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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6章 妙计,人财兼收


  忘忧的背上刚换过药,百无聊赖地伏在窗前的竹榻上翻着一本书。

  夏日的艳阳滤过浓密的竹枝,再透过碧色的窗纱,笼在她的身上时只剩下一抹清凉的影子。

  沈熹年一脚迈进屋里,被屋里的寂静吓了一跳,忙站住脚步左右逡巡,看见忘忧后,方笑嘻嘻的过去。

  “这位小妹妹,一个人趴在这里是不是很无聊呀?”沈熹年双手扣在一起,在忘忧的面前晃了晃,“哥哥给你带了个好玩的东西来,你要不要?”

  “滚蛋。”忘忧扭过头去,不愿搭理沈熹年。

  沈熹年纳闷的问:“咦?这一大早的又有谁惹你不开心了?你跟我说,我去揍他。”

  “你父亲就要去辽东戍守了,你怎么还不回家?”

  “父亲的事情有母亲操心,我回去也是添乱。你且说说,你是为什么不开心?”

  忘忧想起自己偷偷听到的宋嬷嬷跟赵祯的对话,心里又是一阵犯愁。然不住叹道:“熹年,你有法子赚钱吗?”

  “赚钱?你缺银子?你缺银子跟我说啊,我有。”沈熹年把手里扣着的一只蚂蚱放到忘忧的手里,然后伸手从怀里摸出两张银票来,“喏,这些够不够?”

  “你……滚吧。”忘忧把手里的蚂蚱放到银票上,把脸埋进臂弯里不再搭理沈熹年。

  沈熹年倒是急了,忙把蚂蚱丢掉,推了推忘忧的肩膀,问:“你有话直说啊!跟我还拐弯抹角的?逸隽哥不在京城,我就是你的兄长啊!”

  “我若是有你这样的兄长,可不得愁死了?”忘忧斜了沈熹年一记白眼。

  沈熹年委屈地扁了扁嘴,在脚踏上坐下来,靠着床榻反问:“我怎么了?我对你不好吗?”

  “嗯,好,极好。”忘忧敷衍地点点头。

  “啧!小丫头你有点良心好不好?你说吃喝玩乐,想要什么我不能给你?看你这正眼都不瞧一眼的样子!”

  “什么吃喝玩乐,纨绔成性……”忘忧话没说完,忽然想到了什么,猛地从床上爬起来,一不小心扯到了背上的伤,疼的龇牙咧嘴。

  沈熹年暴跳如雷,忙扶着她坐好,责骂道:“你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我我想到了一个好主意。”

  “什么好主意?你要干什么?”

  “赚钱啊!”忘忧扶着沈熹年的手慢慢的下了床榻,又问:“你看见陛下往哪儿去了?”

  “说是去逛逛这寺里的风景然后三苦亭喝茶了,你找他作甚?他整天冷着个脸,话都不多说一句,是个刻板无聊的家伙。”

  “你当谁都像你一样整天就知道吃喝玩乐?快带我去找他,我有正经事儿!”

  沈熹年无奈地扶着忘忧出门,不满的念叨着:“好好好,你有正事儿!我从来没正事儿!我这就带你去找他,你慢点啊!”

  忘忧听了他这些话,心中也不是滋味,低声问:“熹年,你真的要留在这里?”

  “嗯,我要跟你们在一起。”沈熹年低声说,“这是父亲的意思。”

  忘忧一愣,心想这居然是沈侯爷的意思?沈侯爷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沈家要战队赵祯这边了?那刘太后会同意吗?她辛辛苦苦的种了一棵树,浇水施肥,等到结果子了,却多了一个人来分,任谁都不会愿意的吧?

  “有些事情我不怎么懂,但是父亲的话还是要听的。他让我留在陛下身边保护他的安全,还说沈家一脉的希望都在我的身上……嗳!紫苏,你说我是不是很蠢?什么事都做不好。”沈熹年颓丧的叹了口气。

  “别这么说。”忘忧捏了捏沈熹年的手,安慰道:“那次去皇陵的路上遇到袭击,你那么勇敢,真是让人刮目相看呢。只是有一点我要叮嘱你,护卫陛下自当奋勇向前,可你自己的性命也是第一位的。毕竟熹月姐姐已经走了,沈家合族的希望都压在你的身上,你不能出事。”

  沈熹年立刻笑了:“我知道。母亲也这样叮嘱我……紫苏你果然是我最亲近的人呢。”

