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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太子


  待到郑贵妃和轩媁走后,李太后坐下,气定神闲地说道:“哀家今日前来,是有件要紧的事要跟皇帝说说。”

  “这个啊……儿子已经和沈一贯商议过,要给母后加封号为‘慈圣宣文明肃贞寿端献皇太后’,不知道您意下如何?”万历抬头瞄了一眼李太后的脸,有些胆怯地说道。

  他可以无惧朝臣的鼓噪和谩骂,但是唯独对这个生母是敬畏有加。

  “哀家不是来和你说这件事的。”李太后拿起茶碗,品了一口茶,慢悠悠地问道:“你可记得这个月底是什么日子?”

  “这个月底?”万历想了想,还真想不起来是什么日子,又问道:“恕儿子愚钝,实在想不起来……”

  “这个月底,常洛就满十九岁了。”李太后说道:“一个皇子十九岁了,既没有封号,有没有成婚,这不是让天下人看笑话吗?”

  大明男子十六岁就可以成婚,皇家更是早婚的典范,而常洛因为一直没有封号,就没有授爵开府,万历也没把他的婚事放在心上,以至于根本忘记了他的年龄和生辰。

  “这个……”万历心中有些忐忑,果然母后追到翊坤宫来是没有好事。

  “那些个朝臣们怎么说,哀家不管,常洛的生母王恭妃成天以泪洗面,如今眼睛瞎了,皇帝不管不顾,哀家替你做了好人,派了太医去照看她,这也就罢了。但是常洛是你的长子,你再怎么不喜欢他,总不能让他在宫中孤老一辈子吧?还有,哀家来问你,关于立储这件事,祖制是什么说的?!”

  “这个嘛……”

  “皇帝你来回答哀家,祖制是怎么说的?!”

  “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万历一直跪在地上,已经满头虚汗了。

  “你倒是还知道这些祖宗家法,王皇后是个福薄的人,只生了荣昌公主就再无所出,常洛虽然是庶出,但是长子。想必皇帝这些年,见那些朝臣们也吵够了,闹够了。立储是早晚的事,是凭着自己的喜好给天下人落个笑柄,还是以帝业为重,做万民表率。哀家想皇帝是时候再拿捏一下了。”李太后收敛了方才进来时的戾气,心平气和地说道。

  随即,她又起身来,亲自将万历扶了起来。

  万历有些动容地看着母亲,他害怕母亲,是因为她严苛,对他自幼严厉,他厌倦了单调而冗繁的朝政琐事,厌倦了日复一日地和那些言官和所谓的“忠臣”们的对峙。

  他只想做片刻自己想做的事,而他出不了宫,只能困在这金雕玉砌的“牢笼”之中一直到老。

  他宠爱郑氏,不光是因为她的美貌,更是因为她和其他妃子不一样,她能懂他的心。

  但是为什么先来到这个世上的是他不爱的王恭妃的孩子常洛,为什么郑氏要那么晚才进宫?

  帝业为重,万民表率……

  说到底,他这一身就是为了这八个字而活着。

  如果他坚持下去,继续忽视常洛,又或者干脆立常洵为太子,今后所要面临的是更加变本加厉的纷争和朝政的动荡。

  “容儿子思量一下,不日便让他们拟旨……”万历艰难地说出了每一个字,得到了母亲一个满意的笑容。

  “既然皇帝想清楚了,哀家便不再打扰了,今日让御膳房特意准备了皇帝爱吃的咸蛋黄月饼,待会儿便让人给你送些过去。”李太后欠了欠身,摆驾回了慈宁宫。

  待到李太后走后,万历全身瘫软地坐回了罗汉床上,抬头对上的是郑贵妃一张沮丧的脸。

  方才李太后和万历的对话,她躲在内室里已经听得一清二楚了。

  “陛下您答应过的!您答应过我的,要立常洵为太子的……”说话间,郑贵妃已经哭得梨花带雨,跟在她身旁的轩媁也哭了起来。

  “朕……”

  说着,郑贵妃走到佛龛前,从后面取出一个木匣,里面放着一张密诏,那是当年万历一时兴起写下了,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立皇三子常洵为太子。

  这是郑氏的“法宝”,自然是藏得很好,只有她自己藏在哪里。

  “陛下您看,这是您当年御笔写下的……”

