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丫头
封璃好像又进到了那个梦境中，灵气氤氲，鸟语花香，一切都是那样美好。
封璃再没有前几次进来梦境时的那般手足无措。
她好像摸到了一点点关于进出这个梦境的诀窍。
“丫头……”苍老而嘶哑的声音在封璃身后响起，不再是回响在封璃的脑海中。
封璃一把转过身子，面向身后。
“你……”封璃惊疑不定。
“不错，是我。”苍老而嘶哑的声音一如既往，却是从封璃身前之人的口中发出。
封璃抬起双手，揉了揉眼睛，再次映入眼帘的还是那个人。
“怎么会是你？”封璃还是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呵呵……丫头，怎么就不能是我？”那人语气中带了些落寞。
“可是，你不是说已经去往上界了吗？”封璃不解的问道。
她的脑海里些许残破的记忆片段和画面一闪而过，封璃抓不住一丁点画面，任由它远去。
封璃的直觉告诉她，那些记忆片段和画面对她十分重要，可是，无论如何，她都再记不起来了。
“丫头……你还记得我吗？”封璃眼前之人声音还是那般苍老和嘶哑，与那人周身的气质毫不相符。
封璃本能地觉得眼前之人不应该是现在这般样子，却也说不上来到底是哪里出了差错。
这些思绪不过瞬间在封璃脑中转了一遍，她听到那人的询问，当即答道：“记得！”
“哦？”那人似乎十分意外封璃居然还能记得他，“呵呵……你都记得些什么？”
封璃用奇怪的眼神又仔细看了一眼那人，“我第一次回门派那时，就已经见过你了呀，你当时还对我笑了呢。”
“……”那人听完封璃的话，沉默了好一会。
封璃不明白那人为何要沉默，可是她现在也并不着急问问题了。
“是这样么？”那人低不可闻的低语。
“什么？”封璃没听清那人的低语，问道。
原来，封璃眼前之人正是天地门半山腰枯树处，那和封璃曾有一面之缘的中年书生。
中年书生爱惜的目光落在封璃的身上，停驻在她脸上的白玉桃花面具之上，久久不动。
封璃见对方并没有回答自己所问，也不恼，只是同样打量着对方。
可是，当封明显的感受到中年书生眼里包含着的种种复杂情绪之时，她有些迷惘了。
“你为什么这样看我？”封璃向来不喜欢兜兜转转，心里的疑问直截了当的问了出来。
中年书生闻言，不舍又不忍的把眼神移开。
他这样的行为，再次让封璃感觉到奇怪。
当中年书生的眼神彻底移开之时，封璃似乎听到了她心底里的一声淡淡的哀叹。
封璃不明白自己心底里会发出这样的叹息，她紧皱着眉头，半天不语不动。
中年书生亦然。
不知过了多久，中年书生终于打破了这份宁静安详。
“丫头……”中年书生的语气里又是一片淡然，不掺杂任何情绪。
封璃也不知是听习惯了中年书生对她这样的称呼还是别的什么原因，封璃对这个称呼不但不排斥，似乎还十分欢喜他这样叫她。
可是，中年书生那不含半点情感的声音，又让封璃心中那似有若无的一丝情感湮灭。
“你很早很早之前就认识我了？”封璃冒出这样没头没脑的一句话。
中年书生脸上不悲不喜，眸子里一片平静，让人看不出他的喜怒哀乐。
“丫头，有些事情，你以后总会知道的，现在了解得越多，对你自身越不利……”中年书生还是和封璃打着太极，不肯正面回答封璃的问题。
“如果我现在就想要知道和了解呢？”封璃不依不挠追问道。
中年书生的视线始终没有再落到封璃身上，他站在草地上，眼睛却没有焦点的游离在梦境中的花草树木之上。
在封璃看来，中年书生就像魔怔了一般，只顾着盯着那处花草发呆，不回她话。
封璃窜到中年书生眼前，闯进他的视野之中，一脸认真的再次询问：“我现在就想要知道和了解。”
封璃这句话说得很缓慢，一字一句道，“不要糊弄我，我不是小孩子了。”
“呵呵……”中年书生脸上浮现一丝很淡的笑容，他整个人似乎都因为这一丝淡笑而变得生动起来。
