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前世之苦3
“三年的自由到头，我再次夜夜杀人，任鲜血浸透衣衫，一次任务我路过天誉城，忽然想起赵无渊，不过是想去看他一眼，可我却看见了他与白司其在一起的画面。”
“原来当年赵无渊买我只因我是言灵碟，而嫁给白司其，不过是他们之间的一笔交易罢了。”
“本就悬于深渊边缘的人，哪怕只是一根稻草的重量，也无法承受的起，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理智，可我就是控制不住。”
山洞里回响着一声声的嘶吼：“既然世人害怕我成为魔王，那我便成为魔王屠尽所有人。”
“理智再次清明之时，我已被围于悬山之巅，对峙着各门各派的人，他们看着我，眼里满是恐惧，我很满意他们的恐惧，对即将到来的死亡，一点儿也不害怕。”
“我记起了母亲，十五年过去了，我早已想不起她的模样，能记住的只有她温暖的手掌，在这抹温暖中，我转身跳入了身后的万丈深渊。”
“只可惜呀，上天不要我死。”
随着声音里情绪的跌宕起伏，江青婂觉得自己也仿佛置身其中一般，起起落落，竟下意识追问道：“然后呢？为什么你没有死？”
“因为我遇到了美人血！”
江青婂：“美人血？”
声音道：“言灵碟可以杀天下所有人，只要轻轻动一动嘴，被说中之人立即毙命；而美人血却可解天下百毒，凡是被言灵碟杀死之人，在十二个时辰内饮下美人血，便可起死回生。”
说完，暗处的人影又笑了，“言灵碟与美人血从不独自降世，本应与我是终身对手的美人血，却因世人贪婪无情，走上了妖女之路，我们相互扶持，绝不背叛对方一丝一毫。”
“那些人没有找到我的尸体，便认定我还活着，所有人都在找我，而我跟着妖女藏于凡尘的烟花柳巷之中，她美的犹如天上的皎月，只需要一眼，那些男人便神魂颠倒，不知所踪，但我知道，那些男人全都被她吸干了精血，成了一具具的人干。”
“她厌恶世上所有的男人，早就同我一般，走进了绝境。”
“我们一起走了很多地方，也杀了很多人，我受伤了她就喂我血，她看不惯谁我杀了便是，于是所有人都知道了，魔王与妖女走到了一起，言灵碟与美人血亲如姐妹。”
像是累了一般，声音停了下来，黑暗里再次一片寂静。
可江青婂却很想知道接下来发生了什么，“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又会变成这样？”
声音问她：“你知道风铃谷吗？”
江青婂点点头，“我知道，风铃谷的人都是举世神医。”
“什么狗屁神医！”声音嗤了一声，“就是一群绝世疯子。”
“他们用毒抓住了我们，我和妖女被他们关在了满是瘴气的牢笼里，他们狂妄自大，在我们身上做着各式各样的试验，每天我们都会被毒药折磨的死去活来。”
声音说着，漫不经心，就好像那些不是她所经历的一般。
“当然，他们很快就付出了代价，我们逃了出来，然后将风铃谷屠了个一干二净，我还顺了本百毒宝典，只可惜我们一不小心放了只漏网之鱼，很快所有的人便知道我们把神医们都给灭了。”
“后来的日子不再那么的逍遥了。”
“因为各门各派的人都团结了起来，他们聚集在一起，将我们逼至绝境，那是个没有退路的断谷，而前面则是无数的正派人士，他们举着除魔卫道的旗子，誓要斩下我们的头颅。”
“你知道领头的人是谁吗？”
江青婂摇摇头。
“江堂峰，天门宗的宗主，也就是你那伪善的父亲，他领导了这场战斗，只为大义灭亲。
声音怪笑了两声，可江青婂却意外的平静，就仿佛她已猜到了一般。
“我们整整战斗了三天三夜，就算是神也会有精疲力尽的时候，可我根本不敢停下来，立于尸山血海之中，因为白司其始终没有出现。”