  忘忧笑了笑,轻声说:“我不敢自称是你‘最亲近’的人,但在我的心里,那就是我的亲人。”

  沈熹年原本是有心逗忘忧的,想着这样说话,她一定会掐自己一把或者骂一句,却没料到她会这样说。一时之间,竟有些心酸,不知该如何接话。

  佛曰,人生有三苦,一曰爱别离,一曰爱憎会,一曰求不得。

  这三苦谁都避不开,谁都抹不掉。自生至死,都会品尝这三苦的滋味。参不透,一生皆苦。

  这大相国寺后面的菜园子旁边有一座三苦亭,原木为柱,茅草做顶,亭内石桌石凳,极其简陋。

  赵祯跟张仲桓相对而坐,不知道谈些什么,远远看去倒也算是相谈甚欢。

  “这两个人……有点意思。”沈熹年眯起眼睛说道。

  “你就是喜欢胡思乱想。”忘忧心里揣着赚银子的大事,没领会沈熹年的话中之话。

  “咳咳……”沈熹年远在十几步之外便咳嗽了几声,等赵祯扭头看过来时,方招了招手,喊道:“二位寻了一个好地方啊!看着绿油油地菜地喝茶,倒也是别有一番趣味。”

  赵祯等二人进了亭内,方皱眉问忘忧:“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瞧这一头的汗!”

  “我有话跟你说。”忘忧说着,又看了一眼张仲桓,欲言又止。

  “好啦好啦!有话你们慢慢说,沈公子,咱们就别在这里碍眼了。”张仲桓笑呵呵的起身,拉了沈熹年离去。

  赵祯拿了自己的帕子递给忘忧,忘忧接过来擦了擦汗又还给他。

  “在喝口水。”赵祯把自己的茶盏递过去。

  忘忧接过来把半盏茶喝完,方说:“我有个赚银子的好办法,但是……”

  “赚银子?”赵祯挑了挑眉稍,盯着她问:“你听见我跟宋嬷嬷说话了?”

  “呃……我不是故意的。”忘忧忙举起手保证,“我只是从后廊上路过,不小心听见了你们的话……你放心,我绝不会跟任何人讲。”

  “没事,这也不是什么秘密。有心之人一想就能知道。”赵祯接过忘忧手里的空杯盏,拿起茶壶倒了水递给她,“你倒是说说,有什么好办法可以弄来银子。”

  “装啊。”忘忧神秘地手。

  “装?”赵祯皱眉反问。

  “确切的说,就是演。演一个吃喝嫖赌花钱无数的纨绔子弟,你会吗?”

  “你让我……演?”赵祯被这话给惊呆了。

  “反正你自幼养尊处优惯了的,怎么花钱应该不用旁人教的?我想说,这样做有两个好处。”

  赵祯刚跟张仲桓谈妥了太医院草药采购事宜,算下来一年也能赚不少银子,但此时看着忘忧一脸认真的样子,他觉得好气又好笑,遂耐着性子问:“你倒是说说,那两个好处?”

  忘忧伸出一根手指,说:“第一,可以从太后娘娘那里拿到银子。”

  赵祯一想这倒是真的,自己就算是勒紧了裤腰带也省不下几两银子,反倒不如敞开了花,反正太后不会让自己缺钱花,无非就是厚着脸皮去问她要罢了。

  “第二呢,可以让太后娘娘放心。”

  “嗯?”赵祯一愣之后,瞬间就明白了忘忧的意思。这是韬光养晦的计谋,让太后以为自己是一个花天酒地纨绔成性,是个不堪重用之人。这样她就可以专心朝政,不那么死死地盯着自己,自己也正好借机好好地绸缪,为将来亲政铺好道路。

  沉默之后,赵祯看着忘忧的眼睛低声问:“你是怎么想到的这些?”

  “其实,第二条只是我顺便想到的。我主要是觉得,即便你没有亲政,但你依旧是天下之主。天下财富养天下苍生,自然也不能苛待了天下之主。”

  赵祯失笑:“你什么时候也学会打官腔了?”

