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真心话

　　天色暗了下来，门被推开了。残影走了进来，曦儿没有抬头，依旧抱着双腿，蜷缩着，盯着脚尖发呆。

　　“曦儿……”残影出声轻唤了一声。

　　其实在他将昏过去的曦儿抱回卧房的时候他就后悔了，只是碍于面子，始终不敢面对。他只知道当时他是十分愤怒。曦儿是他一个人的，他不能容忍曦儿对其他男子有好感，更何况那个人还是他的对手，曦太子。他并没有想太多，只是想给曦儿一点教训，却没有考虑到使用了默而乱了心性。

　　当他听到无息的汇报时，他感觉到了锥心的痛，那种痛，痛得喘不过气来。他一直都知道，只要用了默就会失了原本的秉性，所以他一直都收敛着，克制着，直到今日被曦太子激怒。他对待曦儿总是小心翼翼，捧在手里怕掉了，含在嘴里怕坏了，而如今却像恶魔一般将她撕裂。他后悔极了，也心疼极了。

　　“曦儿……”曦儿没有回答，残影又轻轻唤了一声。

　　曦儿抬起头，眼里充满了陌生，没有说话。

　　“曦儿……”残影又唤了一声，向前走了一步，却发现曦儿因为他的靠近而又退后了几分。

　　“你怕我，是吗？”残影用颤抖地声音说。

　　曦儿依旧没有说话。

　　“是啊，像我这种手上沾满鲜血的恶魔，怎么可能会让人不害怕呢？我努力地克制着自己，可还是伤了你，对不起。”残影没有上前，站在原地，悲伤地说。

　　曦儿低下头去，抓起被子抱于胸前，继续沉默着。

　　“其实我本不是这样的，”片刻后，残影望向窗外，打破了沉默。“我也是活在阳光下的翩翩公子，开朗，活泼，温文尔雅。可是却因为练了邪功，改变了本性，也改变了容貌，像恶魔一样，有着红色的瞳孔，变得残暴了。”

　　残影停了下来，看向蜷缩着的曦儿说道，“本以为我这辈子应该就这么渡过，可是你却出现了。你带走了我身上的寒毒，也带走了我的心。”

　　曦儿再一次抬起头，眼中闪现一丝温柔，却转瞬即逝，恢复了之前的陌生与恐惧。

　　残影露出一丝苦笑，继续道，“每一次跟你接触，我都觉得自己活在了阳光下，你的纯净总能扫去一切阴霾，让我回到了从前。我一次又一次地沦陷在你的温柔中，越陷越深，然后越来越害怕失去你。”

　　“曦儿，你知道吗？”残影摸着自己的胸口，眉头紧锁，“当我看到你身体里插着破军剑奄奄一息的时候，我有多后悔，我多希望那把剑是插在我身上。当若雨说要放弃你的时候，我多希望能用自己的命去从阎王爷那儿把你换回来。”那一刻的恐惧，依旧历历在目。

　　曦儿望着面露痛苦之色的残影，动摇了心。

　　“我疼着你，呵护你，时刻将你带在身边，唯恐你受到一丝伤害，千算万算却算漏了我自己。哈哈哈哈哈哈……到头来，伤害你的人却是我。”残影带着泪花苦笑着，“是我亲手毁了自己的世界，我活该。”说罢，残影跌坐在了地上，两人之间又是片刻的沉默。

　　“如果……你想离开……”残影的话让曦儿眼里露出了一丝惊慌，低着头的残影却错过了，“我让无息陪你走，他很体贴，在你身边可以照顾你，保护你。六角麒麟车也给你，那车可以抵抗一定程度的外敌攻击，而且比一般马车跑得快，坐起来也比较舒适。”曦儿咬着嘴唇，向残影的方向爬去，却因为残影抬起头来，而止住了动作。

