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我们是相依为命的兄妹

　　突然，疼痛在脑袋里炸裂开来。

　　瞬息之间，数不清的影像与声音如像胶片快速播放一般乱七八糟地在脑中闪现。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叫喊声响彻整间病房。是我的声音，是我在大喊。我正奋力抓挠着脑袋，声嘶力竭地叫喊。闪回没有停止，我被记忆与感情的奔流所吞噬，最终——。

　　“哥哥！”

　　突然，一股温暖将我包裹起来。绫濑紧紧抱住了我。

　　“——哇啊！”

　　我奋力推开她的身体。

　　她长长的秀发像扇子一样散乱展开，她的身体大幅度地摇晃起来。折叠椅被她的背撞到，摔在地上发出刺耳的声响。

　　“——好险”

　　绫濑拆弹摔在倒下的椅子上，在千钧一发之际，宫崎医生扶住了绫濑纤细的身体。

　　这场慌乱就如同开始时一般，突然而然就结束了。回过神来，我就想要逃离什么似地拼命向后退，被死死地贴在墙壁上。

　　“………………”

　　绫濑愣愣地盯着我。

　　……刚才……什么情况？

　　我刚才……出什么事了？

　　我刚才……做了什么？

　　疼痛已经消失，只剩下将绫濑纤细的肩头退飞时在手心上留下的触感，以及刺耳的沉默。绫濑僵直的状态还未解开，似乎不光只有我一个人无法相信自己身上发生的事情。

　　“……今天就到这里吧”

　　打破沉默的是宫崎医生。

　　“浅语君和宫崎都遭受了各种冲击，肯定都累了。今天还是先休息吧”

　　他为了让病房中冻结的空气消融，硬是摆出开朗、平静的态度。

　　“没事没事。刚才也说过了，逆行健忘这个病症不会长久持续，长的也就一两天。照平常的样子生活，记忆自然而然就会恢复了。说不定明天一早醒来就什么都想起来了”

　　“……哦”

　　我并不像指望这种无理可循的希望，但也不想去反抗别的安慰，于是模棱两可地点点头。

　　“来，绫濑，站得起来么？今天要要留宿的吧”

　　“……是”

　　绫濑在宫崎医生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从我的位置无法看到藏在长发之中的表情。绫濑在敦促之下走向门口。

　　“那我们走了，浅语君。明天见。要是有什么事就按呼叫铃，不过没有护士，只有我会过来。灯的开关在门旁边，还有什么其他问题么？”

　　“嗯。那个……”

　　想问的实在太多了，反倒没办法顺利地组织语言。

　　“没事，不明白的到时候随便问就行。我们先走了，绫濑”

　　“啊，对了，父母！我的父母不来么？”

　　“咦？父母？”

　　宫崎医生明明说随便问什么，可他的笑容却顿时僵住了。

　　“咦？该不会没联系我的父母吧？”

　　“啊……也对。父母啊……这个嘛……”

　　怎么了，宫崎医生明显在吞吞吐吐。他无意义地擦了下眼镜，向门口望去，用眼神来征求同意。

　　“不会来的啊”

　　绫濑代医生回答了我。

　　“不会来？你是说我的父母么？两个人都不来？”

　　“嗯”

　　绫濑手握着门柄，背对着我点点头。

　　“……意思是，明天才会来？”

　　“不，明天也不会来”

　　绫濑没有回头。自然的，我朝着她纤弱的背影第三次发问

　　“为什么不来？”

　　“因为，妈妈和爸爸早就不在了”

　　——咦？

　　“哥哥，我们是相依为命的两兄妹呀”

　　妹妹总算回过头来。我看到她的脸，背脊不禁一颤。她在笑，笑得跟她那双眼睛一般，澄澈得虚无缥缈。

　　“所以，哥哥能醒过来，绫濑真的好开心”

　　——为什么在这样的情况下，他能笑得那么灿烂？

　　她的微笑是那么的美丽，都让我不自觉地产生了这样的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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