  “好吧,说白了,就是太后是你的娘亲,她攥着你的家业,那么你跟他要钱花就是天经地义的。你就理直气壮地要,你不要白不要,要到自己手里是存着还是用掉或者拿去做别的使用,就是你说了算了。”

  “有道理。”赵祯伸手敲了一下忘忧的脑门,起身说道:“越发的热了,你背上有伤不能受热,我们赶紧回去吧。”

  “好。”忘忧起身,想要随手收拾茶壶茶盏。

  “别管这些,一会儿自会有人收拾。”赵祯拉了忘忧,缓步回去。

  午饭后,宋嬷嬷看着紫芸和袁妈妈把饭桌抬了出去,方劝赵祯:“陛下,如今昼长夜短,中午还是休息一会儿吧。”

  赵祯起身踱步入内室,却并没有午睡的意思,只低声吩咐宋嬷嬷:“你去办两件事。头一件事,我跟张仲桓谈好了太医院采买药材的事情。他是江湖中人,跟朝中的关系牵扯甚少。太医院的药材关联着整个皇族的性命,一定要攥在自己的手里。你去找王叔,把这件事情办了。”

  “陛下放心,太医院的事情王爷一直暗中留心着,药房的总管也是王府的人。这件事情容易办。”

  “嗯,第二件,你回宫找太后,就说咱们在这里过得太苦,需要支取些银子出来。就说朕也知道现在没有亲政,一切用度不敢跟父皇在世的时候比,但总不能比在东宫的时候还拮据。”

  “这……”宋嬷嬷有些懵。

  赵祯笑了笑,说:“总之就是耍赖要钱,能要多少就要多少。要到咱们自己手里,我自有用处。”

  “是,老奴明白了。”宋嬷嬷答应道。

  “你现在回去,晚饭前还能赶回来。”

  “是,老奴这就去了。”宋嬷嬷躬身退出,回去换了件衣裳悄悄地往贤王府去。

  午后,赵祯看了一会儿书正想要出去走走。袁妈妈进来回说:“吴王殿下来给陛下请安了,陛下见识不见?”

  “四哥来看咱们,也是一番好心,岂能不见?”赵祯放下手里的书起身说,“请四哥在院中竹阴下奉茶,朕换件衣服就出去。”

  赵承渊被请至院中的竹阴下落座,紫芸上前奉了茶。

  “敢问这位姐姐,忘忧姑娘的伤如何了?”赵承渊叫住紫芸问。

  紫芸福身回道:“多谢殿下关心,忘忧妹妹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儿了。”

  赵承渊把手边的一个书本大小的盒子交给紫芸,说:“这是我带给她的东西,还劳烦姐姐帮我转交一下。”

  “多谢王爷,不过王爷还是自己交给她吧。”紫芸不知道盒子里是什么,不敢替忘忧做主,又说:“王爷请稍等,我这就去叫忘忧出来。”

  忘忧还没来,赵祯先出来了。

  赵承渊忙起身想要大礼参拜,却被赵祯伸手拦住:“四哥,朕在这里避暑的事儿没几个人知道。”

  “那臣就放肆无礼了。”赵承渊躬身施礼,等赵祯坐定之后方在下手落座。

  忘忧端着一盘桃子出来,笑道:“这是寺里栽种的桃树结的桃子,沈公子刚摘来的。”

  赵承渊闻言忙问:“熹年也在这里?”

  “昨日晚上一起喝酒,他喝醉了赖在这里不走了。”赵祯说着,拿了一颗桃子咬了一口,满意地说:“还挺甜的,比往年的好吃。四哥也尝尝。”

  赵承渊忙答应着,又问:“那他人呢?”

  忘忧无奈地摇了摇头笑道:“午饭后非要趁着大太阳去摘桃子,回来弄了一身的臭汗,在屋里冲洗更衣呢。一会儿就来了。”

  赵承渊叹道:“这么大的人了,还一点正经事儿都不做。沈侯爷为他也是操碎了心。”

  “我姐姐不在了,你也要娶新王妃了,还有心思管我的事儿?”沈熹年散着湿漉漉的头发穿着月白长衫趿着木屐走过来,端得一副放浪形骸的模样。

  “熹年!你看看你——成什么样子?这是……”御前失仪四个字含在赵承渊的舌尖没说出来,被赵祯一抬手给拦了回去。

  “无妨。”赵祯指了指下手的座位,示意沈熹年坐下,方说:“四哥,你今日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赵承渊只得把沈熹年放在一旁,一本正经地回赵祯的话:“太后娘娘不放心,所以叫我过来看看六郎在这里住得可还习惯?”

