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国小第二十九天
扮演光源氏的演员被埋在了顶灯之下, 她被砸的血肉模糊，大片大片的血水往外溢出，将月白的裙子濡湿, 像一朵盛开的曼陀罗花，这样糟糕又美丽的景象现在却无人顾及。
硕大的顶灯砸下, 碎裂成了无数块锋利的玻璃, 扬起了一片灰尘，并伴随着极高的动能以掉落处为中心，向周围飞射出去, 击中了不少人。
场面一时混乱起来，尖叫声此起彼伏, 人群一下子朝安全通道涌出。
“唉，别踩我！”“好痛！”“有人摔倒了！”
降谷零神色一凛，已经有人摔倒了，不能够再放任情况恶化下去，否则会造成更加严重的踩踏事件。
他与好友们一个对视, 就明白了彼此的意思, 几个人艰难地越过人群把住出口, 降谷零撑住舞台边沿，双手发力，轻巧地跳了上去, 他拿过后台的话筒拍了拍, 艰难维持着现场的秩序。
而站在舞台后方的千风的情况也没有好到那里去。
台下一片喧闹, 台上一片死寂, 仿佛是两个世界。
尽管在灯砸下来的时候, 两人飞快地找到了一边的桌子做掩体, 飞溅的玻璃碎片将两人裸露在外的皮肤割伤, 四肢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看上去十分狼狈。
“千风你在哪里？！”夏油杰的声音隐隐带了哭腔。
飞尘四起，像是起了一层浓雾，看不清人的脸也看不清人的心，有黑暗丑陋之花在暗暗酝酿。
“咳咳咳！夏油小丸子你没事吧？”千风一只手捂住口鼻，另一只手在地上摸索着。
两人相互搀扶着逃去了休息室，想着在里面等到外面的骚乱结束，结果没过多久，门外传来一阵喧闹声。
“快开门，找急救箱！”
休息室的门破开了一个口子，从外面涌进来一堆人，几个蓝色制服的人抬了一个年纪稍大的老人进来，老人躺在沙发上，面色变成了酱紫色，额头上青筋暴起。
千风眼睛一亮，是降谷零他们！
“零哥哥，我哥哥呢？”千风小跑到降谷零身边，小幅度地拉拉他的衣角。
降谷零一进休息室的时候就看见她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严肃地叮嘱她，“你哥哥在外面维持秩序，外面现在很乱，不要乱跑。”
千风乖巧地点点头。
“急救箱里没有速效救心丸！救护车还要多久能到？！”诸伏景光找了几个急救箱里面都没有这种东西。
闻言，秘书长的女儿樱井莲哭了起来，“爸爸！你要坚持住啊！”
她的丈夫樱井明奋力给风烛残年的岳父做心肺复苏，但老人的脸却一点一点白下去，还没等到救护车来便宣告了死亡。
秘书长的手下的人悲痛欲绝，这时副秘书长佐井温人姗姗来迟。
他面色焦急，围了过来，“秘书长怎么样了？”
樱井莲猛地推了他一把，“你少在这里流鳄鱼的眼泪了，我爸爸死了你一定开心死了吧，副秘书长！”
结果这一推真推出事来了，佐井温人被推了个踉跄，公文包掉在地上，里面的掉下来好几个白色瓶子，里面分明就是急救箱里丢失的速效救心丸。
周围的几个人立即变了脸色，秘书长的女儿樱井莲当即指着他破口大骂，“刚刚就没在观众席里见到你，原来是你把急救箱里的速效救心丸都拿走了，你这是谋杀！”
佐井温人脸色一变，只能苍白地解释自己毫不知情，也没有这个害人的动机。
“毫不知情？毫无动机？之前你就和父亲政见不和，现在我父亲死了，可算是给你腾出位置大展宏图了吧？”樱井莲愤愤不平，继续开口，“而且我父亲心脏病的事情这么突然，你还能提前把急救箱里的药给拿走，我看舞台事故也和你脱不了干系！”
佐井温人百口莫辩，众人只能去看监控，在监控下，他鬼鬼祟祟地跑到后台，表情奇怪地盯着台上的人，没过多久顶篷就轰然倒塌。
“果然是你制造了这起事故，杀了无辜的人还害死我爸爸！你还有好解释的吗？”
樱井莲的丈夫紧紧抱住激动的樱井莲，给她喂了一粒黑色药丸，“小莲，现在没有证据，我们不能随意猜测他人，你冷静一下。”
吃瓜中的千风猛然抬起头，这个声音有点耳熟啊。
