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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封七月知道今天一定是发生了什么,不然窦章不可能在这时候喝这般多的,哪怕因为窦起荣而难过,也不至于这般。

  只是,他不说,她也便不问罢了。

  “全给喝了,一滴也不许剩。”

  窦章看着黑乎乎的醒酒汤,苦着一张脸跟个孩子似得,闹腾的不想喝,当然了,最后也还是没闹腾出想要的结果,甚至连喝药后的糖果福利都被取消了,“七月你都不心疼我……”

  仗着酒气撒泼是不是?

  封七月本来也不想惯他的,可看着他那张脸,心到底还是软了,“疼,怎么不疼?我不心疼你心疼谁?”

  甜言蜜语她也会说的。

  窦章往她身上腻着,真的跟小孩子撒娇一般。

  封七月哭笑不得,“难受就睡,我陪着你。”往常都是他说的话,现在轮到她了,感觉嘛,还算不错。

  平日里都是他赖在她房间里头不愿意走,如今换过来了。

  当然,她不是赖,只不过是看他实在是可怜,不放心罢了。

  窦章像是真的醉了一般,头枕在了她的腿上,不言不语的,似乎是睡着了。

  封七月看着他,眉头慢慢地皱了起来。

  到底是什么事情让他这般?

  难道……

  应该不是的。

  老定国公她没见过也不了解,不过按理说来是做不出那种事情的,章家可不是好欺负的,窦家若是真做出那种事情来,那便是彻底结仇了。

  老定国公当日让儿子娶章家的女儿不也是为了借助章家的势吗?

  虽然最后事以愿违,但老定国公绝不可能做出那种事情来!

  至于窦章的母亲。

  那更不可能了!

  就算瞧不上窦起荣想要红杏出墙,有的是人选,怎么会作死地找自己的公公?一个能够为救自己儿子而不要命的人,哪里会做出这种害人害己的事情来?

  所以,谣言必定是假的!

  可窦章今晚这般模样……

  还有在袁州的事情……

  封七月心里满满地有了一个怀疑,也便只有这般才能够让他在这种危险重重的时候放纵自己吧。

  “七月。”窦章开了口,声音很是沙哑。

  封七月低头看着他,“嗯?”

  窦章还是闭着眼睛,而在叫了她一声之后,便又继续沉默了,仿佛那一声不过是梦呓罢了。

  封七月知道他醒着的,抬起了手用手指在他的脸上描绘着他的轮廓,“我既然栽在你手上了,那是好是歹都没有反悔的余地。”

  窦章还是没动静。

  封七月也没再说什么,继续用手指点着他的脸玩,虽然不是小鲜肉的年纪了,可是却是男人最有魅力大的阶段,这容貌若是没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估计会风靡万千少女的,所以说,老天爷还是公平的,不会将所有的好事全让一个人给占了的。

  窦章不知道是受不住她的玩闹还是终于愿意面对,眼睛睁了开来。

  封七月笑着看着他,“怎么?不继续?”

  窦章猛然翻身,将人给制在了身下了。

  封七月也不着急,这时候他要是还有什么心思的话,她还真的就觉得自己魅力无穷了,“不想说的话那便不要说,反正我都跑不了,而且我谅你也不敢对不起我,不说便不说了。”

  “我不是不想……”他低哑地说道。

  封七月抬手抚着他的眉眼,似乎还没玩够似得,“都随你,你想如何便如何。”

  “你便不怀疑?”

  “最近我是没事做,但还不至于闲到这个地步。”封七月笑道,“倒是你是不是太久不干正事了,脑子都浆糊了,再大的事情最终也不就是那么一个结果?还什么好纠结的?真有什么事情,你娘便不是你娘了?她便不是这世上最爱你的人了?有什么好纠结的?而且,人死债消,娘不在了,一切的恩恩怨怨都应该随之消失。”

  “不是你吗?”窦章却道。

  封七月一愣。

  “这世上最爱我的人。”窦章低哑地说着,“应该是你才对!”

  封七月莫名的有些恼羞成怒,这混蛋都这时候了还没忘记调戏她!“你想的美!”

  “我都这般可怜了……”

  “比你可怜的人多得是呢!”

