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四年的远行

五次生与死之间的考验使他厌倦了塔内那人繁琐而缺乏趣味性的讲座，感觉就像为即将战死的士兵的一场法事。
不过天界并没有法事这一说，法事只在人间才有，相对来说天界的士兵就要可怜许多，死了都没人挂念，或者根本没人会知道这些士兵的死活。
他们都是洗去七情六欲的凡人，成了仙神，却免不了最终要死的命运，想起来成仙的长生之说当真可笑。
“贪狼！”塔内一个闷雷一般的声音传出，伴随着声音，前方无数的人回头望向那人。
顿时那人成了万众瞩目的焦点，却又显得十分孤独，因为没有一人和他站在一起，那人知道即使是这些见过一面的人不久后也会死去，之后又一批赶来的人还会是这个样子。
他是战争的宠儿，他是永远能在严酷的战争中活下来的仙，他贪狼星君，活得无比孤独的贪狼星。
贪狼星顺着黑色阶梯往望上去，阶梯的尽头闪烁着金光，四根盘有金龙的巨大紫木支撑起巨塔的一角，走到石阶尽头，前方便是用白玉堆砌成的一个巨大高台。
白玉高台和石阶落差数千米，不过对于仙来说，数千米只是一跃，便可以跃上高台。
但是现在众仙都等在白玉高台下，无一人敢上前造次。
“上来！”
贪狼星抬头望了望高台，听见那声音的呼喊，眼神终于有了一丝异动，与周围人仰慕不同，那是一种愤怒，积聚了许久的愤怒。
“帝君何事！”贪狼星一跃而起，黑影重重，仿佛身后跟着一只巨狼，正要扑杀上去。
白玉高台之上空空荡荡，除了中间的金龙宝座什么都没有，与当初一比较，显得落寞，显得凄凉。
帝君就坐在金龙宝座之上，手里握着一块方石，那方石看似普通，但其上复杂难懂的纹路，却给方石添了许多神秘之处。
“上前来。”帝君穿着黄金战甲，只露出了手和一部分脸，见贪狼星靠近，顺手将方石放在了金龙宝座的扶手上。
这一个动作，让贪狼星看到了帝君手背上的那条伤疤，伤疤上冒着黑气，向胳膊内延伸，仿佛贯穿了整只手臂。
“帝君也会受伤？”贪狼星有些惊讶，接着就是一脸的疑惑，“这伤……难道。”
“没错，是他留下的，但他也伤的不轻。”帝君说道，缓缓站起身子，凑近贪狼星继续道：“我有一件事情，实在找不到适合的人，想想也只有经历了五战而不死的贪狼星能完成它。”
听了帝君的话，贪狼星有些好奇，联想到之前五战帝君从未受伤，不由得觉得此事非同小可。
“何事？”贪狼星问道。
帝君转过身，把金龙宝座上的方石交给了贪狼星，意味深长的说：“北海有妖，食人祸世，那里的道士些远不是对手，你去诛灭此妖。”
贪狼星一怔，有些难以置信，“这事？帝君可是说笑？”
“你去就是了，剩下的无需多问。”帝君说道，重新坐在金龙宝座，大手一挥，金光漫天，各路仙神纷纷上到白玉高台之上。
贪狼星见状自知不便多问，在一旁隐出了高台，向着北海而去。
北海极寒，终年冰冻，少有人烟，地广物贫，贪狼星性子怪癖，离开高塔之后一路只用步行，不曾腾云也没有驾雾，走在街上与凡人无异。
到了人间，便是徒步向北，不分昼夜不做停歇，期间渡过大河，穿过大山，跳过高崖，行过荒漠……
历时四年零七个月才到达了偏北的苦寒之地，浑身衣物早已破烂，须发长如老人，路上如同乞丐，却又不如乞丐。
乞丐尚知吃饭睡觉，贪狼星只是一路前行。
极北很大一片的土地都是荒凉大漠，这里的大漠不是真正的沙漠，而是因为天气干燥、气温极低，产生的冻土。
视线的尽头是几户小石村，白烟寥寥升起，原本这些地方活人不应该超过双手数。
可今天来的人却很多，远远望去数十个白衣身影在石村前的冻土上生起了篝火，四周雾气缭绕。
他们的身上都佩戴着一把长剑，看样子不是普通的凡人，不过贪狼星无心搭理这群人，从他们身旁劲直走了过去。
“等等！”
一个人在身后叫住了贪狼星，但贪狼星没有回答，继续向前，那人急忙跑了上来，一手抓住贪狼星的肩膀，说道：“你可知前面是什么地方？那不是乞丐的去处。”
说话的人是一个身处白衣的少年，应该是常年习武的缘故，身子很匀称，脸也长有些俊朗。
贪狼星瞅了白衣少年一眼，问道：“是什么地方？”
“北海，你知道吧？那里可有吃人的妖怪，向前再走三十里就是妖怪的地盘了。”白衣少年说道，语气很急促，心里似乎很害怕那妖怪。