“相比于我来说，你的的确确就是一个小孩子。”中年书生也认真地回道。
“你！”封璃语塞，“就告诉我一点点也不行吗？”
封璃实在是太好奇自己的上一世，究竟是怎样的存在，和有着怎样传奇的一生。
修真界也和世俗界一般，有着生死轮回，如果前身不是大法力，高修为者，一般很难再次转世成为一名修真者，重新踏上未完的修仙之途……
因此，封璃十分想当然的认为自己的前世一定是个十分威武厉害的角色，搞不好还可能是修真界中传说的那几位大能中的某位呢？
封璃越想越开心，最后她都要乐出声来了。
封璃现在所在的玄月修真界，其实只不过是这凡间界中的某一个毫不起眼的小界而已。
她还不知道，在玄月大陆之外，还有许许多多的其他大陆，有着各种各样的修真者。
有些大陆之上的修真水平，甚至都要超出了凡间界最高的修炼水平……
当然，中年书生即使一眼看穿了封璃心里的那些小九九，依然没有要告诉封璃真相的打算。
“嘿嘿嘿……嘿嘿嘿……”封璃终于控制不住地傻笑出声。
中年书生望着封璃那简单纯真的笑容，实在不忍把这份简单和美好破坏掉。
他立于草地之上，封璃站在他的身前，对着他傻笑，就如当年一样……
可是，真的一样吗？
这样的疑问，突然出现在中年书生的心中。
中年书生眼底里闪过一抹伤痛，太快，连他自己似乎都要察觉不到。
他本以为，隔了这么多年，再不舍伤痛的事，都应该一切如烟随风而去。
可是，现实往往相反，并不是时间越久，记忆就越模糊，那些事物都会被淡忘，而是随着时间的流逝，那些事物深藏心底，总在不经意之间忽然闪现，深深刺痛人心……
“哎！”封璃双手叉腰，作她在民间所见的泼妇样，大声对中年书生道：“你还没回答本姑娘的问题呢，怎么能走神？”
中年书生见封璃这些个动作和言语，眼里笑意忽现，当年还弱小的她也是现在这般模样呢，小孩子气又蠢又可爱。
只是，后来成长后的她愈加稳重成熟了，再也没有在他眼前露出过如此的作态。
中年书生眼里的笑意闪过之后，想起这些，心里又是一阵苦涩。
中年书生眼里一闪而逝的笑意，被封璃敏锐地捕捉到了。
封璃没好气地翻了个大大的白眼，“怎么？想赖账？本姑娘还不允许呢！”
中年书生听着封璃的话语，把心里的那丝苦涩深藏。
也许，这是上天给予他的补偿吧，让他能一尝所愿，再次看到她脸上纯真的笑容，和美好……
思及此，中年书生觉得眼前这般，也是极好的。
如果能一直这样永远下去，他也是极愿意的。
可是，中年书生也知道，他这样做实在是太自私了。
中年书生眼前的封璃，始终不是他当年认识的那个她……
他不能因为一己之私，就让封璃成为她的替代品。
既然她已经永远离去，那就让她永远活在他的心中就好了。
而且，据他所知，封璃现在的生活也是很不错的，有疼爱她的师父和师兄护着，应是无虞。
中年书生在天地门逗留多年，门中之人始终不能发现他的存在，直至封璃的出现，终于打破了僵局，也把被困多年的他解救了出来……
那邋遢老头子封遥和林琅，中年书生也曾探查过，这二人也是气运极好之人，有他们相陪着封璃，他又有何不放心的呢。
何况，她始终不是她，不能是她，也无法是她。
“喂喂喂！本姑娘和你说话呢！听到了吗？别以为你年纪大……”封璃的小嘴一张一合，丝毫停不下来。
听着封璃的话语，中年书生转过身去，抬步便要离开，只是，他眼底深处的笑意更深了。
“这些问题都不重要，你确定要浪费掉这好不容易才有的询问问题的机会吗？”
中年书生语气里带了很淡很淡的一丝情绪。
“好了，再友情提示你一下，你大概还有一炷香的时间问我问题，一炷香后……呵呵……”
中年书生平静的淡淡说道。
“啊？不是吧？”封璃收起叉在腰间的双手，急急跑着跟上前头的中年书生，“你怎么不早说？！”
“你没问。”中年书生仍是淡淡的语气。
“你气死我了！”封璃大喊。
“这倒不至于……”
