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重伤

　　残影一进山庄，便被送进了他的寝屋里。曦儿想进去，却被无踪拦住了。

　　“不用担心，主上会没事的，让他安心闭关就好，我们会守着。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吧，不要打扰他。”

　　曦儿想到了残影惊人的功力，点了点头，望了一眼那紧闭着的大门，离开了。

　　房内，“怎么会这样？！”无息在包扎伤口的时候喊了出来。这一喊，也惊动了隐在暗处的无影、无踪，使得他们纷纷现身。

　　只见那被刀划伤的伤口早已凝结成了冰，刚刚还只是一道口子，现在整只手都已经冻成了冰，而这种凝结貌似还在扩散。

　　“寒啼四尊本就以寒为刃，被他们的剑伤到，有这样的结果也不意外。”残影倒是满不在意。

　　“雨先生可能还要两天时间，这……”无影担忧的说。

　　“以前没他的时候，我不是都挺过来了？”残影似乎在安慰下属，“帮我在屋里多添几个火盆。我要闭关，你们全到外面守着，除非若雨来，任何人都不许靠近这间屋子。”

　　“是！”四人各自准备，然后退了出去。屋子里很快便只剩下残影一人。

　　残影一口气说了很多话，明显感觉到有些气虚。他握了握那只受伤的左手，发现已经有些难以控制了。便立刻盘腿而坐，吐息运气。

　　凌雾山庄一下子静了下来。四个影卫全隐了，只剩管家和仆人，曦儿在自己的院子里逛了一会儿，便又回到了自己的屋内。不知道为什么，她总是隐隐觉得有些不安。这种不安，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她忽然想起了上次被影卫们拒之门外的经历，结果残影却重伤吐血，这一次会不会也这样？心莫名地慌了起来，砰砰直跳让她越来越担心。不行，还是得看一眼才安心，小心些绝对不会打扰到主上的。在做下这个决定之后，曦儿立马朝残影所住的院落跑去。

　　“姑娘，主上吩咐了，谁都不准靠近屋子。”她才刚刚进院落，便被从天而降的无声拦住了去路。

　　“回去吧。”无声用手示意曦儿离开。

　　曦儿看了看天色，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天还未全黑，曦儿已经行动了。她一直自信于自己的轻功，就如同在栖心客栈那次一样，她轻而易举地便躲过了四个影卫，悄无声息地溜进了残影的卧房。

　　屋内没有点灯，窗外朦朦的光线勉强可以让人看清屋内的一切。曦儿小心翼翼的往里间靠近。当她绕过屏风时，残影的样子让她差点叫出了声！只见眼前的人两鬓斑白，眉头已凝成了冰，左半个身子还隐隐透着咄咄逼人的寒气。残影那只受伤的左手已经冻成了紫色。曦儿才反应过来，眼前之人分明根本就不是在闭关疗伤，而是在等待着死亡的来临啊！

　　残影感觉到了曦儿，艰难地睁开了眼睛，冻的发紫的薄唇微微动了，说起话来也不似以往那般清晰，“出去……”

　　“为什么会这样？”曦儿难以置信地问道。他们说主上在屋里闭关的，可是……

　　“出去……”依旧是这两个字，而尽管只有这两个字，却能听出说话之人是多么的虚弱。

　　“主上……”曦儿的泪水像断了线的珠子般滚落脸颊。她想起第一次见到这个男人时，他是何等的超凡脱俗，而如今却因为自己变成如此这般。

　　“本座……不需要……你的同情。”残影对曦儿的哭泣显然会错了意，“出去。”哪怕只有一丝力气了，也要拼命驱赶曦儿。也许是出于自尊，他不希望自己这样狼狈的出现在别人的面前。

　　曦儿没有出声，一动不动地看着眼前之人，任凭泪水倾泻而出。

　　“走。”残影用尽力气，不断地下着命令，催促着曦儿离开。

　　曦儿摇着头，慢慢地朝残影靠近，“主上……”

　　残影已经没有多余的力气了，他沉沉地呼出一口气，不再说话了。

　　她擦了一下眼泪，抿了抿嘴唇，眼中出现了前所未有的决绝，是的，她做了个很大的决定。她轻轻地走到了残影的身前，将头凑到了残影的耳边，鼻尖嗅到了那股熟悉的让人陶醉的若有若无的香气，那是曦儿闻过的最好闻的味道，曦儿越来越不想让它消失。

　　“主上，”曦儿在残影的耳边轻声说道，“得罪了。”然后便以最快的速度点了残影的穴。当残影反应过来曦儿做了什么的时候，自己已经被曦儿扶着平躺在了床上。

　　残影用冰冷的眼神怒视着曦儿，警告着曦儿不要乱来，现在住手还来得及。

　　可是曦儿对待那双怒视着自己的眼睛，视而不见。她坐到了残影的身边，情真意切地说道，“主上，这辈子能遇见您，曦儿好开心！曦儿仰慕您，崇拜您，如果可以，曦儿多么希望能在您身边待一辈子，为您效力。可是......”