  “母后果然还是疼我的。”赵祯淡淡的笑了笑,目光悄悄地从忘忧的身上扫过,“我已经打发宋嬷嬷回宫给母后请安了,想不到这个时候四哥竟来了。四哥说,可巧不巧?”

  赵承渊轻笑道:“果然是巧得很,由此可见六郎跟娘娘是心意相通的。”

  “有那么一句话叫——母子连心嘛!”赵祯淡淡的笑着。

  赵承渊笑着恭维:“陛下至纯至孝,是天下人的楷模。”

  “哎呀,这桃子甜不甜?”沈熹年说着,欠身抓了一颗桃子,“咔嚓”咬了一口,然后连连点头,对忘忧说:“我就说这桃子甜么!果然比外面卖的好吃。”

  “熹年,即便不在大内,你这样也太失礼了。”赵承渊皱眉责备道。

  “你现在是吴王殿下,又要续娶当今宰相之女,自然处处都要端着。我无所谓啊!我无业游民一个,第一不求升官发财,第二不求抱得美人归,只要……”沈熹年看了一眼赵祯,方笑道:“只要六公子不怪罪,其他我都无所谓啊。”

  “你……”赵承渊指着沈熹年,气得不知道该怎么说才好。

  “四哥,你续娶的事情定了?”赵祯惊讶地看着赵承渊,心想父皇才驾崩两个多月,赵承渊就再度议亲了?

  “并没有。你不要听熹年胡说。”赵承渊忙矢口否认。

  沈熹年冷笑道:“我是那种会随随便便胡说的人吗?再者,我姐姐才故去不到半年,先帝陛下也才驾崩两个多月。我能空穴来风造出这样的谣言来?自然了,这些事情都是大家底下默默坐着的,要等国丧过了,才放定过聘礼,然后再敲锣打鼓的把人娶进门。到时候吴王殿下背靠着太后娘娘,又有宰相大人的襄助,再加上这两年吴王殿下在朝中任职攒下的威望,前途真是不可限量啊!”

  “熹年!”赵承渊忽的一下站了起来,指着沈熹年咬了咬牙,然后转身跪在赵祯面前,沉声说道:“请陛下明察。臣绝不敢有这样的心思!熹年口无遮拦,不知道把从哪里听的这些混账话说了出来,还请陛下看在他当日舍身护驾的份上,不要降罪他。”

  赵祯淡然一笑,抬手示意赵承渊起身,轻声说道:“沈熹年说的都是真的。你也没错,因为这是太后和宰相的意思,对吧?”

  “陛下恕罪。”赵承渊跪在地上不敢起来。

  “四哥,起来吧。你这样跪着,咱们兄弟怎么说话?”赵祯伸手拉了赵承渊一把。

  “谢陛下。”赵承渊这才战战兢兢地起来。

  赵祯看了一眼忘忧,忘忧走到沈熹年跟前拉了他起来,两个人一起离开。

  “四哥,你这些年也不容易。”赵祯长长地叹了口气,起身原地踱了几步,转身看着赵承渊,问:“人都说我是个傀儡,其实,你又何尝不是呢?之前王叔至封地,你被留下来陪前太子赵睿读书,这是沈太妃娘娘的意思吧?她是想把你培植成赵睿的心腹,所以才对你加倍关照。后来,赵睿薨逝,你依旧不能离开京都去封地跟父亲家人团聚,那是因为沈太妃要留你在身边制衡太后和朕,所以后来她又做主让你娶了沈熹月为妻,锁死了你跟沈家的关系。然而,人算不如天算——时过境迁,朕顺利登基,沈熹月病故,沈家败落,而你依旧不能自主,因为太后看中了你。她用丁锦云肚子里的孩子把你拴住,让你成为制衡朕的棋子。你无父无母,世间仅存的骨血便是丁锦云府中的孩子。若将来朕不受太后的摆弄,她便可扶你上位。若朕不想退位便只能听从她的安排。如此,朕和你,都被她攥在手里。”

  赵承渊听了这些诛心之言,顿觉脊背生凉又汗流浃背。

  “其实,说了这么多,朕只想问四哥一句话。”赵祯走到赵承渊面前,轻声笑问:“你,甘心吗?”

  赵承渊咬了咬牙,再次跪伏在地,沉声说:“陛下英明睿智,臣不敢有虚言!臣回陛下,臣不甘心。”

  “好。”赵祯伸手按了按赵承渊的肩膀,称赞道:“不愧是赵氏子孙,骨子里就是太祖太宗留下的桀骜之气嘛!”

