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家宴
办好出院手续之后，陈屿走出医院的时候已经临近晚上了。
虽然陈静姝临走前嘱咐他打车回家，陈屿想了想，还是坐上了公交车。
以他现在的体力跑个几百公里都不会觉得累，打车实在浪费。
而对于钥石中的精卫来说，无论哪种交通方式，能离开无聊的病房就是好的。
江原的夜市十分迷人，在这座城市习惯了慢节奏生活的人们自然不会蹉跎夜晚时光，此刻也是升起了满城的霓虹灯光，闪烁迷离。
精卫窝在钥石里，看着车窗外那花红酒绿，车水马龙的繁华，竟是看得目不转睛。
两只手扒在石窗的边上，片刻都不舍得离开。
陈屿看见她那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不禁觉得好笑。
谁能看得出眼前这娇憨无知的少女真身是只庞大凶残的巨鸟呢。
“那四处飞驰的不是什么祖器…所以祖器是什么……那叫车，就跟你们从前的马车似的。”
“不是……那大楼里没关着个巨人…那是个Led广告屏……呃，广告屏是…”
“那些亮堂堂的？……都是灯，我们早不拿火照明了。”
“小孩子手里拿的叫冰激凌。是种……夏天的食物。”
……
一路上回家，精卫问得是心花怒放，陈屿答得是身心俱疲。
他又不是百科全书，解释起来费劲儿得要死。
但当精卫说真想尝尝冰激凌是什么味道的时候，他又觉得女孩脸上那落寞又向往的表情，看上去，有点可怜。
陈屿刚走到家门口，人还没进屋就闻到了袅袅的饭香，还有一股浓郁香醇的鸡汤味儿。
他才想起来，钥匙在原来的衣服兜里，一大早就被陈静姝拿回家洗了。
只好敲了敲门，没想到家门一下子就被打开了。
“哥回来了！”
他的弟弟，陈曦站在门口，一双大眼睛看见陈屿就是一亮。
他长得更像陈静姝和许妗，五官十分秀气。
“我没等你哦，就是好巧。”小孩忙不迭地解释道，“老妈刚催我出来拿信就碰上你回来了。”
不知道在此地无银三百两些什么，陈屿觉得好笑，只揉了揉他的脑袋，没有接话。
“小曦——在门口磨蹭什么呢。喊你拿信拿了半个小时了还没回来？”
许妗显然是在厨房忙活，还没听见陈屿回来的声音，只在屋里遥遥喊道。
被亲妈当场戳穿，陈曦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
在屋里帮厨的陈静姝走过来，在围裙上蹭干净手掌，拿过陈曦手里的信件，粗略地扫了一眼。
竟然是给陈屿的。
“诶？阿屿，学校给你的表彰都发到家里来了。”她把那信件递给陈屿，又匆匆走进厨房，“你别说，这事儿影响还挺大的，今早的江原晨报都报道了。还提到你了呢。”
陈屿接过来一看，这居然是以校长的名义颁布的表彰信，上面写着“见义勇为青年”的几个大字，下面是一些公事公办的评语，还盖着江大的公章。
“奖章不奖章的不重要。”许妗在厨房里忙碌，嘴里说着，“可别再受伤进医院了啊。妈昨天担心了一晚上……”
“我…没有受伤。”陈屿答道，顿了顿，内心有些愧疚，”对不起妈，我又让你担心了。”
“不是说背上有点抓伤吗？静姝说你昏迷的时候都打过破伤风针了。”
当妈的就是孩子受了一点小伤都见不得，许妗一边说着，一边从厨房里把煲了半天的鸡汤端了出来。
不得不说，许妗的厨艺是真的好，一锅鸡汤熬得油汪汪金灿灿的，鸡肉合着药材的味道完全融进了汤里，又鲜又浓的香味飘出来，馋得陈曦在一边口水狂流。
“拿筷子和碗去，第一碗是你哥的，别抢。”
家里一向是最小的给大家布置碗筷，许妗看着小儿子那副贪吃鬼的模样，笑着使唤他。
“妈每次都偏心哥……”小孩嘟嘟囔囔地去了。
“这就是你家啊……真够小的。倒还算温馨。”精卫盘膝坐在钥石里，啧啧打量四周，“我那会儿可是坐拥十几座山，座下好几千子民。”
“土皇帝。”陈屿低声吐槽。
他发现，用精卫那个时代之后的词汇讲她，可以随便欺负，反正她听不懂。
也算暗搓搓出一口被这位大小姐折腾的恶气。
不过有一点，精卫并没有说错。
就是他们家现在是真的太小了。
这一栋三层小楼，一楼卖花借书，二楼除了餐厅厨房，就是他和陈曦一起住了。
三楼一间小小卧室，许妗和陈静姝母女俩更是挤着用了好些年。
自幼时两个家庭重组之后，他们就再也没离开过这个地方。
曾经有陈屿父亲的薪水支撑，他们的生活过得还算自给自足。
