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怕死吗？
张之维面色微变，李临仙已到近前，略扫风星潼一眼，放目金龙。
受那目光加身，金龙再一次低头，幽幽道：“主人。”
看台众人震惊至极，今天的事，是一个接着一个，超乎众人的认知，真龙的出现，那无形的龙威，华美的龙首，已经足够让人震撼，但老天师竟能迫使真龙收手，更让人体会了老天师的厉害
如今，半仙也出现了，那真龙说了什么？主人？
“这就是他的龙吗？”风正豪睁大眼。
张之维拱手道：“半仙，还请适可为止。”
李临仙不答，招手一引，龙吟浩荡，祥云立散，金龙于空中飞舞，庞大的身躯，遮天蔽日。
龙首探入场中，伏低在那半仙面前。
李临仙抬脚，踩住龙首，金龙凌天，额上的男人，变了一副面孔。
比起脚下的真龙，那一双眼睛，才更像龙睛，目无余子，睥睨苍生。
金光照落，王霭像是被施了定身法，李临仙伸手一拘，王并的身躯缓缓浮空，来到他的面前。
张之维微声道：“半仙，世道变了。”
李临仙不语，王并也恢复了几分神智，惊慌道：“你想干什么？”
“我杀你，不是因为你该死，而是因为我杀你。”
我杀你，你就会死，这是一个既定的事实，不会因为你是否该死而住手，不会因任何人的意志而改变。
王霭求情道：“老天师，救救我孙儿。”
张之维叹了口气，一言不发。
王并的寿元极速流逝，身躯迅速干瘪，华发生满，褶皱如树，一阵清风吹来，便像是千百年的古物，风化了。
“并儿！”王霭悲呼一声，脑袋低的让人看不到面上的表情。
场内鸦雀无声，唯有默默地看着他，看着这个男人的强大，看着这个男人的风采，他，于世间无敌！
龙首之上，李临仙俯望风星潼，风星潼泣道：“龙影，不见了。”
那条龙影被柳坤生体内的印记同化了，李临仙摇摇头，又有一条龙影没入风星潼体内。
张之维低声道：“半仙，你如此行径，迟早不容于天下。”
李临仙晃首。“何时容过？”
金龙裹祥云欲去，一声呼唤。“龙祖。”
龙目一转，也带上了柳坤生。
比赛场地的变故，想瞒也瞒不住，张楚岚等人匆匆赶来，只见那半仙，乘龙而去。
“老祖宗。”张楚岚皱紧眉头。
云天之上，放目往下，江山如画。
李临仙胸中微有慨然，其实只要三心任存一颗，御空本是轻而易举。
今朝却不得不借助金龙之力，实是他本身大不如前。
而他大弱于以往，脚下的金龙，却一如往日。
李临仙淡淡道：“小金，你不该低头的。”
飞天的真龙，身躯微顿，是啊，他本不该低头，他是一条真龙，无论龙躯，还是龙这个字代表的力量。
张之维又如何？便能使真龙低头吗？并不应该。
金龙微声道：“他是大公子的传承者。”
李临仙盘膝坐下，轻抚金龙的额顶，并不坚硬，触感柔韧，却正说明了一件事，他身躯有形，并非魂魄。
李临仙轻声道：“你知道吗？小金，你有龙的身躯，有龙的力量，唯独少了龙的精神。”
金龙飞行的速度放缓了，对头上的男人，心中生出一股怨愤，又很快消去。
李临仙道：“龙，不该低头，不能低头，更不会低头，你已经习惯了，小金。”
龙首没有多余的表情，而自从被金龙带走，一句话也不敢说的柳坤生，分明发现龙祖的苦涩。
“主人。”便不再说了。
李临仙明白他的意思，如果真龙真的不会低头，就不会被他唤出，更不会叫他主人。
所以，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李临仙自己吗？是他控制了金龙吗？
柳坤生是第二次听到龙祖唤主人，心中仍是难以言喻的震撼，那梦幻般的龙祖，也有一个主人，一个枷锁吗？