  郑贵妃小心地将那一纸密诏打开,可这年深月久,这张纸已经被衣蠹啃食得斑驳不堪,而“常洛”二字正好被啃食殆尽了。

  郑贵妃稍一用力,这张纸便化作了碎片,怎么都捡不起来了。

  “怎么会这样?!”她哭得更厉害了。

  “天命如此啊!天命如此!”万历也不禁哀叹道。

  万历二十九年十月,万历下诏正式册封已经年满十九岁的皇长子常洛为太子,并责成宗人府和司礼监遴选太子妃,第二年为太子大婚。

  万历二十九年十一月,文华殿。

  李进忠从司礼监出来,抱着一摞奏折到了内阁,正准备出来的时候又听到首辅沈一贯对一个翰林说道说道:“老夫关心太子的学业,这里选了两本书给太子,请你跑一趟,去文华殿交给殿下如何?”

  “跑腿这种事,是我们这些奴才做的,何需让翰林大人费心费力呢?还是交给我吧!反正也顺道。”李进忠见时候还早,自告奋勇去走这一趟。

  沈一贯见他是魏朝的人,便应允了

  他李进忠从甲字库到宫中这几年,节节高升,靠的就是会巴结迎奉,首辅大人和太子殿下,哪个都很重要,这太子殿下就是未来的储君啊,能给他套上近乎,混个脸熟,多走几步路算什么?

  时值隆冬,太子要每日从东宫到文华殿读书,而且必须早到,不能比讲学师傅晚来。

  李进忠甫一进这殿内,便觉得寒冷难忍,常洛确实早来了,但正缩在座椅上瑟瑟发抖。

  这里不比内宫有地龙取暖,但是和内阁一样可以烧木炭取暖啊。

  看着冷冷清清的大殿,连半点火星子都没有。

  “殿下,沈大人让奴才给您带两本书过来。”

  “起、起来吧……放在书、书案上便是。”常洛已经冷得牙齿打架了。

  李进忠问了安,抬头一看,常洛的脸、耳朵已经冻得通红,正抱着他从慈庆宫带来的那个小手炉颤抖。

  这还要坐一个早上哪,连他一个皮糙肉厚的奴才都受不了,更何况这样的金枝玉叶。

  “你这奴才,也不给殿下备个火盆?!”李进忠呵斥着常洛身边的小太监。

  “李公公,不管小的,小的是想备火盆的,但是庞保和刘成说不用……”小太监说着低下了头。

  “庞保和刘成啊……”李进忠琢磨着这两个名字,脑海里快速翻找着这两个的印象,他是记得有这么两个人,到处活动,想调派到郑贵妃的翊坤宫里去。

  这还没去呢,就知道为主子出气欺负太子了。

  册封为太子,常洛在宫中的冷遇并没有多大的改善,那些善于迎奉郑贵妃的太监还变本加厉的欺负他。

  这在宫中是公开的秘密,但是李太后也有鞭长莫及的时候,自幼性格温吞的常洛选择了沉默。

  “走,咱们找他们去!”李进忠转身要出门去找值守的那两个太监。

  常洛想到自己身为太子,怎么能为了这种小事和太监争执呢?

  实在太失体统了!

  于是,李进忠已经出来大殿去找庞保和刘成理论,常洛依然在殿内忍受着寒冷。

  而在文华殿外,李进忠已经和当值的二人吵了起来。

  “你们两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狗奴才,连太子殿下都敢欺负,活腻味了是吧?!”李进忠本就是个泼皮,吵起架来自然是当仁不让。

  “李进忠,你不就是魏朝身边的一条狗吗?在这里威风什么?要巴结主子也得有眼力劲是不是?”庞保高声说道。

  “对啊,关你屁事,我们兄弟当差,你管这么多干什么?实话告诉你,下个月我们两个就是翊坤宫的人了!”刘成颇有些得意地说道。

  关键的时候,把翊坤宫的郑贵妃抬出来,保准吓着他。

  “我是狗,你们又是什么东西?!人家郑皇贵妃都不知道你们是个什么东西,就拿着人家的名号到处招摇的直娘贼!”李进忠骂起人来是一套一套的。

  “何人在此喧哗?!”东宫讲官郭正域远远地听到了这三人的争执,他认得李进忠,是司礼监的太监。

  “郭大人,此二人今日在文华殿当值,天气寒冷,太子来读书,奴才让他们给太子生火取暖,这二人还对奴才破口大骂,请大人明见。”李进忠一改方才的泼皮无赖模样,毕恭毕敬地说道。

  “大人,是他先骂我们的!”