  赵承渊忙躬身说道:“陛下恕罪。臣只愿臣服于君王,不想受妇人摆弄。”

  “说得好。既然如此,那么四哥可愿与朕兄弟联手保住我赵家的江山?”

  “臣自当为陛下驱使,万死不辞!”赵承渊说完,再次跪拜在赵祯脚下。

  “四哥请起。”赵祯弯腰,把赵承渊拉了起来。

  赵祯跟赵承渊重新入座,你叫我一声“四哥”,我唤你一声“六郎”,两个人兄友弟恭坐在一起喝茶聊天,直到傍晚时分,赵承渊方才离去。

  却说忘忧拉了沈熹年回房后,急切地问:“你刚才说,吴王要娶宰相之女,可是说丁素云?”

  沈熹年冷笑道:“除了她,丁宰相还有别的女儿吗?赵承渊真有本事,居然能坐享齐人之福!那边勾连着姐姐,这边又娶妹妹进门。他是想学舜帝娶娥皇女英……唔!”

  “你闭嘴!”忘忧情急之下拿了一颗桃子塞住了沈熹年的嘴巴。

  “唔……呸!你干什么?!”沈熹年把桃子从嘴里拿出来,又吐掉嘴里的,拍着桌子说:“许他去做,难道还不许我说?早知道他是这种人,当初绝不让我姐姐嫁给他!害我姐姐早亡,还还得逸隽兄心灰意冷……”

  “喂!”忘忧一把按在沈熹年的肩上,质问道:“你究竟知道多少?”

  沈熹年鄙夷的瞥了忘忧一眼,嘟囔道:“我什么都知道啊!你还说我傻,实际上你才是最傻的那一个吧。”

  “我哥哥和熹月姐姐的命竟都这样的苦!”忘忧转身坐在榻上,长吁短叹。

  “这有什么办法?我姐姐原本是一直等着逸隽兄的,可惜……他那么多年没消息,忽然回来,又成了刘琮的人。我们家跟刘家积怨已久,更何况你们家深仇大恨未报,逸隽兄他……”

  “好了,别说了。我都知道。”忘忧打断了沈熹年的话。其实林家为遭灭门之前,自己兄长就配不上沈家的门第。更何况之后遭遇不幸,家破人亡,沈侯爷夫妇怎么可能把唯一的女儿嫁给自己的兄长?

  “说心里话,我是万分愿意姐姐嫁给逸隽兄的。至少,逸隽兄对我姐姐是真心实意的喜欢,而且以他的医术,绝不会让我姐姐这么年轻就亡故。只可惜,命数这种东西,并不是你情我愿就眷顾我们。”沈熹年沉声叹息。

  “好了,这些事情都已经过去,我们就不要总是提及了。”忘忧劝道。

  “本来事情已经过去了,我也不想提!可是赵承渊做事太恶心了,今天见到他,我不得不提!我恨不得上前去,狠狠地揍他一顿!”沈熹年说着,又狠狠地捶了一下桌子。

  忘忧倒了一杯水给他,耐心地劝道:“你恨他有什么用?之前熹月姐姐过世,我去吴王府住了几天。那些日子我瞧着他的伤心也是真的。毕竟熹月姐姐怀着他的孩子,她们两个夫妻一场,他再无情无义也不能在这个时候盘算着续娶。这些事情若太后和丁大人不愿意,他能做得了主吗?你这嘴上也没个遮拦,什么姐姐妹妹的。皇宫里的那一个是先帝的后妃,腹中的孩子是先帝的遗腹子。你刚才那番话若是被有心人传到太后跟前,你会是个什么下场?”

  “我怕他们……”沈熹年话一出口便短了几分气势,想想父亲即将远赴辽东,母亲年迈独守家中,心里又是一阵凄凉,忍不住红了眼圈儿。

  “好了好了!他们神仙打架咱们不管,咱们且管好眼前的事儿吧。”忘忧忙拉着他起身,说:“走走,这会儿日头下去了,咱们去菜地里转转,选些新鲜的蔬菜回来做完饭呀。”

  “我不想去,烦着呢。”沈熹年沉浸在情绪里没出来,一脸委屈的转过身。

  “你不去我自己去了。嗳!我不但要选些青菜回来,还要摘些瓜果,那桃子甜的很,陛下很喜欢,紫云姐姐也喜欢,我也得带回些来。可怜了我这双肩喽,也不知道能不能扛得动。”忘忧说着,拿了两个布袋便要出门。

  “等等!”沈熹年起身抓过忘忧手里的布袋,闷声说:“你背上还有伤呢,瞎折腾什么?”

