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如果喜欢你，可惜没有如果
天色渐晚，我磨磨蹭蹭收拾行装准备赴约。
微微在一旁嘲笑，“你这表情如此之沉重，到底是去赴约会还是赴战场啊……”
我可是一点都笑不出来，而且，似乎还有一点紧张。看下表6：15，时间还早。刚想坐下来，手机便嗡嗡地震了起来，是杨威那小子没错。
“喂……”
“梅可！不是让你加我的微信吗？怎么到现在还没加。”
“哦……”
“本帅限你10秒之内通过我的申请！”
我还没回过神儿来，大哥居然气哼哼地挂了电话。
我慢吞吞地打开微信，发现通讯录那果然有一个红色的小圆点。可还没等我点通过，杨威电话居然又打了过来。
“五分钟内，下楼。”
我去，他这“太子爷”的脾气什么时候能改啊！短短几分钟，已经给我下了两道死命令，估计这要是搁古代，我早就被砍头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他要是在古代，八成是个遗臭万年的暴君。
一愣神，已经过去了两分钟。抓起背包赶紧下楼，不能让“太子”再生气了。不然我今天晚上肯定要不好过了。
远远的就看到杨威穿那身牛仔装定格在那里。长发下依然是隐约的向上弯的嘴角。而他旁边居然停着一辆自-行-车！还是那种看起来就齁贵的山地越野车。重点并不在这车到底贵不贵，而是这辆车TMD没有后座啊！没有后座啊！
“你这是……咱们要骑车去吗？”
杨威一脸坏笑，不置可否。
我紧张地又清嗓子又咽唾沫，“嗯，那个，杨威，嗯，那个，我没有自行车哎……时间应该还来得及，我们就走着去吧？”
“为什么到现在还没加我的微信？”杨威故意不接我的话茬，开始质问我微信的事情来，“梅可，你脑子怎么长的啊？总是慢半拍么？”
“我……”
“抓紧时间，先上车，一会迟到了。”
“上……什么车？”我小声嘀咕。
杨威用他那英俊的下巴指了指他车子的前梁。
我下巴差点没掉到地上。
可还没等我搞清楚怎么回事，我已经被杨威的手臂圈在他的自行车上，我们就这样高调地出发了……我甚至能感觉得到，周围无数想要谋杀我的少女的双眼……
“那个……我们走着去好不好，你这车子这么贵，很容易丢的啊……”
杨威只用了一段加速度，让我乖乖地闭上了嘴。
我又闻到了他身上好闻的香水味道。
尽管我们两个一路极其拉风地穿越了校园，到了对面的理工大学，可是后面的事，却很平静。在剧场的黑暗里，杨威一直默默地很认真地看着话剧，不时地还会小声评论上两句，似乎是在跟我说话，又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因为，我这个土包子可是第一次在剧场看话剧，杨威说话的声音又远又轻，我几乎听不太懂。全程我也在很认真的看，却只是记得一些只言片语，但却犹如刀子插入我心。很奇妙的剧情。
你是不留痕迹的风
你是掠过我身体的风
你是不露行踪的风
你是无处不在的风。
这些话，总是让我想起某个身影，某个和杨威一样有着好看的笑容的身影。而他就好像是我无处不在的风。
忘掉她，忘掉她就可以不必再忍受，忘掉她就可以不必再痛苦。忘掉你没有的东西，忘掉你失去和以后不能得到的东西。像犀牛忘掉草原，像水鸟忘掉湖泊，像地狱里的人忘掉天堂……忘掉是一般人能做的唯一的事。但是我决定不忘掉她。
是的，选择忘记是每个人都能做的唯一的事。但是我却决定不忘掉他。每个故事的过程大相径庭，但是结局却总是惊人的相似。我爱他，但是他却爱她。现实生活中，虽然没有话剧那样戏剧性的结尾，但是过程却可以一样的跌宕起伏，也许还会更虐心。
从剧场里出来的时候，我还在神游，脑海里充斥着话剧的只言片语。
两个人一直都没有说话，甚至都没有时间去看一下对方。
“话剧看得好辛苦。”我突然冒出这么一句。发现喉咙干涩得难受。
“你也这么觉得？”杨威侧过头看我，“他爱她，她却爱他。”说完他笑。这次他的头发没有遮在笑容上面。
