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李冷鸢对姐姐的敌意
早晨，第一缕阳光当先覆盖向京都最高的一处山峰，落座于悬崖边的酒店，服务员与老板全是魔偶，僵硬的来来回回，小汐住的房子静悄悄的，只有她呼吸声，突兀明显。
又是一场噩梦一样的幻觉后，她醒来发现自己呆在了一个熟悉感稀薄的陌生地方。
她依稀记得昨晚李冷鸢和她躺在一张床上看晚上可以变成透明玻璃窗的天花板，看满天星辰，流星于月下弦时如烟花般出现，拖拽着璀璨的金色尾巴，照亮了小汐的眼睛，美得使人窒息。
第一次和女孩子一起睡觉的感觉是什么？小汐已经无法拥有生理上的体验了，只看见旁边她早早起来后将旁边的被单整理得看不见一丝凹痕，明明她昨晚还自顾自因为头顶流星太过靓丽，而疯疯癫癫跳起了舞。
没错，就在床上，晶莹的玉足旋转在床上，然后将被单深深的凹了下去，似乎由于她脚很滑，身子轻盈的缘故，又或许是床单亦十分光滑，所以没有整个被她卷成一塌糊涂的样子。
至于她为什么会驾驶飞行器将自己带在这里前面的事情，如做了一个令人悚然的噩梦，她竟然半点回想不起来了。
现在空无一人的房间里，她又有了才穿越至这个世界的奇怪错觉，一觉睡醒，恍然便被神灵大人带来了这个世界，她原本是不信神的，直到穿越这样匪夷所思的事情降临她头上，不得不信。
既来之则安之，穿越者们最后想不这样想，也没办法只好如此安慰自己了。
她忽然精神力扩张出去，然后感知到了周遭的响动，于是收回了自己若浮尘飘扬的思绪，淡淡道：“你是初恋期的小女孩吗？站门口偷看？”
果然，门开了，李冷鸢嘻嘻笑着走进，带着一个托盘，热气腾腾的早餐香气从上面飘来，豆腐脑与豆浆，雪白柔软的样子，入眼便使小汐眼前一亮。
不得不承认，可能这个世界没有人比李冷鸢还懂自己的了，可是，小汐却不懂她。
不懂她为什么会喜欢自己，难道自己这幅相貌男女通吃吗？可........如果这是基于女孩子间特有的粘稠友谊，李冷鸢眉眼里跳跃的坏笑又是怎么回事？
越来越浓郁明显了好吧，越来越对小汐的冷漠不感冒。
此时的李冷鸢板着脸，模仿着酒店服务员的职业微笑，惟妙惟肖。
“尊敬的夏小姐，早餐贴心为你点了你最喜欢吃的南方小镇美食，豆浆也不是京都本地的豆汁，你觉得还行吗？”李冷鸢弯弯的眉眼，于如此这般，简直比魔鬼身材的女孩，露出大腿还要妖娆。
似铅笔涂染的狭长眉梢，堆满了盈盈笑意，当她走进房间，空虚飘渺所有的不真实，全部一扫而空，竟有了某种，家的温馨。
“嗯....”小汐犹豫了一下，回想起了她糟糕厨艺一幕，那段黑暗料理她记忆犹新，好在，似乎并不是她做的。
但是李冷鸢将早餐放在她床头小桌子前，便踩起有弧度的步伐，蹦跳着坐在她旁边，“人家可是专门私底下学了好久的厨艺，尝尝，绝对好吃。”
小汐小心翼翼的拿出桌子旁的木质勺子，外表相较于以前，根本一个天一个地，含在口里，入口即化的触觉，仅仅是这触觉，便似少女最柔软地带的皮肤一般，小汐忽然整张脸都红了，不受控制的烧了起来，因为味蕾上徜徉融化开的美味实在太过舒爽。
好像她前世去浙江台州吃过的耗儿鱼，明明是豆腐脑，比四川本地的豆腐脑还要正宗百倍。
小汐不敢相信这个世界的豆腐脑会有这么好吃，但毫无疑问，体现了她内心满满的情愫。只见她拿起另一只勺子，放进她同一个碗里给自己舀了一口，含在口中，薄薄的嘴唇，泯起果然好吃的幸福微笑。
故意舀在了豆腐脑小汐舀过的边缘地带，间接接吻吗？小汐忍不住烧的厉害，怎么回事？自己明明是女孩子啊，面对女孩子居然脸红了！可是手不受控制的继续舀了一勺，也不顾是不是同样的地方，因为味道实在太赞。
