道,“事出反常必有妖。”

        “……”洛肖挑了挑眉,不置可否,瞧了一眼周围,又看了一眼仍旧顾着吃的布仁,颇觉有些头疼,心道这可真是多事之秋呐,虽这般可劲埋汰着,面上却得体笑着,洛肖一时未有动作,也未答应,莫阿蒂心生不悦,以为洛肖又教撒野上了,连她命令也不听,顿时火大,低声呵斥道,“阿律奇!”

        “……”洛肖别无他选,只得委婉道,“小姐,此地鱼龙混杂,还是等回去再说罢。”

        “……”莫阿蒂再莽撞,亦听出洛肖话中存有异样,虽也戒备上几分,可奈何洛肖平日里蒙混过关防不胜防,一时难辨真伪,加之方才落了脸面,如今细想,又觉洛肖明里暗里讽刺她不擅武艺还这般骄纵行事,少不得给他们惹麻烦,如此一想,莫阿蒂不免怒从中来,冷笑一声道,“有布仁在便足矣。”

        “……”洛肖心知莫阿蒂又恼上了,说再多都是无用,换作以前,他兴许还会顾着姑娘脸面哄上一两句,消气便好了,可不知如何,自从醒来后,他的耐性愈发见底,尤其对金贵骄纵之人,思及此,一股烦躁又忽地涌上胸口,洛肖顿时也无心与莫阿蒂理论,迈出半步,又停住,布仁见他看着自己,又见洛肖手上那串糖画吃完了,虽万般不舍,仍默默递去一串糖画,耿直道,“吃罢,别气了。”

        洛肖一怔,又一笑,竟当真抬手去接,他原就是天生一张笑脸,若平日里不去寻思坏水,不去作弄旁人,不曾给人留下血腥渗人印象,些许便不会有人避他如蛇蝎一般,可惜天意弄人,他须得坐上那个位子,稳稳当当,任谁也不能将他拖下来,他才有机会决定脸上是笑是哭,但他始终不曾料到,他竟栽在自己手里,想来也是嘲讽,洛肖忍不住笑了,却是眼中复杂翻涌成灾,最终皆化作一声叹息,抬手蹂躏了一把布仁毛茸茸的脑袋,离开之前小声叮嘱道,“跟紧小姐,要走便往那条巷走。”

        布仁一愣,鼓着腮帮子,朝洛肖说的那条巷子看去,漆黑幽暗,狭仄逼人。

        再去看时,眼前人已然不见踪影了。

        北狄一向与西胥不对付,尤其因着那祭司花错的缘故,各种场合都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且说三国之中,当推三人举世无双,一为北狄萨满,二为东荣帝师,三为南戍巫祝,其中,萨满行占卜之事,知生死衰亡,帝师通山河灵慧,扶天子去渊,巫祝请降福送凶,安水云林泽,偏生来了一个花错,入通天之地,得长生不老,数百年如一日,辅佐女帝开国,一举打破三足鼎立之势,掳去无数儿郎为奴做仆,卑贱如蝼蚁,生杀予夺,皆在一念之间,女尊自此起,三国不满其残虐,曾合力举兵伐之,可惜未至西胥境内,便死伤无数,尸横千里,顿作鸟兽散,蛊毒污浊数年未烬,至今是荒芜。

        至此,一代又一代帝姬,登临帝位。

        故而帝姬于他们而言,便是储君一般存在,生来即在帝位之上,尊贵无比。

        往昔宴会皆是帝姬出席,顺道相去一两个资质绝佳的后君,带回西胥,借以绵延子嗣。

        如何这次派了帝子过来?着实费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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