  “你又不去,我再不去,宋嬷嬷不在家,难道让袁妈妈去?”忘忧哼道。

  “我去,还不行吗?”沈熹年说着,把布袋卷了卷夹在腋下,出门去了。

  “等我!你不会选菜!”忘忧说着,又去寻了一把镰刀,追着沈熹年去了。

  宋嬷嬷赶在晚饭前回来,带了好打一包袱杂七杂八的东西,都是回来的路上买的吃的玩的一些小玩意儿,还有一些针线女红用的东西。紫芸接了包袱很是高兴,拉着忘忧回房去挑拣了。

  赵祯一边吃饭一边问:“事情办得怎么样?”

  宋嬷嬷从怀里拿出一叠银票并一叠契纸来,低声笑道:“正如陛下所料,太后娘娘不但给了银子,还把之前东宫的田亩地契都给老奴了。”

  “这么顺利?怎么听着不像是真的。”赵祯看着那厚厚的一叠契纸,惊讶地问。

  宋嬷嬷轻笑道:“是老奴多了个心眼儿——老奴去贤王府办太医院那一桩差事的时候,顺便跟王妃哭了哭穷,说世子爷给咱们请了个郎中来,咱们却连酒楼里的一顿饭都请不起人家。菜钱张郎中自己拿,酒钱是沈公子给。陛下这日子也忒苦了些。王妃听了这话,便跟老奴一起去了一趟坤德殿。太后听说老奴要钱,二话没说就把这些都还给咱们了。”

  赵祯失笑道:“原来你是带着救兵去的,也不怕她生了你的气,以后给你穿小鞋?”

  “国家利器被她握在手中,她若聪明就不该再捂着陛下的这点私产。说出去,这名声也忒难听了些。”宋嬷嬷小声嘟囔着。

  “的确,你那些话若是传到文官清流的耳朵里,怕是要闹起轩然大波了。”赵祯叹了口气,把手里的粥碗放下,又说:“今儿的晚饭味道不错,嬷嬷累了一天必定又累又饿,快去用饭吧。”

  宋嬷嬷谢恩之后把手里的银票契纸一并放在桌上,方躬身退了出去。

  赵祯看着那一摞东西,皱眉沉默了半晌,方喊:“忘忧?忘忧呢?!”

  守在廊檐下的老太监闻言,忙一路小跑至厢房窗下喊忘忧,忘忧应了一声急匆匆的跑过来,看见饭桌上的残羹剩饭,笑问:“陛下用好了?我这就收拾下去。”

  “过来。”赵祯朝忘忧摆摆手。

  “啊?怎么了?”忘忧纳闷地走到赵祯面前。

  赵祯白皙的手指在桌上敲了敲,说:“喏,看看这个。”

  “这是什么?”忘忧抓起那一把契纸,展开之后看清里面的一叠龙头银票,一时惊喜的睁大了眼睛,“这么多银子?哪儿来的?!”

  看着她那欣喜若狂的样子,赵祯往上指了指,笑道:“天上掉下来的。”

  “哼,你休要骗我。是宋嬷嬷回宫带回来的吧?”忘忧说着,把银票捡出来放在桌上又看那些契纸,又惊讶地叹道:“这么多良田?还有这铺面……咦?这家银楼是你的私产?这可是京城最大的银楼啊!”

  赵祯好整以暇的等着忘忧把那些田产地契都看了一遍,又看着她把银票数了一遍,方问:“小财迷,你不觉得朕身为天子就这么点家产,实在是太寒酸了嘛!看你笑得一副开了花的样子,你是有多没出息啊?”

  “啧啧!天下都是陛下的,您自然不在乎这些。可我是穷人家的孩子,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么多银子啊!”忘忧说着,把银票和契纸重新叠放好,送到赵祯的面前。

  “你拿着吧。”赵祯微笑道。

  “我?这不行。”忘忧忙摇头。

  “契纸就不要动了,留着利钱供咱们吃喝用度。这些银票你拿去,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这点银子能做的事情还不足以让他们关注。”

  忘忧捏着银票,激动地说:“好,到年底,我一定让这些银子翻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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