降谷零的表情也有些怪异。
鬼冢教官冷静地询问，“降谷、诸伏，你们有什么看法，以及佐井先生，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佐井温人面露挣扎，他叹了口气，像是认命一般，“我到后台来确实是有原因的，我是为了找首席，哦也就是丽子说话才过来的，我们曾经是恋人，七年前因为观念不合分开了。”
鬼冢教官问，“她为什么要找你？”
佐井温人犹疑着开口，“她说她生下了我们的孩子，可我已经有家庭了。”
“所以你为了面子就一石二鸟，设计杀了首席，再吓死我爸爸是不是？”樱井莲忽然又激动起来。
“别激动，小莲，我们要等警察们给我们真相。”樱井明耐心安慰妻子。
所有证据都直指佐井温人，他的动机也足够，但千风就是觉得不对劲。
这时，降谷零突然走了出来，笑着询问樱井明，“樱井先生，可以让我看看你刚刚给夫人喂的药吗？”
樱井明眼神闪烁了一下，笑着回答，“当然可以，这是我们医药集团新出的保健品，具有安神助眠的功效。”
降谷零拿着瓶子看了一会，突然笑出了声，鬼冢教官问他笑什么。
降谷零笑着看向樱井明，“花生可以安神助眠，还能让人死亡，我找到了杀害首席还有间接导致秘书长先生死亡的真凶了。”
千风终于想起来，为什么她会觉得这个声音耳熟了。
“污蔑！你这是污蔑！”樱井明白净的脸完全涨红了，似乎无法接受这种指控。
“麻烦将监控调到舞台出事之前的那一段。”降谷零温和地交代工作人员。
“大家看，其实女演员的行为一直都很正常，直到事故前几分钟她吞下药丸之后就不正常了，以至于在事故发生的时候，她跌倒之后没能爬起来，反而扣住了自己的脖颈大口喘气，为什么？”降谷零笑了笑。
“为什么？中邪了？”樱井莲不屑地嘀咕道。
降谷零瞥了她一眼，“这种情况很像是因为惊吓引起的哮喘症，但是拥有哮喘病的人不能做过度运动，怎么可能成为宝冢歌剧院首席呢，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过敏。”
“其中花生过敏是最为危险的过敏反应，小小的计量就能引发休克，而首席在最后吞下的药丸，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含有花生的成分，而樱井先生的新药也含有花生的成分呢。”
樱井明不忙不忙地辩解，“那和我有什么关系？或许是工作人员弄错了吧，让这位女士丢了性命。”
“但吞食的道具都是一直封存好的，工作人员不可能犯这种错，除非是有人临时故意替换。”降谷零回答。
樱井莲嗤笑一声，维护自己的丈夫，“那就更不可能了，明从表演开始就一直呆在我们身边，他哪来的机会替换。”
“确实，所以这个临时替换的人只能是首席自己。”降谷零放下一个惊天大雷。
周围的人一脸震惊，“怎么可能，首席疯了？”
“是啊首席疯了才会吃，除非有人告诉她这药丸是安神的东西，至于一个经验丰富的首席为什么要靠吃药来安神。”
降谷零微笑地看着他，“樱井先生，这就要问你了，你到底与首席有什么不可告人的关系，才让她愿意为了你制造出这场事故。”
樱井明脸色煞白一片，嚅嗫着反驳，“这一切都是你的猜测罢了，而且我疯了吗？为什么要去谋杀自己的岳父？”
降谷零盯着他，“接下来搜查课的同志会去调查首席的生平物品以及人际关系。”
樱井明笑了，这言下之意就是暂时无法提供证据。
场面顿时有些凝滞，吃瓜的千风悄悄弄懂了来龙去脉，证据么她恰好有，她决定重拳出击了！
“呀，叔叔，我是不是在杂物间那边见过你啊？”千风状似天真无邪地出声了。
樱井明脸色僵了一下，立刻反驳，“小朋友你在说什么呢？”
一旁的夏油杰忽然把喝水的杯子掉在地上，他还穿着小恐龙装，脸庞绯红，一看就是知道些什么内情。
千风：“”
她本来只想引他一些马脚来着，没想到先让夏油杰露出马脚了。
降谷零立马走到夏油杰身边，温和地问他，“小朋友，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或者看到了些什么听到了些什么？”
