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路遇艾知许
等柯岳重见光明，已经是第二天的事儿了。
他下意识抬了抬胳膊，却牵扯到胸前的伤口，顾及到还没看身边有没有人，硬是忍着没叫出来。然而谁知道就连做个表情都会牵扯到脸上的伤口，他只好没脾气地乖乖躺好当个面瘫。
“嘎吱——”病房的门被人推开，来人脚步轻轻地走到他床前。
柯岳想，是谁？走路又轻又慢的，他妈？唉，可千万别哭啊，他最受不了女人哭了。
可惜他现在还带着颈托，不能转头，只能在余光里看见一片黑白相间的校服……嗯？校服？！
“啊！柯岳你醒了！”果然是艾如许。
啊，为什么他还活着，还带着颈托活着！
柯岳干笑两声：“哈，哈，如许，怎么是你？”
艾如许说：“阿姨刚才去食堂了，叔叔昨晚守了你一晚上，早上回去休息了，估计一会儿就过来。我爸妈也是，知许就在你旁边……”说着说着，她眼眶就红了。
艾如许回想起来，昨晚下自习以后去柯岳家探病，结果家里找不到人。叔叔阿姨一开始还宽慰她，可能是半大小子贪玩去网吧了，后面也坐不住了。正准备出去找的时候，许朝霞打来电话说，艾知许也没回家！两家人这就慌了神，大张旗鼓叫上亲朋好友出去找人。
好在混战的巷子离学校不远，很快，众人就发现了血刺呼啦倒在小巷里的柯岳和艾知许，又连带着几个杀马特一起，呼啦啦全部送进医院。待医生处理好两人的伤口送入病房，这兵荒马乱的一夜才算过去。
艾如许也跟着跑了一夜，今天便也请了假，留在医院帮忙照顾柯岳和艾知许。
柯岳此刻还不知道自己和艾知许已经在父母的亲友圈子里，因为“学习好的人也会出去打架还进医院了”这件事儿出了名，他现在就是心虚，非常心虚。所以艾如许挨着他的胳膊梨花带雨的时候，动都不敢动一下，毫无昨天耍帅的狠劲儿。
“如许啊，是我不好，让你们担心了，别哭了啊，别哭别哭，眼睛再给哭疼了……”
“呜……你们怎么突然就打那么凶的架，昨天我还以为你俩要死了，吓死我了……呜……”
这把柯岳心疼死了：“别哭了昂，乖，祖宗，宝贝儿，别哭了……”
隔壁床一道沙哑的声音打断了他的话：“岳哥，你叫谁‘宝贝儿’呢？”
柯岳“啧”了一声：“口误行不行？”我为你出生入死你居然忘恩负义？不像话，不像话。
艾知许“哼”了一声，昨天他一边打架一边想，柯岳为什么对他这么好？有猫腻。想了半天，操，我姐危险！打架的恩他做牛做马地报，想当我姐夫，一码归一码。
艾如许已经“哒哒哒”跑向了弟弟的床位：“知许！呜……你吓死姐了……呜……”
艾知许肋骨骨裂了两根，眼看着姐姐横冲直撞要往身上扑，赶紧叫：“哎！姐！停！我胸口有伤！”
艾如许刹住车在床边坐下，一边抽抽搭搭、絮絮叨叨，一边利落地给他削了一个梨，还体贴地切成小块喂到嘴边，把柯岳眼热个够呛。
可他也没好意思打扰姐弟俩亲热，闭上眼睛假装睡着了。
突然，唇角贴上来一块冰冰凉凉的东西，柯岳一睁眼，便看见是艾如许笑着把梨块放在他嘴边，眼睛还红红的，像只小兔子。
他也忍不住露出一个笑，连牵扯到伤口都不管了，“啊呜”一口咬掉梨块。
真甜啊。
————
艾如许帮小柯涂完红药水，对狼狈不堪的两人说道：“现在赶紧去换衣服洗澡收拾收拾，然后出来给我打扫屋子。还有你，柯岳——”她拍掉柯岳手里不知道什么时候悄咪咪拿出来的烟冷笑一声，“今晚你睡沙发，不准进卧室。”
“啊？”柯岳赶紧站起来，追着她问：“不是吧如许？我知道错了，别这样嘛——”艾如许却冷漠地关上了卧室的门。
柯岳摸摸差点被门拍到的鼻子，想敲门讨饶又十分心虚，最后只好脚步沉重地离开走廊，回到客厅。
他坐在地上靠着沙发：“唉，漫漫长夜，孤枕难眠啊。”
“嗤。”小柯没理他，一个翻身站起来，去客卧拿衣服。
“哼，单身狗怎么懂我的寂寞。”柯岳跟着他，“喂，我记得如许有给你买宽松的衣服是不是，给我拿一身。”
小柯本不想理他，但是考虑到十年后脸皮更厚的自己很可能会干出裸奔这件事，就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连忙也给他拿了一身衣服。
两人先后洗完澡出来就去露台打扫，刚才打架时没注意踢坏了几盆盆栽，此时地上一片狼藉。不仅如此，还有好多土屑都藏进了藤椅的缝隙，怎么清洗都清洗不掉。
小柯沉默着，突然飞起一脚，烦躁地把椅子踢开。软软的藤椅撞在墙上弹回来一点，坚硬的扶手却磕掉一块墙皮。
“来一根？”柯岳没怎么在乎那块缺口，反倒盘膝坐下，又顺手拍拍身边的空地，示意小柯坐下。
终于，在一场兄弟阋墙，哦不，“我打我自己”的闹剧过后，两个柯岳抽着一样的烟，以同样的姿势排排坐好，展开了一场深刻的谈话。
这场谈话的内容大概只有谈话双方和月亮，以及无辜的藤椅和盆栽知道，艾如许只知道等她第二天早上醒来以后，柯岳和小柯都已经不在家了。
此时的她尚且不知道会发生什么，只是仍然在床上辗转反侧，久久不能入睡。
身边的空位一直没人来填满，艾如许第一次觉得两个人精心挑选的婚床居然这么大。另半边好像仍然残留着柯岳身上热烈的气息，就像过去几年里的每个夜晚一样环绕着她。
而且，她有些不记得当年柯岳到底有没有所谓的“叛逆期”，今晚的小柯她很陌生，几乎是手足无措。
今晚的柯岳她也有点陌生。
不过想来也是，她都二十七岁了，哪里还能揣摩出十七岁的柯岳心里都想些什么，反倒是柯岳肯定很了解吧。
东想西想，竟然也这样陷入了安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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