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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五章:春衫不理风月事(拾)


  信肴回之一笑,到底是有人在,他知我拘谨,也并未多言。

  “早闻嫂嫂与信庄主青梅竹马,交情甚笃,我本想给嫂嫂一个惊喜,如今看来,倒是我多此一举了。”亓官颐朝亓官谡看了一眼,笑着道。

  信肴呡了一口茶,温笑道,“前些日子恰巧碰上了,不过公主也不算多举,算来我与太子妃亦有半月未见了,即便今日公主不将她请来,我也是要去太子府递帖子的。”

  我接过茶侍递来的茶不做声,只觉得,此时的气氛好似有几分尴尬,亓官谡也未曾像往常那般肆无忌惮地拿我打趣,只安静的坐在一旁顾自下着棋。

  彼时,赵听领着侍奴端着茶点进来了,亓官颐见之,也顾不上什么礼节,还未上桌台,便从盘中顺了一块到嘴里慢慢品着,“这偌大的思陵城里,也只有信庄主家的茶点最是合意了。”

  信肴顺过亓官谡手中的黑子往棋盘格里走了一子,“公主若喜欢,我便叫小厮日日送几样到公主府。”

  沉了许久的亓官谡端起茶侍刚煮好的茶品了品,忽插了一话,“庄主可莫要惯了她,这丫头就喜新鲜,若你送得勤了,日后可就不会想来你这。”言尽,还不忘朝亓官颐挤了挤眉眼,又添了一句,“庄主就该让厨子每日变着花样吊着她,好让她多为你招揽些生意才不算亏。”

  “七哥……”亓官颐眉心一横,狠狠朝亓官谡投了一个白眼。

  闻言,一众人掩袖笑了,信肴也饶有趣味地附和道,“倒也是,自从公主光顾了这饮风居,可为我添了不少人气,不但揽来了寡淡静僻的太子妃,前些日子,就连久未出府的景止世子都来这找趣了。”

  我顿时神色微动,忽有几分好奇这位景止世子是有哪般天降的姿色和尊威,正孜孜吃着糕点的亓官颐微楞了一会,激动道,“那负心汉也来过?何时来的?”

  毕竟她与谢春隐是好友,如此动怒亦是情有可原,刚落一子的亓官谡一听,也歪过头嗤笑了一声,“那景止瘦削得像根竹竿,病恹恹的,一股酸臭气,景候亦是个老顽固,一生未曾立过什么政绩,家境更是一般,真不知这京都的姑娘怎会喜欢这等平庸之辈。”

  信肴一脸诧异道,“怎么?两位殿下与那景候世子有过节?”

  “我从未与他有交集,怎谈得上什么过节,不过是看他不过眼罢了。”亓官挑眉,蔑道。

  亓官颐顾自吃着茶,冷哼,“早闻前些年景止看上了一姑娘,后为保清誉弃了她,虽说情有可原,也谈不上错对,但这般死顽呆板的人令我生厌,自也喜不起来。”

  我仍默不作声,静静地吃着茶点,说来不愧是一家的,他们兄妹三人那喜厌不遮面的性子倒真是极其相似,对于厌恶的人,不但半分都不留情面,还故意要踩上几脚才肯罢休。

  信肴听着愣了半晌,有些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后道,“早知如此,我便推了他的帖子,今早景候府刚送来帖子,说约我对弈赋诗呢,估摸着时辰,也快来了。”

  话落,门外的赵听就进来了。

  “家主,景世子来了。”

  信肴无辜地摊着手,道,“说曹操,曹操到,如今,我是该还是不该放他进来?”

  亓官谡耸了耸肩,一脸无所谓地吃着玉碟里的茶点,不作言答,信肴又撇头望着亓官颐,只见她眉心轻颦,微微颔首,“若是庄主要款新客,我这旧客自然不便再叨扰了。”

  霎时间,满屋俱寂。

  信肴闻言,忙朝欲要起身的亓官颐道,“公主说的哪里话,我还指望公主往后多为我这小店招揽些生意呢,怎敢有所怠慢?”

  话落,亓官颐的脸色这才缓了几分,信肴无奈地朝我看了一眼后,立即转头吩咐赵听,“你快去告知景世子,就说我今日身子不适,怕会传及世子,日后定会以茶赔罪。”

  赵听是个机灵人,他知这屋子都是不好惹的,自不敢多留,领了话便做礼退下了。

  我静静坐着,忽对亓官颐有几分惊讶,算来这些日子几番相处下来,自诩已参透亓官颐七八分,如今看来,竟是我太自以为是了。

  往日我只觉得,亓官颐虽爱恨分明,喜厌不遮,却会敛去锐气,懂得权衡时事,知晓收放分寸。

  可此时,她却能对诸天子都不敢惹的信肴这般横态,一丝不顾及信肴的脸面,也不惧他的权势,我才发觉自己轻瞧了她。

  她与亓官谡一样,都是恣意的。

  慵慵忪忪消了几盏茶,终是送走了亓官谡兄妹两尊大佛,信肴疏松了口气,酣畅饮下一杯茶,“以往我只知萧王不好伺候,如今才知,这外人口中端安淑慎的温婴公主才是极难伺候的主儿。”

  我也是放开的身子,捞起一块茶点一面吃着,一面笑道,“你以前可不像如今这般好脾气。”

  他佯做出一脸苦相,“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我一时禁不住,笑欢了。

  他也跟着笑了会,才悠悠道,“我虽权倾天下,但如今到底是在他们亓官家的地盘,惹怒东家,我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再者,你与她又走得近,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也要宽容些,左右思酌,不若就让她一步,如此也可显出我的君子风度不是?”

  我点着头应和他,不知为何,明知他如今与我立场不同,合该提防,但一见到他,心里的锁都一一卸了降。

  在别人面前,我要披着虎皮,在亓官陵面前,我要披着旧皮,在他们面前,我要小心翼翼,畏首畏尾,唯恐行差一步,我想,也只有在信肴面前,我才能做真正的自己,肆意坦荡。

  信肴瞧我笑着失了神,慢慢斟了一杯茶递给我,“这是今早新采的芽子,尝尝,可还是以前的味道?”

  我疑惑地接过茶,轻呡了一口,入口清苦,入喉回甘,久违的味道绕过舌尖,清爽香醇。

  我顿然惊诧道,“这是紫庭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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