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0章 立减

秋玉环以为她当众闹那么一出，一来能让长乐丢大人，二来又能为秋家立威，但皇上的颜面她不顾，百官的顾虑她不顾。

        前朝先皇能因安家势大权重而灭满门及其附属，今朝皇上又如何不能效仿？前朝有上官家为鉴，今朝秋家就该引以为戒避嫌才是，秋玉环却偏要踩雷，百官自然要借此事压一压秋家的威风。

        “今日之事多谢大人相助，若非大人执意要带想小的去大理寺，没准这会儿小的脑袋都不保了。”见大理寺卿追了上来，长乐停步，随后与他并行。

        小年轻点头算是接下了谢意，但脚步一转，却并未朝大理寺去，“其实左相说的没错，我这么帮你，都是为了李先生。方才在朝堂上，我收到了先生的消息，想与总管见上一面，我执意收押你，一是为了堵左相的嘴，二则为了引这一面。”

        见长乐面露疑色，小年轻了然，解释道，“先生应是先一步得了皇后要来朝堂的消息，因此才及时传了消息给我。”

        又是先一步，真不知道该骂他消息灵通还是滞缓了，非得要闹出了他才爽？可偏偏他又想了法子救她，她更无言怪他一句。

        “大人应该是上个月才上任大理寺卿的吧？竟与李先生是旧识？”长乐看向他，盯着他的双眸瞧了个仔细，见他先是微微诧异，随后又同李长亭如出一辙般谦和一笑，与她对上了视线后，又是点头抿了抿嘴角。

        “上一任大理寺卿与先生是非常好的朋友，我也是因此得了举荐至此，说来还要重谢李先生。”小年轻每每说到李长亭时，眸中尽是尊崇又敬佩的眼神。

        长乐点头一笑什么话也没再说，去了大理寺后李长亭早已在等着，小年轻与其寒暄几句后，自觉离开，长乐找了个椅子坐下，绷了一上午的脊背总算能松了松。

        偌大的房间里空无一人，摆了一圈的书桌仍剩下不少的空，长乐随意坐在偏角一处，翻了翻桌面上成摞的折子，这里应是还没筛选出来送去御书房的，其中琐碎的事情不少。

        送走大理寺卿后，李长亭径直朝子衿走来，站在她面前看着她，“尽管说了你也未必会信，但过场话我还是解释一句，消息我是今早才得知，得知后就立马传了消息去寻人解围。”

        “你真觉得左相会一怒之下杀了我？”长乐抬眸看向他，瞧见他眸底闪过的了然，长乐心中冷嗤。

        这次的戏码与上次有什么不同？上次秋玉环找人欲羞长乐，李长亭就笃定长乐不可能会受辱，若他早些告诉长乐，长乐又何必非要经历那么一场事？

        如今又是这样，李长亭笃定左相不会真杀了她，他每回都说是刚得到的消息，但凡他消息早一些，长乐都没必要经历这么一场事。

        不过回想来，长乐也没资格责怪他，就算他一早就得知，他又凭什么冒险通知她？万一被秋玉环知道了，他可没法维持他周全的体面了。

        “我如今没做什么实事，左相拿我开刀算怎么回事，除非皇后铁齿铜牙真能说得动左相。你派个人来帮我兜着底，保我性命无忧，我已经十分感激，明人不说暗话，你在我面前也不用伪善，不如有话直说吧。”

        长乐收回目光，早在大牢里时，长乐就已经决意不再信任李长亭，那回受辱的事她会记他一辈子。但心中信任与否，面子上长乐没必要让罗笙难堪，谁都想做个人，谁不想要个面子，她自然会全了他。

        闻言，李长亭笑出了声来，随后冷静肃穆道，“皇后你现在还不能动，你就算想杀她，也得等到皇上了结了秋家后。”

        “皇上要了结秋家？可是左相并无过错，他准备以何事处理？”长乐蹙眉。

        上回听安木说起皇上要为安家正名洗白时，她就猜想皇上是不是想收权了。刚登基时，为了稳定人心，朝中权力散了不少出去，迟早都要收回的，或轻或缓或急或重，手段强硬与否全看皇上意愿。

        秋家发展至今还无收敛的意思，掌权者是该横一刀以儆效尤，但左相为人忠诚，身为秋家如今的首位，这一刀定是要落在他的身上。

        “去年饥荒赈灾中，左相借手从中贪污不少，眼下南方洪涝严重，皇上曾指了左相前去详查，而上回早朝中左相无功而返的事，引了不少人议论纷纷，更甚者还朝大理寺递了折子，要求追责左相。”

        李长亭一把折扇握住手中，在掌心敲了敲，“今日此事，你信不信，秋太傅定会递交辞呈上来，告老还乡？”

        以此来消减皇上的怒气，并以此表明秋家日后会收敛。

        后面的话不用李长亭说，长乐也能想到。只是长乐不知李长亭为何会这么笃定，他总是气定神闲，好似旁观者掌握了全局一般，李长亭手底下有一批自己的人，尽管他在朝中仅仅是个览书苑的讲师，但他的消息要比绝大多数人要灵通很多很多。

        瞧见长乐的模样，李长亭就知道她已经明白他的话，顿了顿又问道，“那你认为，皇上准与不准才好？”

        “若是真想了结秋家，在其鼎盛之时灭绝才叫绝对镇压，这对于树立皇室威严是最硬的法子。”

        依着皇上的性子，他也会这么做。若他真打算灭秋家的势，不会准秋太傅的辞呈，反而会让他安稳留着，也全了皇室仁慈的形象，今朝皇上并没有对朝中重权者赶尽杀绝，就是为了树立贤君的形象。

        “但是，看在皇后的面子上，皇上未必会对秋家下手，皇上待皇后向来极好，秋家也还在掌握之中，这等风险皇上为什么会这么早就冒？”

        长乐很想知道李长亭是不是又知道了些什么，或者说秋玉环私底下又找了他，难不成是秋玉环有野心，想先下手为强？

        那日，秋玉环曾说过，只有攥在手里的才是最实在的。长乐恍然想起她这句话来，心里的念头越蹿越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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