小恐龙夏油杰脸蛋红红，看了几眼千风，千风捂住头叹了口气，点点头示意他说吧说吧。
夏油杰支支吾吾：“我听到这位叔叔和阿姨在杂物间里[——哔，此处有消音]，阿姨的声音很像舞台上表演的阿姨。”
众人：“！！！！！”
樱井明：“！！！！”
众人皆用一种看人渣的眼神看樱井明，樱井明焦急地瞪大了眼。
“小朋友，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啊！我从来没有去过那种地方，你说我去了，你有什么证据吗？”
夏油杰急了，“我没有说谎，千风也在场，是她先听到我才听到的！”
千风：“”夏油害我！
降谷零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她，不过还好松田阵平不在，否则她一定会死的！千风松了口气，她决定豁出去了！
千风：“没错！我也在场！当时叔叔还在[——哔，此处有消音]”
众人：“！！！！”
樱井明快气疯了，他怒拍桌子，“证据呢！证据呢！”
当然为什么他敢如此理直气壮地讨要证据，就是因为他已经提前打探过了，杂物间那里偏僻的很根本就没有监控。
就在他内心暗自窃喜之际，校长突然跳出来，“我突然想到前阵子杂物间闹鼠灾，学校特地在那里安放了红外线摄像仪，检测那里有没有老鼠，应该还是放在那里的。”
降谷零眼神一亮，“红外线摄像仪一般都有录像功能。”
千风对人模狗样的樱井明做了个鬼脸，就等着人将红外摄像仪带回来，结果摄像仪是带回来了，还跟着一个松田阵平。
千风张了张嘴，完蛋了。
摄像仪在众人面前播放，里面不堪入目的内容和污秽的声音传了出来，她连忙捂住夏油杰的眼睛，随后眼前一黑，原来是松田阵平捂住了她的眼睛和耳朵。
接着她听到松田阵平咬牙切齿的声音，哦原来是她自己入画了，还贴着门板偷听人家讲话。
救命！好社死啊！
但随着画面播完了，整件事情真相大白。
樱井明嗫嚅着不敢说话，脾气火爆的樱井莲上去就给了他一个耳光，眼神可怕，“你为什么害我爸爸？你为什么要出轨？”
最初被误会的副秘书长佐井温人终于开口了，眼神阴郁。
“因为秘书长站在他的利益对立面了，樱井先生名字下医药集团越做越大，下个月就要颁布的条例里明令禁止了贵集团花大价钱研发的新药，而这则条例正好是秘书长通过的。”
“他是我的岳父，却不能为我行个方便！还想着把位置传给副秘书长那个死对头，这算什么？”樱井明终于爆发了。
一切秘密水落石出。
七年前，宝冢歌剧团的小演员与恋人佐井温人分手，又结识了医药集团代表樱井明，一年后生下了一个体弱多病的女儿。
七年后，小演员变成了首席，也不再是医药代表的地下情人，昔日恋人爬到了副秘书长的位置，可女儿被查出绝症，被高额医药费压倒的她只能求助前任情人。
可是资本家情人怎么会做慈善呢？哄骗着她、榨干了她的最后一点价值，利用她为自己的前路扫清了障碍，还能顺带解决自己的污点。
回家的路上，千风偷偷瞥了一眼松田阵平的脸色，他的神色依旧冷峻，仿佛谁把他家炸了。
“哥哥~”千风夹着嗓子撒娇。
松田阵平实在是忍不住了，压低了嗓子，墨绿色的眼睛直视着她，“神代千风！你给我听清楚了！以后这种热闹你少凑！”
千风：“诶，这话好熟悉啊？”
松田阵平眼角直抽，“听到没有！”
千风：“好吧。”被凶了qaq。
这件事以樱井明被捕入狱落下了帷幕，该受到惩罚的人也都受到惩罚，但这就真的结束了吗？
让我们把时间拨回女首席死亡的那一天。
台下喧闹无比，台上却静谧无比，鲜红的血液染红了裙子，她临死前一刻，无尽的悔恨涌上了心头。
[好痛啊好痛啊]
[真不甘心呐]
[真是后悔啊]
一个透明的瘦小影子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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