“想到我厨艺这么好了吧，嘿嘿。”李冷鸢看出了她的心思，其实她很少用秘技读心的，用的话会有明显魔力波动，后来小汐很快恍然醒悟过来的，但李冷鸢显然是比一般女孩子，更容易揣测人心了，“好久没有离开学院玩了，以后如果哪天不想待在学院了，就来这里看星空啊。”
“学院的日子，还挺好吧，绿草如茵，环境像居住在古老森林里的贵族城堡。”小汐皱了皱好看的眉眼，细密辣椒粉在舌苔跳跃爆炸，是她偏爱钟情的四川风味。
“学院V世界的事情肯定会惊动学院高层，好好休息一下下午也可以去学院参加苦力活动啦。”
小汐愕然，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学院御下的V世界频道？”
“你不知道？”李冷鸢吃惊的样子不像装出来的。
“忽然被你兴致冲冲的拉过来看流星，我确定我还没浏览过V世界。”
“我想起来了。”李冷鸢恍然。
小汐意外的瞥了一眼她明媚的侧脸。
“反正。”李冷鸢笑意扩散，像吃在嘴里的不是豆腐脑，而是五彩斑斓的糖果，甜甜的笑自嘴角晕染放大，小汐淡漠的身子性情，就算违背本能，亦没有办法抗拒这股情绪的渲染，“就算天地崩坏世界毁灭，也有我懂你的。”她伸出手抓起小汐与她相仿的笔直长发，温柔抚摸。
“既然学院有事，那我们早点回去吧。”小汐猛地站起，李冷鸢抓住自己头发的刹那，她竟然有种触电的感觉，明明头发没有触觉神经啊，可是依旧有股无法形容的温暖，自四面八方贴近挤压进她的每一寸皮肤。
有股奇异的热流，从她的手握住的地方，注射进她的身体里。她讶异这种感觉，因为纯粹而带有实质，不是幻觉的那种，亦不是魔法，是因为这里是异世界吗？以至于温暖的有些不安。
小汐用认真的口气，掩饰自己内心的心跳加速，她知道她几乎没有用过读心看自己，所以她自然的转移话题，虽然她不知道对李冷鸢有没有用。
“按照校规，帝国之剑离开学院需要报备，我们是偷偷出来的吧，现在是到回去的时刻了，何况学院有事。”
“恩呢。”细长柔软的长发从她手心脱落，她意犹未尽的眯着眼笑道：“你刚才好像一个被非礼的大男孩。”
“嗯，是符合以上征兆，但生理上，我确实是女孩，我浏览了下终端学院论坛，已知道出了什么事情，一个学院治下，名为伪兽城的频道被洗劫了，号召帝国之剑小组全员参与的活动已经下达，最低会有50分院分，包括所有具有正式魔法师实力的精英学员，所以，这个话题我们一会儿再聊吧。”
李冷鸢从床上跳下来，单脚原地滑动出曼妙的弧度，看着小汐从终端包裹空间换上崭新的学院服装，长剑佩戴，荆棘花纹章熠熠生辉，“小汐哥哥社交话术越来越流利了喔，嘿嘿，果然是因为被我的美貌开窍了吗？”
小汐尽量不去看李冷鸢明媚的眼睛，没有表情的脸依旧常有的抽动，此常有仅和李冷鸢有关，和她在一起，她每天世界观都在崩溃，因为曾经的她，完全没有想过，会有女孩喜欢女孩这种事情。
大概是她过于孤陋寡闻了吧，毕竟她从来不看耽美百合的书，国家打压的亦挺厌的，加上她本身不喜欢，闻所未闻自也正常。
所以她完全无法理解啊，此时李冷鸢忽然跳在了她的前面，歪着头迎上她的目光，让她无可躲避。小汐本能想要后退，但似乎明白了她要做什么，相处大半个学期，她什么性情，小汐想不清楚亦难，至于了解她，实在做不到啊，这个世界能了解百变魔女的李冷鸢，恐怕只有神灵大人了吧。
“唉~小汐哥哥也学会表里不一了啊，明明小汐哥哥以前不是这样子的。”
“是吗？”小汐确实不明白自己的改变，异世界这么多年，感官上悬浮半空的失重感，还是难以彻底抹去，曾经既没有谈过恋爱的她，又面对的是异世界的美少女，会为之改变这种事本身，就很难以想象。
“脸上的温度已经出卖你啦。”李冷鸢伸出手想去戳小汐泛红的脸蛋，“要是外面那些异性看见你现在的样子，肯定会疯的吧，嘿嘿嘿嘿嘿......”