  “对啊,是他先骂我们的!”

  庞保和刘成为自己争辩道。

  郭正域并未置可否,只是走进了冷得像冰窖一样的文华殿中,看见了瑟瑟发抖的常洛,又走了出来,对庞保和刘成说道:“殿中如此寒冷,为何不用木炭取暖?!殿下是储君,千金玉体,如果受了风寒,你们两个狗奴才担待得起吗?!”

  郭正域对这两个狗仗人势的奴才一顿痛斥,他们便灰溜溜地去生火了。

  李进忠见事情完美解决了,便跟常洛和郭正域告辞。

  “你叫什么名字?”常洛想到这个有些面熟的太监如此仗义,不免有些感动。

  “奴才是司礼监魏公公手下的李进忠。”

  “好的,我记住了。”常洛对他点了点头。

  李进忠甩着袖子出了文华殿,正好对上庞保和刘成二人。

  “李进忠,你等着,我们一定会跟你清算的!”庞保恶狠狠地说道。

  李进忠并没有理他们,只是挥了挥手,转身便走了。

  清算?

  还不知道以后是谁清算谁呢?!

  走着瞧!

  万历三十年腊月初八,杭州。

  今日是腊八节,又是如意三十岁的生辰,柳承志在西湖边新建成的别庄为如意祝寿。

  “哎呀,柳兄,柳夫人今日千秋,可喜可贺啊!”孟少瀛夫妇带着三个孩子,孟华勤、孟华励和那个比启琛小一岁的小女儿来参加寿宴。

  孟少瀛送上的寿礼是用他织造的绫锻装饰的一笔笺。

  “当年柳兄让在下帮忙做一种能够巧夺天工的绫锻,用来装点书画,在下不才,潜心了几年才做成这些,这些就当是在下送给柳夫人的寿礼吧!”孟少瀛笑着说道。

  如意拿起这些一笔笺,纸张上印着淡淡的兰草图案,周围装饰着如意结图案的绫锻,色彩浅淡优雅,织工精美。

  “这一笔笺如此精美,想必是孟公子呕心沥血之作。”如意笑着说道。

  “这些啊,说来真是惭愧,起初父亲是不允许他在家里摆弄织机的,后来好不容易父亲答应了,谁知运来的织机又不合适,少瀛就和师傅们在宅子里自己改造织机,所以到如今才织成。”田雅姝说道。

  “在宅子里织布?孟公子你真是把孟家当成织厂了啊,哈哈!”柳承志大笑道。

  “那这些一笔笺可有称谓?”如意问道。

  柳承志拿起其中一张,看着绫锻上的如意结图样,突然有了灵感,一拍手说道:“今日是娘子生辰,我们正好应个景,就叫‘如意抄’如何?”

  “如意抄?妙啊!这称谓好听又好记!”孟少瀛也拍手称好。

  “孟公子,你那里还能做多少,我们全都要了!”柳承志豪爽地说道。

  如意轻轻拍了一下他,低声说道:“你要那么多干什么?”

  “卖啊!放在你的书画店里,肯定受欢迎啊!”柳承志冲着她一笑。

  “老爷,夫人,可以开宴了。”荣木小声地提醒道。

  “开宴!开宴!大家快快入席!”柳承志招呼着大家入席。

  今日如意的生辰,他按照如意的要求,只请了熟悉的一些亲朋好友到场。

  自从别庄落成后,他们全家大部分的时候都住在别庄,用的也是以前的旧人。

  如意想到荣木腿脚不灵便,要本家大宅和别庄两头跑不方便,便给他配了专用的马车。

  小环在和荣木成亲那年的冬天生下了他们的第一个儿子——冬生,如今又怀上了第二胎,如意见她身子不稳便让她回城西的荣家安心养胎。

  有一面墙全是窗户的暖阁里,宾客不一会儿已经坐齐。

  这也是按照如意的要求,依照东安王府的暖阁样式改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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