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七零章 严肃山庄
严肃山庄。
头戴斗笠，宽袍大袖的人吹着唢呐整齐排列在山庄大门外。
这种特殊的欢迎仪式，叶惊阑觉得喜庆中有一种说不出缘由的古怪，像第一次到严肃山庄的那天一样。
唢呐的调子还是欢快的
方梦白今日换了一件花式稍复杂的绛紫色外袍，看起来，他很喜欢这个颜色，这个能将他衬得更为孤高冷傲的颜色。
“叶大人到敝庄，有失远迎，还望恕罪。”方梦白的手上仍是提着二两肉，细藤条拴着，藤条的一端系在了尾指上，他勾了勾尾指，那新鲜的二两肉也随之动了动。
“冒昧来访，还请见谅。”叶惊阑抱拳一礼。
蒙歌见自家主子这么客套，走上前来恭恭敬敬地行礼，“蒙歌给庄主见礼了。”
云岫和蒙络简单的见礼。
方梦白提起了二两肉，藤条摇摆，在众人眼前晃晃悠悠，“这般客气作甚，我就不喜欢客气，该招待你们的我还是会招待上的。”
蒙歌用眼角余光扫着那一坨还带着血丝的猪肉，冷不丁地想到方梦白要用这二两肉，且只用这二两肉来摆一桌筵席招待他们一行人。
方梦白的话立马印证了蒙歌的猜想，他唤来身后的随从，把藤条交到他的手里，拍拍随从的肩膀，“你好生做这二两肉，万万不可亏待了叶大人，否则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蒙歌如同被人拿棒槌敲中了脑袋瓜子，嘴角的笑容凝固了。亏得方梦白有这么大一片地，未免太过吝啬抠门了吧。
叶惊阑却觉见怪不怪，方梦白这人有什么做不出的，他能给出二两肉还命人去烹制已是不错。
云岫也觉得方梦白这话是在意料之中。她环顾着这四周的景致，光秃秃的山头上就这孤零零的一座山庄，没有别的人家户了，独门独户的严肃山庄里也没几个人，来来回回就这些熟面孔。许是方梦白只需要他们会吹唢呐，偶尔满足一下他的其他要求便可，说到底，在严肃山庄当差算是轻松的。
蒙络也在张望，她的视线直直地刺进方梦白身后的庄子里，随着接过方梦白二两肉的小厮而去。她在思考那人究竟能用这二两肉做出个什么菜来，她还在想方梦白究竟是一个怎么样的人，不顾全自己的脸面，仅用这二两肉来招待宾客，实乃怪人一个。
“多谢方公子款待。”叶惊阑又是一礼。
方梦白摆摆手，扬起一边唇角，“叶大人不用这么客气，我可没想摆一桌子菜来宴请你，能从我牙缝里挤出二两肉已是不易，你当懂无功不受禄，我这是为了查案一事。”
从没有人像方梦白这般把自己剖白得这么干净利落，某些心思摆到明面上来说就显得这人特别不通人情世故，偏偏方梦白这样的坦然倒让叶惊阑感觉到了所谓的“真诚”。
在叶惊阑看来，藏着掖着不符合方梦白这人的脾性。
“我自是懂得方公子的良苦用心。”叶惊阑拱拱手，特地在“用心”上咬重了音。
方梦白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没有那一日的冷漠疏离，他的脸上堆满了笑，尽管是假笑。
“不妨到里边说？”
云岫不由得猜想着若是叶惊阑刚才回答的话不是方梦白听着顺心的，说不定方梦白会直接关上严肃山庄的门独享他的二两肉。
当方梦白让小厮上茶之时，小厮才慢悠悠地从烧水开始，之后耗了许多时间在找茶叶这事上面。
而后方梦白教另一个小厮去准备茶点，这位小厮就更不靠谱了，直接一去不回。
这等无组织无纪律，使人不由自主地在心里把严肃山庄的“严肃”二字改成了“随意”，要不然改成蒙络提议的“拷伤山庄”也不差。
茶水终于上了。
各类交锋试探已差不多了。
“敢问叶大人对暮家家主一案有何高见？”方梦白终于切入正题了。
这事像是一把悬在每个人头上的锋利宝剑，随时可能刺进某个人的身躯。
“高见谈不上，拙见倒有一些，只是我认为我能想到的方公子早就想到了，我没想到的，方公子也想到了。所以我的拙见不仅无用，还会让我成为众人耻笑的无用之人，我还是不说了吧。”叶惊阑将话茬子以四两拨千斤的巧力推回了方梦白那处，将自己从中抽离。
方梦白似乎早已预料到叶惊阑会这么说，他随手拿起大茶壶，往手边的瓷杯里倾倒，茶水刚没过瓷杯的一半，他收了手，一口气吸进了嘴里。
“叶大人谦虚了。论起什么见解来，应当属我最拙。方梦白是一个大老粗，儿时家中双亲还有些富余，将我送到了学堂里，偏巧我又是个贪玩不肯学的，整日只知道爬树掏鸟蛋，下河摸小鱼，字没识几个，话也不大会说。本想让叶大人为我这等粗人解解惑，但叶大人好像不愿意搭理我这种不通文墨之人，我不如暮家大公子是众人皆知的事，未曾想过叶大人不是花朝城中人也对我……”
踢皮球似的把话踢回给叶惊阑，方梦白这一招扭转乾坤用的很俗，却很受用，既然叶惊阑不想说，那他就给叶惊阑扣一个高帽子。
“方公子。”叶惊阑叹了一口气，“我对花朝城中人与物了解甚少，仅凭一面之词不可定夺。且朗哥儿近来多次遇刺，我想将此事同暮家家主一案一并查清，目前还无头绪。若是方公子有了线索，可否告知叶某一二？叶某感激不尽。”
“叶大人言重了。我有一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通常在这时候，不管该不该说出口的，都要听听。
撑着脑袋仔细聆听他们对话的云岫快要被他们睡着了，听得方梦白这话，她来了精神。
睁开眼的那一刹正好把方梦白略带讥嘲的笑收入眼底。
方梦白在笑她。
何必呢？
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我听云姑娘说起过……”方梦白的眉往上一挑，看定云岫，“万翎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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