我发现他和闫旭一样有洁白的牙齿，眼睛在笑的时候很明亮。是第一次这么清楚这么近地看他笑。
“去一个让人轻松的地方，好吗？”他第一次说话带上询问的字眼，可口气仍是命令的。不等我回答，他就拉着我，朝一个方向走去。
一路急促的脚步，终于停在了理工学院的操场。早就听说理工学院的操场要比我们的大得多。现在又是在晚上，就越发显得操场的空旷。头上的星空突然变得清晰了。原来夜晚的操场是这么的不一样。刚才那份凌乱的思绪或者说一切凌乱的思绪，突然间都被这空旷吞噬了。
在该说话或是我觉得该开口说话的时候，杨威总是一脸沉默。而在该发生什么或是我觉得该发生什么的时候，杨威也总是突然就变得欲言又止。就像现在。下午，那个霸道总裁，暴君太子的杨威突然不见了，在夜色中，好像变了一个人。我们就这样默默地在跑道上走着，并着肩，却没有话。可我觉得就这样也挺好，不必要开口说话，只知道有一个人在身边，我们不是寂寞的，就够了。
只要知道他在某一个地方
有这么一个人
我们共同地坐着
看一场电影
即使
我们连对方的影子
都看不清
可是
我知道有这样一个人
只要知道他在某一个地方
有这么一个人
我们共同的走着
看一方夜空
即使
我们没有一句话
可是我知道有这样一个人
总有这样的一个人
心底有一种感动。我们就一直走着一直走着，直到发现星星和月亮都倦了，再停下来沿着来时的路开始往反方向走。
后来，到第二天早上醒来，我都记不起我们到底说过什么话，或者真的什么都没说。我把经过讲给微微听，讲到自行车的那段，她嗷嗷地乱叫，而讲到话剧散场之后的沉默，她却怎么也不肯相信，觉得我一定是隐瞒了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秘密吗？或许真的有，就是那种一起相伴的默契。
“一见钟情不隐藏，两颗心才不孤单，三生三世我都会守在有你的地方，我真的很喜欢能够赖在你的身旁，让自己不再躲藏，在每个有风的夜晚贴近你的心房，让一切变得简单。”蓝心湄的这首歌莫名地从心底响起。
不知道杨威在生活里扮演的是什么角色，只知道从那一天开始，在寂寞的时候有人陪，在高兴快乐的时候有人分享，在节日里有人祝福。我一直都很习惯我们独处时的沉默，习惯他太子病发作时候的自作主张，我第一次发现我竟然是这样随和而又温顺的我。
话剧的排练也在一天一天地进行，我经常去排练室看他们排练，看我自己写的故事，看曾经经历的在一点一点地重现。杨威演的就是男主，一上台就会变得很投入，我却惊讶的发现，很多神态都似曾相识，他居然能把“他”演的那么像，有时我会突然有一种错觉，仿佛站在我面前的不是杨威而是闫旭。那个没有了任何音讯的闫旭。很多时候这种错觉让我觉得自己要发疯。我想告诉自己，杨威就是杨威，可是那种混乱的错觉还是一次又一次的出现。以至于，偶尔看完排练的我经常会湿着眼眶。
也许是时候该对自己的感情负责了，毕竟曾经懵懂的年少已经过去。我不应该让杨威一直活在闫旭的影子里，他是杨威不是闫旭。而且他比闫旭更爱主导剧情。
而我写的《独角戏》，那只是个剧本。
在平静的时候，我也仔细地想，觉得一直不太懂杨威，哪怕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再长，我都不会知道他下一步要做什么，我们的剧本会朝着哪个方向发展。下一秒我到底该扮演逗比还是淑女，或是傻白甜。
我只知道，他是个很浪漫很唯美的人。真的像是那些活在电视剧里的男主角一样。帅气，阳光，霸道，聪明，又敏感。
我只知道这些。而知道了这些，就足够让我在我们之间的感情面前打退堂鼓了。我想我们只适合做朋友。在我的人生字典里，为了保护想要珍惜守护的，我会选择放弃一切冒险换取更多希望的可能。我怕受到伤害。只因为我曾经受到过伤害。在我的一切记忆里杨威似乎都是和生活无法联系到一起。他一直是虚幻的、浪漫的、完美的。就仿佛是我曾经写过的小说里的虚构的人物。而感情的事不能虚构，更不能骗自己，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我一直认为我是个很理智的人。然而我冠冕堂皇的理智，并没有保证下一秒，我们之间不会发生什么。
