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可怜飞絮太飘零
方水寒缓步走出了客栈，其实他并不讨厌这些衣衫褴褛之人，或者说他并不会无缘由的喜欢或是讨厌一个人。
但是刚刚很奇怪，那个宛如乞丐般的男人竟然让他有一种十分抵触的心理，在那个男人旁边，他少有的有了那种无力的感觉。
眼神渐渐清明，方水寒从来不会为这种特殊的人或者事而去纠结，因为这个世界很大，他的修为虽然在年轻一代算是顶尖，但纵观这大千世界，苍茫红尘，他又算得了什么。
眸中的青金色光芒如水波一般缓缓自眼底流出，于这份光芒的深处竟然有着一盏八叶的莲灯于其中转动，周围混沌气弥漫，隐约有着大道交织。
随着这份充满神性的光辉现世，周围的一切仿佛都静止了下来。
当然，以方水寒的境界还未到触摸到关于时间的地步，如今只是借助这份奇异的力量从某个意义上使自己所站立的这份空间的流速更为的快。
白色的匹练在空气中划出了一道漆黑的缝隙，其中似有怨鬼呻吟，踏步前行，方水寒的身影消失在这金乌郡。
.........
到处都是断肢残躯的尸体，只是奇怪的是这些尸体并没有死去，淡蓝色的森冷火焰暗暗的燃烧着，仿佛没有一丝温度，无数座造型奇异但无一例外都给人一种毛骨悚然之感的山峰。
这是九幽，也是寻常百姓所说的地狱，天下生灵转世轮回之所。
方水寒看着这一切，没有言语，只是缓步向着一个方向走去。
他身上的那股生人独有的活人气息没有丝毫的掩饰，但那些喜爱吞噬生人血肉的孤魂野鬼们却在离他数尺外眼神直勾勾地看着他却不敢有丝毫上前。
“修士，这不是你能来的地方，”不知道在方水寒走了多久后，一道声音极为突兀的响起。
方水寒停住了脚步，仰起双眸，向着这血红色的天空郑重的行了一礼：“阴神大人，水寒并非有意冒犯人神之隔，只是水寒于人间发现了幽冥门的投影，特来询问。”
一阵沉寂，那道声音的主人似在思索，然后缓缓发声，声音如雷震：“修士，人间无鬼的禁令是不会也不可能被打破的，你，回去吧。”
方水寒听闻此语，猛的抬起了头：“阴神大人，水寒可以确信并无看错，请阴神大人明查。”
“放肆！”那道声音猛烈的响了起来，这是一种积威已久后威严被挑战的暴怒：“本神尚未追求你违反禁令之罪，你反而在此胡搅蛮缠，莫不是想形神俱灭！”声音滚滚如雷霆，这九幽中弥漫着的淡蓝色火焰如蛇一般狂舞起来，周围离方水寒较近的冤魂厉鬼竟因承受不住这种威压而纷纷破碎。
方水寒脸色一白，一缕鲜血自其嘴角而下，但他的骄傲什么时候被这种东西打败过，眼眸依旧那般广阔而宽容，只是里面有了那丝属于剑客的锋芒：“阴神大人，这苍生本是无辜，何苦让妖鬼来祸害一个煌煌盛世。”
寂静，刚刚本是躁动无比的一切变得如死一般寂静下来，而后，红的仿佛会滴出血来的煞云朝着天空中的一个点汇集起来，一双眼眸出现在了天空，眸中仿佛经历了万古沧桑，冷漠无情：“修士，你敢渎神，今日本神赐你死亡。”
大片大片的血浪随着这道声音的落下而出现这方水寒的眼中，其中仿佛有着堆堆白骨，杀意冲天。
拔剑，青绿色的弧光闪烁在这片天地间，而后是无尽的辉煌撒落，剑式“大日”，可荡妖邪。
宛若大日初升，那一圈光晕中带着无尽的炽热火焰和象征着希望的光芒，这一轮至正至明的大日冲向那片血浪。
可虽正气长存，怎奈何血浪滔天，那轮大日涌进这片血海之后便再无出来。
“嗡”的一声悲鸣，“青玉吟”剑身上的神性光芒变得极为黯淡，方水寒的脸色变得白若霜雪。
只是他的眼眸依旧平静，似乎并未因为这无功的一剑而有惧怕之情。
他在这死亡的威胁下心境却无波动，只是他想起了落水郡的那个常常叫的很大声的糖葫芦小贩，那些常常逃出私塾去玩闹的小孩子，那个表面看起来飞扬跋扈实则心中藏着很多事情的杨家三少爷......
方水寒突然有些明白了他为何握剑，他的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年少的那一幕，一个只有三四岁大的孩子拿着一柄远超他身高的白玉长剑很是认真的对着他面前的那位青袍男人道：“水寒此生执剑，只问心意，不问前程。”
而水寒的心意是什么呢？少年的眼眸缓缓亮了起来，其实我很喜欢那个干干净净的世界，这....似乎便是水寒出剑的心意吧！
“阴神大人，你知道吗？水寒在这几日看了一些红尘之事，也经历了一些红尘之事，”方水寒抽剑而起，磅礴的天地元气如一条条神龙一般环绕在他身旁：“水寒改变了一些看法，比如说在一些人眼中极为廉价的生命，在水寒眼中却开始变得这般重要，因为鲜血淋漓的世界很不好看，所以。”
青玉吟自上而下带起了一条青绿色的长河，本与方水寒不过唇齿之遥的血浪却静止了下来：“请大人看看此剑，《太上八章》之‘意无限’。”
一股奇异的波动开始在这片天地间弥漫开来，璀璨的光芒自四面八方亮起，宛若一条银河，在这满是冤屈与不甘的地方是这般夺目。
这些光芒朝着方水寒涌来，似是群臣朝见君王一般。
“意无限”这一式乃是《太上八章》极为玄妙的一式，它与使剑者的境界并无联系，而是取决于使剑者胸间的那一口剑意，若心意无尽，则剑气无穷。
这便是可以纵横天下三千里的剑气，宛若银河倒挂自天上宣泄而出，将这份血浪于霎那间湮灭，而后朝着天空中的那双眸子涌去。
“哼”的一声响起，不轻不重，但这浩瀚的剑意却在这道声音之下支离破碎。
剑芒散去，已不见方水寒踪影，眸子看着方水寒原来的站立处，许久之后，一声沉重的叹息声响起，似是带着无穷的不甘与悲伤。
.........
这是一座孤城，层层白云重重而掩，青袍男子与一玄黑色男子立在一座悬崖上。
青袍男子似是感应到了什么，本是微张的双眸猛然张开，看着远方浮动的白云，轻声道：“宫商，水寒终于知道自己为何去握剑了，只不过有些人却将剑城视若无物，你便下山去帮剑城夺一些威名回来吧。”
玄袍男子一语不发，转身下山。
青袍男子没有回头，仿佛梦呓一般叹息了一句：“自古万古事多成空，你们却为何不回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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