正这样想间，一道金光照在魂魄上，受王并吞噬的本源迅速复原，却有些昏昏欲睡，沉眠过去。
李临仙不在乎金龙的小动作，道：“你知道，我之所以不能以龙心成仙，就在于你这头世间唯一的真龙身上。”
真龙却不继续接他的话，道：“主人，如今苏醒，从未变过吗？”
李临仙道：“从未变过。”
真龙道：“那我也无法相助。”
李临仙面无颜色，抚过金龙的额顶。“我不会怪你，”
真龙默然，李临仙顿了一顿。“小金，我的剑心已经没了，这件事，我想你应该知道。”
真龙缓缓道：“主人剑心杀伐最利，如今失去，一身实力十难存六，所以，主人还要一意孤行？”
“一意孤行？”李临仙哑然失笑。
拍了拍金龙的脑袋，“龙心呢！”
真龙回答道：“在东北出马仙家族，我现在正带您过去。”
李临仙面目一变。“您？”
“你。”真龙连改口。
李临仙却皱起了眉头，暂且不去理会龙心的消息。“小金，你还是如此乖顺。”
真龙道：“面对主人，我乖顺难道不是应该的吗？”
李临仙敲了敲额顶。“你一直都这么乖顺，完全没有一条真龙该有的样子，是在怪我将你招来吗？”
真龙歉然道：“我很抱歉，主人，我身上并没有真龙的精神，无法让你以龙心成仙。”
李临仙微微一笑，忽然道：“小金，你骗我，三件事。”
真龙谦恭道：“我不敢蒙骗主人。”
“第一件，你是真龙，你身上本该有真龙的精神。不会低头，是这种精神的一种体现，但你被我招来这世间，便受了我的控制，你恨我，隐藏了真龙的精神，让我看不到龙心成仙的希望。”
真龙沉默许久，幽幽道：“主人，以前或许有，但两千年过去，已经消失了。”
李临仙微有些紧张。“真的吗？”
真龙的精神失去了，即便有那身躯，那力量，也不能称之为了真龙了。
金龙定定道：“绝无虚假。”
李临仙喟然一叹。“小金，那倒是我对不住你了。”
金龙晃首。“不敢。”
“第二件，龙心不在出马仙家。”
金龙飞行的身躯一顿，飞行速度慢慢放缓，李临仙眼眸微散。“需要我告诉你吗？”
金龙轻声道：“龙心在我身上，来之前已经确保隔断了所有感应，但主人还是猜了出来。”
李临仙并不着急让金龙交出龙心，“第三件，在出马仙家等我的人，是谁。”
金龙却给了李临仙一个选择。“主人，你现在可以带我离开，也可以带我去见他。”
李临仙莞尔而笑，金龙知道他无法拒绝去见故人，还故意套他的话。“你呀。”
言语刚落，又有些悲伤，为小金，更为他自己，两千年光阴，小金身上的真龙精神，确实已经被消磨殆尽了吗？
凝望无穷碧空，上有曜日当空，下有山川草木，皆历历在目，李临仙发出一声叹息。
“剑心被人赚去，龙心也因我之故，不可得之，剩下一颗道心，能支撑我成仙吗？小金，你觉得呢？”
真龙低声道：“谁敢算计你啊。”
李半仙意味深长道：“实力虽然不太重要，但也有一定的界限，如果达不到界限，小金，你这一身龙血。”
金龙浑身颤栗，飞行的速度忽快忽慢，他听到李临仙口中不详的答案。
而他也毫不怀疑，如果李临仙打定主意要做了，任何人都无法去改变什么。
一如当年，仙师举世皆敌，再看如今，半仙从未改变。
李临仙跺跺脚。“你怕死吗？小金。”
金龙镇定下来，反问道：“主人，谁不怕死呢？”
李临仙坐下，以手支撑下颌，心中颇为失望，真龙，岂会惧死？岂会颤栗龙躯？
“飞快点吧。”
金龙腾云驾雾，急速高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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