一个学期走到了尽头了。天气也一天天变得寒冷起来。下雪的季节，通常都会是个暧昧的季节，我一直这么看待下雪的冬天。
还好话剧比赛安排在考试之后，让我能有时间可以安安心心的应付掉考试。
闷头学习的几天没再见过杨威，直到最后一门考试结束，他的电话便风风火火地赶到了。“小可，排练室见。”
“我……”
面对他的安排，我还是会时不时的犯楞。
“没有什么可是，但是，必须、现在、立刻来排练室。有重要的话要说。”
有时候真的会有种错觉，觉得我们两个就像是在谈恋爱的情侣。这一通电话，虽然短短的几句，却仿佛是憋了很久的情话要一下子都说出来一样，总之是很暧昧的感觉。可了解杨威的我也知道，其实当你觉得他暧昧的时候，他一定是认真的，叫我火速赶到的排练室里，一定是一大群人都在等着他发号施令呢！
赶过去果然不出所料，停了两个多星期的排练终于又马不停蹄地重新开始了。杨威先示意我在一旁坐定，然后脱身下台来。
“还好吧？”
我还他一个微笑。不知什么时候开始，我们早就改掉了一见面就打嘴仗的习惯。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
“怎么突然问这个？”我奇怪。
“考完试的大一新生都是喜欢马上回家的。”他摆出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不过你是走不了了。起码要呆上一个星期。”
一个星期？那应该是话剧比赛结束的时候。
“难道还让我陪着你们比完赛吗？我可不牺牲我的私人时间了，剧本基本都改好了，你没理由再留住我。我的胃口早就抗议要吃妈妈烧的菜了。”
“那估计你的胃口要多抗议一阵子了。我和团委的老师们连夜商量出来，要让你亲自来做话剧的旁白。”
“我？旁白？那原来的旁白怎么办？开始并没有我什么事儿啊？”
“这个剧本旁白占得比重相当多，可是原来的旁白却一直没有达到我们预期的效果，我向老师们推荐了你。剧本原创作者亲自担当旁白，这不光要算是我们话剧的亮点，也更容易让话剧展示它最真实的模样。因为剧本是你写的，究竟该怎么演，应该用旁白衬托出怎样的一个情景，你最有发言权。你的旁白，也会最有感觉。”
我呆呆地听着杨威侃侃而谈。他最让人欣赏的地方就是他认真工作的样子，在讲话的时候，眼睛会放光，整个人都仿佛加上了主角光环。
见我不说话，杨威又继续，“而且，刚才已经收到组委会的通知的这次校园话剧节又增加了一个环节，叫我的剧本我做主，专门让剧作者们在一起研讨交流，还会评出本届话剧节的最佳编剧奖。校里还指望着你能去拿来这个奖呢！所以，不管怎样，你注定是要跟我们这群人并肩战斗，一起去话剧节了。”
“非要去吗？得了奖就不能代领么？”我做着最后的垂死挣扎，显然已经是徒劳。
“说的就好像你已经拿了奖一样，不过我倒希望能代劳，可校里已经让我通知你，一定要去，车费住宿都安排好了和剧组在一起。”杨威很开心的样子。
我无奈，一想到未来的一个星期都要参与杨威他们的魔鬼排练，我真的有点笑不出来，可杨威的笑容总是很有感染力。我最后还是笑了：“就当是公费旅游一趟吧。”
比赛一天天的临近，校园里的同学也一天天地少了。每天都接到微微打过来的慰问电话，故意和我讲家里怎么怎么的舒服，要不是当初她推我进这个“火坑”，我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有家不能回的地步啊。可微微却一点儿也不这么认为，还每天以红娘自居，自以为撮合成就了一段美好姻缘。
何家成最近也是频频打电话过来，都放假了，老同学都开始聚会了，我却脱不了身去见他们。一年到头也就这么两个时间，寒暑假大家才能凑凑合合见面，结果我却不能参加，难怪成成要在电话里不停地发牢骚呢！