　　说道这里，刚刚拭去的泪珠不知又从哪里冒了出来，再次不经同意地滑落。哽咽阻止了曦儿的满心话语。曦儿再次抬袖拭去泪珠，稍稍舒缓了一下自己的情绪，勉强挤出了个微笑。伸出手轻轻抚上了残影的银色面具，继续道，“主上，曦儿现在要做一件您恐怕会记恨曦儿一辈子的事。不求您原谅，指愿您永世平安......”

　　最后几个字，曦儿说的极慢，话音刚落，曦儿便俯身吻在了残影的唇上。

　　残影只觉得一个温热柔软的东西撬开了自己的齿关，溜了进来。他想抵抗，他想出声制止她，却发现自己被点了穴，连声都发不出，只能被动地承受着这从未尝试过的一切。

　　残影恶狠狠地瞪着她，那眼神似乎要将人吞没。曦儿放开了残影，笑了，笑起来是那么的好看，可在残影的眼里看不到任何的喜色。他仿佛刀俎上的鱼肉，面对着曦儿接下来的放肆之举却只能坐以待毙。除了愤怒还有些失望，可他除了用眼神怒视着曦儿来表示不满之外，什么也做不了，哪怕连求救都是那么的无能为力。

　　残影有着一个绝美的身体，肌肉不厚却整齐，柔和的曲线，看起来干净而又清爽。曦儿红着脸，开始了她的决定。渐渐地，残影感觉自己的一点一点的暖了起来，一种奇妙的感觉，在内心深处不受控制地渴望着更多。

　　流水无意恋落花，落花有意遂颠鸾。

　　早上下了好大一场雪，管家急忙带着一群人，认真地清理被大雪覆盖的道路。千万别耽误了雨先生才是。一直到了正午，全庄上下终于盼来了那期待已久的马蹄声。来的人长发如墨，随意垂落于身后。那男子一袭月白色长袍熟练地跳下马，将马交给门丁，便直奔残影的院落。

　　无声、无息隐在前院的暗处，第一时间发现了来者，齐齐现身，“雨先生。”

　　“主上现在如何？”他询问着为他引路的无声，脚下的步子却始终未缓，眼里全是挡不住的担忧。

　　“一直在屋中，命我等不得打扰。”无声回答。

　　“怎么会得罪了寒啼四尊？那些个杀手又是怎么回事？”若雨问。他从书信中得知慕轩遭受追杀，已经不可思议了。而途中的加急信函更让他担忧万分，那韩啼四尊是何许人也，与残影对上当是怎样的惨烈？

　　“主上从随香楼救回了一个姑娘，得罪了随香楼。”无声回答道。

　　“姑娘？”若雨吃惊地问。素来冷酷无情的他怎会为了一个姑娘而得罪人？

　　“那姑娘轻功了得，主上怕是惜才吧！”无息匆匆跟在身后回答着。

　　若雨叹了口气。不管怎么样，频繁使用默功，这经脉元气肯定是伤了，还中了寒啼四尊的寒毒，想想这状况，怕是不容乐观啊！若雨一边走着，一边沉思着。

　　门被推开了，残影仰卧于床上沉睡着。二话不说，若雨上前便抽出残影的手便把起脉来，紧锁的眉头时紧时松。无影和无踪也现了身，焦急地候在了他的身后。

　　“如何了？”无息担忧地问。

　　“他确实中了寒毒？”若雨把着脉，眉头紧簇，目光移至残影的面庞，虽有些苍白，但隐隐还是有些血色的。

　　“是！左手被寒啼四尊的寒刃所伤。”无声回答道。

　　若雨转头看向影卫，“你们说他还用了默的杀招？”

　　“千真万确！主上重伤得直接倒下了！”无影赶忙补充说。

　　“可是......”若雨收回手，站起身，看着大家说，“他体内并无寒毒，而且内伤也好了七八分，稍加修养便能痊愈。”

　　“怎么可能！是我帮他包扎的伤口，那时手臂上的血口子不仅结了冰，寒气还在不断地向身体的其他位置扩散！”无息十分肯定地说。

　　“我看看。”若雨将被子掀起一角，想查看残影手臂上的情况，却惊讶的发现残影竟然一丝不挂！若雨赶忙将被子掀了个彻底，残影的整个身躯便露了出来。

　　原本白皙的颈部，胸口，此刻却隐约呈现着淡淡的吻痕，被褥上还有着未清理干净的血渍，这一切都在极力向大家描述着这身体不久前那令人面红耳赤的经历。

　　“这......”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所措。

　　“有谁进来过吗？”若雨盖上被子，眼中露出了困惑。

　　“我等四人一直守着，并未见任何人闯入啊！”无影也非常震惊，究竟是谁能躲过自己的眼睛。而此时的无声无息却若有所思地对视了一眼，并未出声。

　　若雨赶忙摇晃起残影，“主上，你醒醒，醒醒啊！”