“妖女的手臂上已经看不见一块完整的皮肤了，失血过多让她的脸色格外苍白，整个断谷的泥土都被染红，面对源源不断的敌人，即使天地变色，我们都没有任何的退缩之心，早就做好了死亡的准备，只是这世界从未善待过我。”
“我以为自己可以一直这么平静的面对下去，这一切却在白司其出现的一刻崩之一溃。”
“他违背了承诺，这个小人，比伪善更伪善畜生！”
只要一提起白司其，声音就难以平静，带着咬牙切齿。
“他将顾十五的头颅丢到我的脚边，这个承载我爱与希望的男人死了，我从未见过他的脸色如此苍白过，比初见时冰凉如雪更加的凉。”
或许是因为痛苦的画面已在脑海里反复过无数次，那个声音已经可以平静地将其说出来了。
“就在我低头为他擦拭脸上的血迹时，那些人发动了最后的攻击，妖女死了，在我恍惚之时，为我挡住了背后飞来的利剑，利剑穿透她的身体，我听见白司其张狂的笑，我也快死了，世上再也没人知道他秘密了。”
“终于要结束了吗？这短暂而又痛苦的一生，我的脑海里只剩下了这一句话，可预料中的长剑并没有刺过来，因为白司其死了。”
“死在了苏芊语的手上！”
“那一剑，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因为太震惊，那些人都忘了要杀我。”
“即使手持带血的长剑，可那些血却一滴落也没有落在苏芊语那纯白的衣衫上，多么纯洁美丽的女人啊，恍惚间，我想着，顾十五的眼光其实不错。”
“我曾无数次想要揭露白司其的丑陋，在苏芊语的言语下，终于全都见了光，所有人都知道了他曾对我所作所为。”
“多么讽刺啊！”
江青婂在那个声音里听出了哭意，她听出过疯狂、仇恨、愤怒、伤心，却第一次听出了哭意，可更多的却是委屈，那种浸入骨髓的委屈，让她忍不住的落泪。
“更加讽刺的是江堂峰震惊到剑都握不住了，那些人望着我不再那般憎恨恐惧，他们竟然用一种同情的目光看着我，看着跪立于深渊中的我，可他们凭什么那样看着我，凭什么！”
“我是魔王，是沾染献血的魔王，是杀人无数的魔王，我应该让人恐惧，绝不是让人同情的。”
“可是，一切都没了，顾十五没了，妖女没了，那些我在绝境中抱过的浮木统统没了，连我也该没了才对啊。”
“我捡起了地上的剑，想要将它刺进我的胸膛之中，，可剑却被抓住了，苏芊语的血终于染红了她自己的裙子。”
“或许她也是同情着我，她告诉我曾在一本古籍中看到过时光倒流之法，就在西边的尽头之处有一个巨大的轮盘，转动轮盘，便可回到过去，有机会改变这一切。”
“就像黑暗之中遗漏的一丝微弱光辉，我明知希望渺茫，却还是踏上了行程，朝着日落的方向，不停的前行着。”
“时间流逝，我根本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可时间又似乎过去很久，久到我的青丝都化作了白发……”
黑暗的山洞里静的只剩下江青婂的呼吸声，就在这最后的呼吸声也越来越轻时，那苍老的声音又响了起来：“回顾你这一生，十三岁之前，你无忧无虑，却因一次历练，走向了黑暗的深渊之中，若是早已知道未来如何，你还会任由那些人利用你、操控你、折磨你吗？”
“江青婂，五十年前的我，还未经历过这一切的我，我舍弃了苟延残喘的机会，只希望可以重来一次，这一次你不能再让自己落得那般境地，你要找到妖女，不要再让她品尝世间的无情残酷，你要找到顾十五，不要再让他死无全尸，你亦要踏上无敌之巅，因为无敌才能保护你真正想要保护的人。”
一片静谧！
烛火就快燃尽，江青婂却一片木然，呆呆的看着那摇曳的烛火，噗的一下，突然熄灭了……
一切再次回到黑暗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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