在两年前陈屿的父亲离世之后，日子就变得艰难多了。
如今，家里的许多装潢已经有些老旧了，日子虽然还不算太紧迫，却也没法给店里添置一些新设备。
陈曦即将要上高中，小孩虽然争气，以他的成绩考上市重点没有任何压力，但毕竟又是一大笔开销。
对陈静姝和母亲来说又是一份压力。
“哥……吃饭了。”弟弟的声音打断了陈屿的出神。
他虽然嘴里抱怨，倒还是乖乖给陈屿盛上了第一碗汤，还舀足了鸡肉，甚至塞了根大鸡腿。
星期天的晚上，陈屿一家四口坐在饭桌前，其乐融融地一块儿吃起了晚餐。
许妗的手艺还是一样的好，除了老鸡汤，还做了好几道丰盛的大菜，大鱼大肉，大滋大补，显然是费了不少心思，要给陈屿这号“伤员”好好补身体。
餐桌边开着一台液晶电视屏，里面正放着江原市的晚间新闻。
“江大学生社团活动遇野生鸟群袭击，专家称近日该澳洲鸟种非正常迁徙……”
播音员字正腔圆地播报着昨天的事故。
居然还真的上新闻了……四个人手中的筷子都停下了。
“是一群黑鹊……对的…我们当中的确有人打扰到鸟群，造成了，它们的这个……攻击行为。”张峰那张古铜色的脸庞居然出现在镜头里，脸上还缠着绷带，严肃地说道，“好在陈屿勇敢，把鸟群引进了树林里……”
眼看这明显有些一根筋的家伙话越说越不着调，镜头赶紧切回播音员，开始播报下一条事故新闻了。
陈屿目瞪口呆。
没想到有生之年自己还会在新闻联播里以这种方式点名……
许妗和陈静姝母女同时放下筷子，十分肖像的两张脸上露出如出一辙的责怪，怪他把自己置身险境之中。
“哥，你自己一个人把鸟群引走了啊！”陈曦倒是听得两眼放光，一副全然不担心他的模样，“惊险吗！当时是不是特刺激特好玩儿？”
“真是个小没良心的。”陈静姝嗔他，“你哥平时白疼你了。”
陈曦缩了缩头。
他自然不会承认，在自己心里，哥哥就是最优秀最厉害的，是没有任何困难可以难倒的。
“也不是一个人，还有个朋友和我一块儿引开的鸟群。”陈屿顺口回答，专心吃饭，医院里的盒饭比起妈妈的料理真是差得太远了，“现在一想，还真的挺危险的。小曦，你可不准学。”
“男生女生呀？”陈曦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挤眉弄眼问。
一旁的陈静姝听到这话，面上若无其事地喝着鸡汤，耳朵也偷偷竖起来，
“小孩子别问那么多。”陈屿放下筷子，把弟弟头发揉得一团乱，无视对方张牙舞爪的反抗，“我吃完了，妈。”
……
晚饭后，陈屿回到自己的房间，打开笔记本电脑，准备预习礼拜一的功课。
“这又是什么东西？”精卫的声音突然在他脑海中响起，刚刚一顿饭的时间她都没有出现。
陈屿估计是许妗做的料理卖相太好，看馋了这位五千年前的老祖宗，正为自己吃不着生闷气呢。
“这个叫电脑。”陈屿向她解释，“算是是我们这个时代最伟大的发明之一，通过一个叫互联网的东西，人们不用出门，就能够随时随地找到需要的资料，知识。哪怕相隔遥远，我们都能够在这里交流信息。”
“千里传讯？这可真是一个好东西，果然五千年过去了，你们虽无灵力，却另寻他法，连如此神器都能遍布民众。”
精卫满意地点点头，一副老祖宗点评后世的居高临下模样。
要不是她是个女流之辈，估计就要缕着自己的胡子说这老气横秋的话了。
“你这么理解也行……”
“不过，你这千里通讯能否先搁置一番？”精卫问道，“我们时间不多。我想从今天起便教你修行。”
“我没有要千里通讯……等等，时间不多？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相关事宜我一会儿自跟你解释清楚。”精卫显然是有些呆不住了，半透明的少女灵体从钥石中如一抹青烟般飘了出来，在屋内四处晃荡，“你家太小，可禁不住折腾，看着一拳就会塌的样子……”
“……要练拳？”陈屿做贼似地看着门口，生怕谁突然进来看见自己屋里有个幽灵少女。
“你放心吧，除了你没人看得见我。还不能离开你超过十米。”精卫颇忧伤地说道，一伸手，那手指竟是穿过了墙壁，“去，寻个大些，开阔些的地方。我们去修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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