  “七月……”

  封七月没理他,男人就是不能纵着,尤其是会得寸进尺的!“伤心完了便起开,我得回去睡觉!这一整天心就没定过,累的够呛的……”

  “对不起。”窦章道歉道。

  封七月瞪了他一眼,“知道对不起以后便不要跟个孩子似得胡闹了!借酒消愁?这若是被人看到了,指不定怎么想我了!都还没成亲便让你出去外面乱来,这以后的日子还怎么过?”

  窦章一时间有些懵了。

  “记住你是有未婚妻的人,以后别再这般不顾形象了。”封七月伸手拍拍他的脸,警告道,“听到了没?”

  “听到了。”窦章低下头,亲了亲她,低声地笑了,眉眼间的阴霾仿佛一下子散开了一般,“谢谢你,七月,谢谢你……”他抱着她,像是抱着珍贵的宝贝似的,“谢谢你……”

  他知道她看的出来的。

  也知道她能猜想到原因。

  她这般聪明,怎么会想不到?

  可她没有询问更没有质问,也并未嫌弃……

  嫌弃?

  他怎么会认为她会嫌弃?

  从小到大他的麻烦还少吗?

  她何时嫌弃过了?

  那一次不是他有事,只要她在,她都拼尽全力在帮他,哪怕是在她烦着他的时候也是一样。

  他窦章何德何能能够遇见她,能够得到她?

  “我们离开京城吧。”

  封七月一愣。

  “回湖州去。”窦章继续道,眼睛没有闪躲地看着她。

  封七月是有些意外,不过想想也是可以理解的,若她的猜测是真的话,留在这里和窦家那些人斗也实在是没有意义,还不如离的远远的,眼不见心为净,当然,前提是他们不再来找他们麻烦,“也行,都来了京城这般长时间,再不回去的话,我真怕那群家伙会造反了。”

  “那好。”窦章笑道,“给我两天时间安排,然后我们就回湖州。”

  “嗯。”

  窦章抱紧了她,没有做什么但也没让她走。

  封七月想着这男人身心受创,也便由了她这一回了。

  只是……

  这峰回路转的,实在是有些让人心里不舒服。

  若她猜想的没错,窦章往后在定国公那一家子面前是不是便不能理直气壮了?

  这着实是不爽。

  ……

  窦章行动也很迅速,第二天便和章西谈了,两人谈了什么只有他们知道,但关在书房里头整整一个时辰,必定是谈了不少事情的。

  尔后,便是进宫了。

  这在宫里又是大半天,而出来之后没多久,皇帝便下旨命窦章回湖州继续统揽水师筹建事宜。

  当天晚上,窦烁被毒杀的消息也传出来了。

  是长公主府的人做的。

  查来查去问题都出在了长公主府上。

  而安阳长公主比寇言动作更快,所有和这件事有关的人,哪怕只是沾了丁点关系,全部被杖杀了,不管是为了替幼子报仇还是别的目的,人证物证全都毁了,根本差不下去。

  安阳长公主上奏皇帝,告了大理寺卿寇言一状。

  皇帝到底还是心疼这个妹妹的,念在她死了幼子,而且还是在自己手下疏忽大意,就算下手的是长公主府的人可人是在大理寺没的,也都算是大理寺卿疏忽大意,扯了寇言大理寺卿的位子,赶回家去闭门思过了。

  尔后,安阳大长公主上折子请罪,言教子无方,让幼子窦烁犯下如此弥天大错,但窦烁犯错的本意还是因为要护着她这个母亲,请皇帝念在他这份孝心,且被人谋害身亡,宽宥了他。

  折子上的情真意切,让人看了不禁心酸落泪。

  皇帝朱笔一挥,算是将这桩案子盖棺定论了。

  “母亲,烁儿已经走了,不该再让他背负……”窦韶醒来之后,仿佛一切都变了。

  安阳慢慢地用热毛巾擦拭着他的脸,“这原本就是他闹出来的,母亲没有冤枉了他。”

  “娘……”

  “别说话了,太医说了你得好好静养。”安阳打断了他的话。

  窦韶哪怕被愧疚和伤心缠绕着,但也还没完全失去眼力,母亲如今的状态分明不对!虽然母亲对儿子的关心疼爱比不上他,但也是将二弟放在了心坎上的,如今,二弟惨死,她却……“娘,你是不是知道是谁做的?”

