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契约
莉莉娅的瞳孔急促地收缩了一下。
“你绑他来的？”欧塞尔问，在得到否定的答案之后，他摩挲着下巴笑了出来，“你又不是绑着他来的，他说什么放不放呢？”
托尔的声音喑哑低沉，因为气息不稳说一个完整的句子都很吃力：“我…想要回…”
“我知道你想回去。”莉莉娅从他面前站起来，将沾满污秽的手帕丢到他身上，“我又没有拿锁链捆着你，你想走便走。不过——你走不了。”
“我之前清楚的告诉过你。没了我，哪怕你吃饱喝足身体康健，你在这里也活不几天，更何况以你现在这幅废物的模样。”莉莉娅的语气中满是鄙夷，她哼笑道，“就凭你，还敢肖像索菲娅？”
这句话就像将火把丢在稻草上，瞬间燃起熊熊烈火，浓烟呛得人睁不开眼睛。
托尔一把掐住了地上的泥土，拼命地睁大眼睛盯着莉莉娅：“你…你说过…”
“我说过，但前提是如果你做得好。你连魔女的城堡都没有帮我找到，我凭什么帮你？”莉莉娅的背影几乎要融进森林深处去了，声音却仍旧清晰，“索菲娅最讨厌不劳而获的家伙。”
托尔身体紧紧地绷了起来，他挣扎着想爬起来。
“莉莉娅公主！”托尔的指甲都深深地陷进了掌心的肉里才迫使自己嚎了出来，“请您！带我一起走！”
欧塞尔倚在旁边的树上看着跪在地上浑身颤抖的托尔啧啧称奇：“这就是爱的力量？”
托尔苦笑了一声。
没有人懂他对索菲娅的执念到底有多深，仿佛中了某种诅咒，他无法将目光从那个高高在上的散发着耀眼的光芒的女人身上移开。
恍恍惚惚地，他好像看到孩提时躲在王宫花圃里玩的自己，他举着刚捡的玫瑰，呆呆地望着。那天阳光浓烈花香醉人，穿着粉红色洋装的小女孩头顶的王冠闪闪发光。
“那个索菲娅，到底是什么人？”欧塞尔来到不远处莉莉娅的身边，好奇地问，“她对这家伙的诱惑力就那么大？”
“我哪知道她从哪儿弄来的迷魂香，把这个傻子迷成这样。”莉莉娅啐了一口，做出一副极嫌弃的表情来，“我和她根本不像是一个娘胎出来的。两个极端。”
“你姐妹啊——跟你两个极端的话我倒是明白她怎么那么大魅力了。”欧塞尔笑道，“她肯定很受人们喜欢吧？诶你别回答我，我绝对没猜错。”
莉莉娅冷着脸，就算是知道碰不到欧塞尔却还是抡圆了胳膊冲他打过去。
“哎——”欧塞尔突然弯下了腰，像是真的被打到了一样表情痛苦。
“你干嘛，我又打不到你——你要讹我吗！”莉莉娅看着他这副模样还以为他在开玩笑，说笑了两句之后却觉得他真的不对劲，“喂，欧塞尔？”
欧塞尔勉强抬起头来，因为距离近的缘故，她看得出他一脸苍白，红宝石一般的眼睛此时更是红得吓人。
“欧塞尔？”看着欧塞尔这幅模样，莉莉娅只能无措地唤着他的名字，好像这样自己也算是帮上了什么忙一样，“欧塞尔，你说句话？”
“我……没事……只是有点儿……饿。”欧塞尔的呼吸愈加粗重，一句话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莉莉娅看着他的身体，惊惶地发现他的身体竟然是在慢慢地变透明！
“欧塞尔！你要吃什么，我去找！”
“你找不到的。”突然一阵幽幽的冷风从身旁吹了过来，一个快要被忘记了的声音慢悠悠地伴随着吹在耳后的冷风在耳畔响了起来，“他啊，是要食用新鲜的血液的。”
欧塞尔身体一颤，强撑着力气抓住了莉莉娅的胳膊：“你……来做什么？”
“欧塞尔，我可是来救你的命的。”菲林笑起来的时候两只眼睛都眯了起来，像两弯月牙儿，漂亮惹人怜爱——不过此时，却是没有人愿意欣赏他的眼睛。
“小公主~之前呢我与欧塞尔异体同根，从来都是我为他提供生命的能量……”
“我说过吧……我活的够久了。”
“诶呀呀，你够了，小公主却不想让你死呢，对吧？”菲林的声音越来越低，又像是暗夜里妖精用来诱惑人们的低声浅唱，轻快带着勾人的尾音，“如今我们断了同根的契约，他……”
“欧塞尔，跟我结定契约吧。”
欧塞尔一怔，缓缓地摇了摇头。
菲林嗤地一声笑了出来，他抱着胳膊站在一旁看着欧塞尔愈来愈透明的身体：“别犟了。再不摄入点什么，你就真的死在这儿了。”
“我不会让你死的。”莉莉娅把胳膊送到欧塞尔嘴边，目光炯炯：“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动我的人。哪怕是死神也不管用！”
“丫头……”欧塞尔勾了勾苍白的唇，“你真是……狂过头了。”他低下头，一口咬住了莉莉娅的胳膊，疼痛瞬间冲上了大脑，莉莉娅强忍着伸手打人的冲动咬着牙看着他。
莉莉娅终于可以触碰到欧塞尔了。
刚刚被咬的位置现在还冒着血珠，隐隐约约泛着红色光芒的特殊符号烙进了耳后的皮肤里，有些发痒。
欧塞尔毛茸茸的脑袋倚在她身上，呼吸平稳。
莉莉娅突然觉得自己被需要了，不是托尔那种不得不需要，而是那种心甘情愿、切切实实的——我需要你，你也需要我。
她伸手去摸他的头发，软软的发丝细腻柔顺，是实实在在能触碰到的感触。
已经足足有三年了吧，三年没有被任何人所需要——总是感觉自己是多余的那种恶心的感觉终于慢慢地消失了。
“欧塞尔……”莉莉娅的手从头发滑到了他脸上，害怕吵醒刚刚入睡的他便没有贴紧他的脸，只能隔空描摹着他的眉眼。从锋利的眉峰，到浓密的睫毛，高耸的鼻尖底下是总上扬着的唇角……这是属于我的。
只能是属于我的。
莉莉娅的眸光略暗了暗。
“你……别去……”正在莉莉娅心思如沉水一般的时候，欧塞尔突然惊叫了起来，“危险！……看……看我啊！”
“欧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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