“你……欺负小姑娘！”
“是谁说自己不小了……”
“……”
封璃不知不觉和中年书生斗嘴，又浪费了小半炷香的时间。
“你说是不是？明明是你的错！”封璃还在纠结着。
“你再这样吵下去，我真的没法再为你解惑了……”中年书生依旧在前头走着，封璃在后头跟着，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平淡。
“算了，这次就先放过你。”封璃气哼哼道。
也许，没有下次了……
中年书生在心里默默地答道，他忍住了再次转身看封璃的冲动。
他怕，他怕再次见到她，他会忍不住出手，把她留下，永远陪着自己。
只是，他不能，现在的他不过是一缕神念，如今已到了就要湮灭的地步。
他逗留在这在他看来灵气稀薄的无以复加地步的凡间界实在太过长久，未寻到她之前，他始终不得回归。
如今，他寻得了她，却发现她已不再是她，他在见到封璃的那一瞬间就可回归仙界，可是，他想多为她做一些事，却生生把回归的机会浪费了，再也无法回归，只能消散于这天地间……
而他一开始想为她所做之事，所铺之路，还没来得及完成，时间就已经不允许了，中年书生心里有些遗憾……
待得他消散，远在仙界的他，也就永远也不会知道，她曾经出现过在凡间界的某个小角落。
那样，对他来说，应该也是好的吧。
至少，没有她的消息，也就还有期待，也就还有动力……
“喂！你这人怎么回事？问了你老半天，一个字都不说，是什么意思？”
封璃恼极了，一把跑到中年书生身前，拦住他的去路。
“你到底要去哪里，半炷香后你又会去哪里？是重新来我识海里安家吗？”
此时，离中年书生所说的一炷香时间，已经过去了一半。
封璃有些不安地询问道，她紧张地注视着中年书生。
可中年书生没有回视封璃。
他又转过身子，重新换了个方向前进，“我么？我要去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
“那我还能见到你吗？”封璃的不安越来越盛，她焦急地追问。
中年书生的脚步微顿，只是刹那，他的脚步落下，一步一步踏向前去。
她是她么？为什么似是而非？她还记得我？是记得从前的我，还是现在的我？中年书生心里翻腾着，脚步依旧平稳。
“能。”
中年书生艰难的从口中吐出这一个字。
只要你这一世能修炼成仙，终会见到他的，我于他不过是一缕可有可无的神念，却寄托了他所有的情感和思想。
我与他说到底不过也是同一个人罢了……
你总会见到他的。
中年书生这番心理活动，封璃当然是不知晓的。
封璃虽然得到了中年书生肯定的回答，心里的大石始终悬挂，不得落下。
她再次追问，“那你在那棵枯树上留言之后，为何还在这一界？你不是去往上界了么？是不是出了什么意外？”
中年书生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他越走越快，封璃后来都需要跑着才跟得上他。
封璃现在仍然不能动用灵力，只能像凡人一般用双脚走路，不能御剑而行。
“没有意外，我将要去的地方就是上界。”中年书生的回答从前面传来，落进封璃耳中。
“那我们肯定很快就能再次见面啦！我会好好修炼的，到时候你在上界要罩着我呀！”封璃毫不客气的讨要承诺。
聊了这么久，封璃大概也弄明白了中年书生的脾性。
既然中年书生那么好说话，又不摆高阶修士的架子，那她再提这一点小小的要求，应该不算过分吧？
封璃心里盘算着，对于心底的那丝不安被忽略了……
中年书生口中所说的上界，明显与封璃认知中的上界不同，可是，中年书生并没有提醒封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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