“北海。”贪狼星喃喃道，“走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人间果真是大。”
“喂！”白衣少年大喊，只见面前那如乞丐一样的人一瞬便消失在眼前，只留下数不清的残影，估计走出去已经有七里路了。
望着那些残影白衣少年有些目瞪口呆，心里想道：“高手？难道除了我们，还有其他人也来了？”
“师叔！”白衣少年想到这里，急忙呼喊着其他白衣人，告知了刚才发生的一切。
一群人听后连饭都没吃，便急匆匆的开始行动，他们知道如果有其他的人来，那么肯定不会只有一人，说不定就是一连数十人，而这个乞丐一样的高手只负责探路的。
从石村出发，一路向北走，冻土会慢慢变成冰冻的大海，其实这里古时是一条入海的大河，现在只不过河面都冰冻了起来，所以看不出。
至于北海，说是海其实用冰原来形容更为恰当，这里的海水基本上都是冻结的，只有在六月份那一个月会解冻成冰冷的海水。
现在是十月，海水早就冻结了，那妖怪在海面下的冰水之中，表面的冰窟窿就是妖怪出气口，也是用来吸引猎物的陷阱。
一群人走了大约五个时辰后，翻过了冰山，前方出现的一望无垠的冰原，那便是北海。
走在北海之中会很快迷失方向，因为没有任何参照物来辨别方向，就连太阳都没有，所以一群白衣人选择在冰山脚下修整片刻再继续出发寻找妖怪。
之前的白衣少年，此时正从冰山上缓缓滑落，犹豫冰层很厚，表面极其的光滑，下山的时候只要控制好身子，不撞到那些凸出的岩石很快就可以下山。
但也是因为如此，下山之后就会朝着北海之中滑去，一般人根本控制不住身体。
白衣少年不就如此，一转眼已经滑出百米开外了，其余的白衣人见状纷纷呼喊了起来。
“快停下！”
“别往前去，快回来！”
“小师弟快用剑卡住冰面！”
……
白衣少年见着自己渐渐远离其他人，心中也慌了，周围雾蒙蒙的，苍白一片，都被寒雾笼罩着，很快就看不到其他人的身影了，但是他还在滑动，根本停不下来。
“怎么会这样！快停下来啊！”白衣少年用剑狠狠地刺向冰面，但是冰太硬了，连个印字都刻不出来。
“可恶！可恶！”白衣少年用剑不停的敲打冰面，虎口都被震裂了，一股鲜血流出，染红了冰面。
恰在此刻，看见红色的血，白衣少年灵机一动，挥剑将自己的手臂割开，鲜血立即流出。
流出的鲜血如同滚烫的水流，很快就把冰面烙出一大条浅沟，白衣少年借机侧过身子，翻入浅沟之中，滚了几圈后终于停了下来。
但也因为放血过多，脸色变得无比苍白，白衣少年起身一看，已经分不清东南西北了，一股股冰面下涌出的寒气将整个天地都变了白色，宛如仙境。
不过白衣少年无暇欣赏，看着那些自己流出的血液已经被冻得梆硬，计算了一下时间，最多也就一刻种，心里不禁生起了一股寒意。
“看来过不了多久我也要变成冰了。”白衣少年深吸了一口寒气，顿时冷得直哆嗦，急忙用衣服捂住口鼻，暗道：“这白雾吸不得，多了怕是肝脏都会被冻结。”
想着这些，白衣少年起身沿着冰面上的血痕向回走去，可才走了几步，脚下突然剧烈震动。
白衣少年一个踉跄倒在了冰面，刚缓过神来，就看见脚下的冰层之中一个黑影逐渐变大，似乎要冲了出来。
“啊！这是什么！”白衣少年一脸惊愕，正准备再仔细看一眼，忽然就被身后的一只手抓了起来。
那人带着白衣少年一跃，向上跃出数十米，眼见着黑影越来越小，一声炸雷般的巨响从脚下传来。
“嗷嗷嗷！”
一条蓝色的蛟龙破冰而出，张开嘴露出两排巨大的冰牙，朝着白衣少年和身后的贪狼星袭去。
“这是……龙啊！”白衣少年先是短暂的沉默，接着变成惊恐，然后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涌上心头。
“把口鼻堵上！”贪狼星大喝，将白衣少年抛到远处，一拳迎了上去，寒气呼啸而出，贪狼星与白衣少年的身影被寒气吞噬得无影无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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