　　“我这种人不配得到你的爱慕，就让我默默地守护你吧。”只见残影起身，从怀里掏出一个令牌，“这枚残影令，见令如见阁主，无论你到什么地方，残影阁的人随你调用。”说罢，起身，将残影令放于床头，转身，决绝地离去。

　　刚准备开门，一双纤细的手从后面环住了他，背后的人轻轻地说，“我饿了。”

　　残影怀疑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句，“什么？”

　　“我饿了，想吃烤鸡，要辣的。”背后的人依旧环住他的背。

　　残影拧着的眉头松开了，心如结冰的湖面被暖阳化开一般，嘴角上扬，“好，好！我们这就去。”

　　当残影出现在三尺门厨房门口时，愣是将里面的下人吓了一跳。晚膳早已结束，灶台已经熄灭，下人们正在做最后的扫尾工作。残影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在厨房里转了一圈，然后从鸡笼里拎了一只小母鸡便离开了。

　　曦儿身体不适，用不了轻功，所以两人就手拉着手往三尺门的后山走去。月下的两人犹如林间的精灵，一个气质脱俗，一个清新飘逸，当然，得无视残影手上的那只挣扎个不停的母鸡。两人来到后山的一个小池塘旁边，借着月光找了些柴火，燃起了拱火。残影先把曦儿安顿在了拱火边上坐下，然后到池塘边把鸡杀了，处理了一下然后来到拱火前烤了起来。火焰劈啪噼啪的响，两人没有说话，残影专心地烤着鸡，曦儿则坐在一旁双手拖着下巴，看着忙碌的他。

　　“马上就好了，曦儿再等等哈。”残影只当是曦儿饿极了，然后撒了些刚刚从厨房带出来的调料，又加了一些柴。然后，半柱香之后，“好了，尝尝看，香不香？”残影从母鸡上扯下一个鸡腿递给曦儿。

　　曦儿接过腿，先是优雅地咬了一小口，然后便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呵呵，慢点吃，这里还有，都给你。”残影微笑着，温柔地说。

　　“你都放了什么？为什么我烤不出这个味道？”曦儿满嘴塞着肉，模糊不清地说。

　　这样的曦儿又一次颠覆了残影对曦儿的印象，他印象中的曦儿有冷酷的，有温柔的，有妩媚的，有端庄的，而这次却像是一个小痞子。若是别的姑娘这样，他定然觉得粗俗不堪然后甩袖而去。可眼前的人是曦儿，他就是这样被吃定了一般，竟然觉得这样的粗俗是那般的可爱。伸手擦了一下曦儿脸颊边蹭到的油脂，宠溺地说，“不告诉你，我要你一辈子都离不开我。”

　　“哼！”曦儿不再理他，津津有味地啃起鸡骨头来。

　　长夜依旧，林子里偶尔传出一两声啼叫，曦儿啃完了鸡，便来到池塘边洗手，残影赶忙递上帕子。

　　曦儿满足地擦了擦嘴巴，瞪着残影，开口道，“以后不许再那样对我！”

　　“好！我发誓绝无下次，若再那样对待曦儿，我便天……”正要发毒誓的残影忽然中断了，原来是有人被夺去了呼吸。只不过，这一次不是曦儿，而是残影。残影睁着眼不可思议地望着忽然环住他热吻的曦儿，竟然忘记了回应。

　　片刻后，“也让你尝尝话说一半被人夺去呼吸的滋味！”曦儿仿佛一个打了胜战的将军，骄傲非凡。

　　“我刚才没注意体会，曦儿，再来一次吧。”残影伸手搂住眼前的人，说道。

　　“不来了，被你知道了就没意思了。”曦儿转身便打算离去，无奈残影紧紧搂着她。

　　“曦儿……你能留在我身边，真好。”残影将下巴抵在曦儿的青丝上，卑微地说。

　　曦儿抬头，望着残影，然后便将朱唇再一次覆了上去。两人相拥，月下缠绵，如久别的恋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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