  最大的嫌疑人便是窦章。

  可若是他,母亲不会如此的!

  是……

  是……

  窦韶不敢去想那个人。

  因为太过难以接受了!

  “娘……”

  “不是你父亲。”安阳似乎看出了儿子的想法,“他是对你下了狠手,但还不至于费尽心思地送你弟弟去死。”

  窦韶心里松了口气,“那娘……”

  “是谁都不重要。”安阳打断了他的话,缓缓说道:“母亲活了这般多年也是到了如今方才明白一个道理。”

  “母亲……”

  “我安阳贵为大周长公主,且连自己的儿子都保护不了,连自己的婚姻都闹成了笑柄,活成了个连那些市井流民都能恣意嘲弄的人。”安阳笑着说道,一个字一个字都仿佛带着锋利的刃,“韶儿,母亲如今算是明白了!”

  窦韶心里很不安。

  “好好养着。”安阳继续道,“从今往后,母亲绝不会让人再欺辱我们母子!”

  ……

  皇帝亲自下的定论,市井流言也都基本不再冲着公公和媳妇的丑事去,但定国公府的是非也还是在市井成为了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般多年了,经久不衰。

  也可以说是绝了。

  定国公窦起荣的面子里子可以说是全没了,自个儿的儿子为了护着母亲而将祖父和嫡母至于不堪之地,后来还死了,据说是被害死,但是也有传是畏罪自尽,当然,也有人说是窦家在执行家法,用窦烁一条命来洗清他往窦家身上泼的污水。

  哪一个都有道理。

  但不管是哪一个,对窦起荣来说,都是毁灭性的打击。

  不过有一点他是不必担心。

  皇帝下旨训斥了他,罚了俸禄,但未曾动定国公的爵位,袁州祖籍那一脉也没有要夺爵位的意思,而随着窦烁的死,连带着族里的惩戒也都作罢了。

  窦起荣还是稳稳当当地坐着他定国公的位置。

  只是往后在这京城里头,怕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不!我不同意!”哪怕皇帝那边已经尘埃落定了,窦起荣却依旧是一派灰败之色,他很清楚从今往后他再也不可能挺直胸膛抬起头来了!往后的日子,也不过是苟延残喘罢了,但是,哪怕是这般他也绝不会同意这件事!绝对不会同意!死也不会同意!

  “这是族里的决定。”窦族长神色平静却也严厉,“我只是通知你,而不是征求你的同意。”

  “她是我的妻子!”窦起荣咬着牙,面目狰狞。

  窦族长嗤笑:“起荣,你可曾当过她是你妻子?”

  “那她也是我的!”窦起荣低吼道,像是一只被人逼到了绝境的野兽,“她章菱生是我窦起荣的人死是我窦起荣的鬼!此生此世,她都逃不掉!”

  “迁坟一事族里会安排,族谱上关于她的一切也将会抹去。”窦族长继续道,“往后章氏和窦家再无关系。”

  “我不同意——”

  “至于窦章……”窦族长继续道,“你父亲费尽心思便是希望他能承继定国公府的爵位……”他叹了口气,“如今恐怕是不成了,你放心,往后他不会来碍你的眼,这定国公府的爵位,你想给谁便给谁。”

  “他们到底给了你什么好处!?”窦起荣喝道,“他们到底……”

  “窦起荣!”窦族长目光冷肃,“不管是你父亲还是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窦氏一族!你觉得你委屈了,可是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章氏或许不合你心意,可自她嫁入窦家,从未有过一丝一毫对不起你,而你却……罢了!罢了!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好说的了!你既然从来都不待见她,那便放了她,从今往后,你们再无瓜葛。”

  “我不同意!”

  “安阳长公主会高兴的。”窦族长道。

  窦起荣脸更是狰狞的可怕。

  “如今谣言一事还未完全平息,章氏的事情我会先压着,所有事情都会悄然进行。”窦族长继续道,“窦烁有错,但到底是个孩子,你和安阳长公主说,族里会让他葬入窦氏祖坟,往后你们百年之后也能合葬一墓,所有定国公主母该得的一切,她都会有,所以,让她从此安分守己,不要在揪着窦章不放,否则,便是自作孽不可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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