这段日子的确和杨威走得更近了，几乎每天都在一起。一起排练，一起吃饭，晚上去看看电影或者话剧。可我觉得我们之间依然隔着层东西，无法走的再近。仿佛杨威心里也在想着什么。
比赛终于开始了，要持续三天。我们一行人都住进了安排好的宾馆。条件还真是不错，可我却觉得难熬。换了环境不管再怎么舒适我都睡不好觉，半夜会爬起来看窗外的月亮。我这毛病不是一天两天了。
我们的演出安排在第二天，一切都很顺利。他们一帮人都兴高采烈的。我却提不起兴致来，不仅是发愁晚上怎么熬，还因为杨威越来越不对劲的目光。这几天来一直躲着他，觉得他的目光很烫人。他也不找我，就总是远远地望着，感觉就象两个人一下子僵在那里。
话剧演出得很成功，晚上的庆功宴上，他喝了不少酒。我在和大家一起举杯的时候，清清楚楚地看到了他眼睛里有种晶晶亮亮的东西。我就感觉，是到了该发生些什么的时候了。
回到房间，依然在床上还是翻来覆去地睡不着觉。还好已经是最后的一晚。借着月光，看了看表，表针刚巧合到了一起，十二点了，临床的小南早就睡着了，发出匀称的呼吸。重新又起身，到阳台上去望着远远的月亮发呆。
突然手机嗡的震了一下，吓了一跳。忙打开看，却是何家成。
“夏天的晚上，我睡不着，想起小可，不知她睡没睡着，如果没有就让月亮带句话，向她问句早上好。”
最近这两个晚上经常是这样，他总是有事儿没事儿发些无聊的句子过来，看着像是发神经，我却觉得心底暖暖的。因为他知道我在外地演出，他更了解我在外面住宿的晚上总是睡不着，第一个晚上，我就是靠和他聊着信息睡着的。可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却不想回短信。
可刚放下，手机就又嗡嗡地叫起来。我心想这个成成，他不睡觉也不让别人睡。刚想怎么找几句话来和他PK，却发现是杨威的号码。
“我在门外，想见你。”
早知道我们该找个时间面对一些事情了。可还是没想到是在这个时候。
匆匆穿上外衣，反正也是睡不着。
打开门就看到他憔悴地倚在那里。一时间又是沉默。
“好了，见到我了，该回去睡了。你脸色不太好。今天晚上酒喝得有点多了。”突然间不想面对他。转身想要回去。
“小可，我喜欢你。”
我转过头，仿佛是错觉。杨威还是倚在那儿。的确很晚了，楼道里昏暗的灯光下，我看不清他的脸。
“小可，我喜欢你。”
又是一句，喃喃地，仿佛是梦呓。突然觉得有点儿害怕。杨威在那里不真实地存在着。我感到我在发抖，冬天的夜晚果然很冷。也许是我衣服穿少了。
杨威走过来，一点一点地真实，然后我真正的感觉到他和他的怀抱。
“小可。”杨威还是喃喃的低呼着我的名字，却根本不需要我的回答。我静静的在那里，有些僵硬的感受着他的怀抱。第一次这样的拥抱。
渐渐地，我感觉到他的体温，突然变得清醒。我慌乱的想要挣脱开他的怀抱：“杨威，我……”却抬头突然看到他的眼睛，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
“你的剧本是真的故事。”杨威突然说话了，“那个‘他’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你不会喜欢上我。你依然在从前的感情里。对吗？”
我觉得我眼睛里应该有了晶晶亮亮的东西。他原来都知道。这一刻，我终于知道我们为什么没有办法走得更近了。
在我的沉默里，杨威一点一点地松开他温暖的怀抱，一点一点地后退着离开。也许，再也不会回来了。
回到床上，竟然有了困意。闭上眼睛却是一个接着一个的梦境。一会儿是杨威的眼睛一会儿是闫旭的脸。其实，我想告诉你，杨威，你只了解了一半，你并不知道，我和闫旭，并没有后来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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