　　在若雨的剧烈地摇晃中，残影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仿佛还沉浸在昨夜云雨的美好中，眼神迷离。

　　“到底发生了什么？！”若雨急切地问着。

　　若雨的声音将残影的神唤了回来，眼里的迷离即刻被冷冽取代。还是发不出声。残影使劲用眼神示意着，若雨终于发现了，他伸手解开了穴道。

　　“你这是……被人强要了？”若雨思索半晌将那个没有人敢说出口的结论说了出来。

　　“快，给我把曦儿找来！”残影并没有理会若雨，冲着影卫喊道。

　　“是！”无声、无息退下了。

　　“你好像还没碰过女人，初次的感觉如何？”若雨见残影精神不错，便不怕死地将话题又推进到一个新高度。

　　残影披上无影递过来的长衫，重新恢复了从前的冷酷，平静地对无踪说，“准备一下，我要沐浴更衣。”然后看了一眼床上的落红，“这里也让人清理掉。”继续选择性的无视着离他最近的白衣男子。

　　“喂喂喂！我好歹是你的大夫！你这样对待医者合适吗？”若雨看着忙里忙外的影卫，不满地说。

　　“魅功，同魅使。无论如何，你都得治好她！”说罢，残影起身，便往屋后走去。

　　凌雾山庄共分东南西北四个院落，每个院落里都有温泉。此时这些温泉正冒着热气，在等待着客人的来临。

　　残影所住的院子为凌雾山庄的东苑，一进院门，正中间是一条用大鹅软石铺成的石径，院中央是一个引自雪水的小池子，一座鹅软石小拱桥横跨其上，一头连接着石路，另一头直指着厅堂。池子的两旁少许地种了些树木，使得院子看起来有了些生气。整个院子的边沿环绕着木式廊桥，将主屋与偏房连在了一起。

　　主屋的门是横拉式的格子门，侧面的落地窗直接让阳光落入室内，使空间看起来更为开阔。虽然不大，但也被隔成了里外两个隔间。外间摆放着案几和书柜，内间则是卧房。

　　主屋的后面则是一个倚着山背的露天温泉小院，一扇横拉式的格子门将卧室与温泉小院分开。这一面屋檐下的回廊修得格外宽，廊的一侧还摆放着小木桌和两个蒲团。木阶而下，便是一条通往温泉的小鹅软石石径，石径呈月牙状环绕温泉半周。温泉背靠着主屋，面朝着群山，由于地势较高，泡在温泉中即可见山下美景又可眺远处的群山。雪天，温泉的周边全被白雪覆盖，山下的植被银装素裹，而远处的群山也裹上了白色烟沙裙，山腰或山顶上飘着若隐若现的薄雾，更是美不胜收。

　　残影脱了长衫仰着头，泡在温泉中，双臂随意地挂在池子的边上，正准备闭目养神。若雨便跟了出来，“听说你是为了救她才得罪了随香楼，仅仅是因为惜才吗？还是说你倾心于她？”

　　残影睁开眼，狠狠瞪了他一眼，转头望着远方的山，“影卫的嘴巴最近有点碎。”

　　“喂喂，你让我救她，总得让我知道病人的情况吧？至少告诉我她的武功怎么样，内力如何吧？”若雨似乎有点不达目的不罢休地说。

　　是啊，她的内力到底如何呢？只知道她的轻功很好，隐气能力极强，至于武功招式全都一概不知。当初也就是觉得她比较弱小，便给了她一把轻便的短剑，其实连她到底是不是用剑的也不知道。残影忽然觉得自己这次的行事还真是有些鲁莽了。

　　就在这时，“主上，”无息回来复命了，“没有找到曦儿姑娘。我们一直寻到了山脚，依旧没有任何踪迹。可要前往附近的城镇村落搜寻？”

　　残影料到了，那丫头对自己做了那种事情，铁定是不敢面对自己了。她一定早早地就把自己藏起来。只是，那渡过去的寒毒和内伤……残影忽然想到她一个弱女子内力全失，独自一人，该如何去面对那令自己都束手无策的毒伤？心中的一处泛出了淡淡的酸楚。

　　“搜！传令回去，加派人手，就算挖地三尺都要把她找出来！”残影眼中闪动着坚定，无论如何也要找到她。

　　“是！”身形一闪，无息不见了，紧接着就是残影阁的暗号一飞冲天。

　　若雨等了一会儿都不见残影有任何与自己沟通的迹象，撇撇嘴，“罢了，我先去研究一下寒毒吧。”然后也退下了。

　　残影泡在水中，依旧呆呆地望着远方的山。那丫头确实让他着实难办，昨夜让他遭遇前所未有的难堪，他恨不得将人挫骨扬灰，可她却又为了救他而牺牲了自己，那弱小的身躯心甘情愿得承受了所有常人无法承受的病痛，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心疼了。

　　良久，他微微叹了口气，“丫头，在我找到你之前，你一定要活下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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