小汐绕开了她，推开房门，远处旋转楼梯间的魔偶服务员面庞毫无血色的苍白轮廓，嘴角浮现着僵硬的微笑，敏锐望来点头，“为什么会疯？”
那魔偶竟然有着大魔法师等级的实力，小汐心中暗自骇然。
李冷鸢捂脸：“小汐哥哥越来越可爱了，好吧，那这次活动结束后我们去游乐场玩呀。”
“我建议去图书馆看书。”小汐梳理着身体本能提升的温度，过道的风景在她移动间后退，插画风格的壁纸，黄金比例式方块切割的地板砖，头顶吊灯光线于她一步一步里光影交叠变幻。
李冷鸢蹦蹦跳跳的追在她身后，像是穿着滑板鞋一样。
“也好呀！一起看《初恋未满》吗？”
小汐汗道：“那不是学习资料吧。”
“跟一个像我这样好看的女孩子一起相处，居然看学习资料，不过是小汐哥哥倒不讨厌。”李冷鸢的声线忽远忽近，与她时不时靠近的身子，无形的元素之力有形质的溢出着。
但牢牢被京都魔法禁止规则禁锢在咫尺距离。
小汐沉默。
“说起来，我好久没有回家了呢。”跟着小汐走入停机库，坐进飞行器里，伴随着轻微飞行器发动机运行声，沉闷的轰鸣喷出旋转的气流，飞行器升空而起。
“家？”对于小汐来说，不失为一个沉重的话题。
异世界四年的生活，无数个大大小小的碎片画面，已彻底将以前的记忆覆盖了，别看前世大叔一样的年龄，25年值得回忆的时光实在少的可怜，大多数时间，就是在电脑前看动漫度过的。在小汐曾经小破球世界的记忆力，她唯一能够回想到的，有关家房门的画面，便是蜗居小窝了，四面墙壁贴满了二次元海报，买不起昂贵的手办，只好以廉价却很精致的壁纸种植独属于自己的内心世界了。
小破球她的爸爸是一个很顾家的男人，妈妈对她亦充满了爱心，是一个很温暖的家，大概是她从小性格便比较敏感吧，稍微风从草动都会拔动她的神经，或许是被这个世界肉身本我影响了吧，虽然也宅在家里闭门造车了四年，强势的身体习惯，却叫她的日常时光过得很快。
身处喧嚣之处，依旧可以泰然自若，她不知不觉忘记了许多许多曾经的事情了，过往的片段，早黑白无声化了。
李冷鸢靠在飞行器窗口边缘，脸紧紧贴在玻璃窗上，一开口呵出的气便于玻璃窗表面形成一层薄薄雾尘，“其实我家也没什么好留恋的，从小的我，一直是一个人长大的呢。”
行驶在飞行道的飞行器，穿过一座高架桥，一道道黑影投射而过，恰好遮住了她沉寂下去的面庞，小汐回头看去的时刻，已看不清楚。
“有些.....意外。”小汐讶异之色显而易见，第一次面部表情都有了明显的变化，因为实在是有些意外，李冷鸢怎么看，也不是那种无人宠爱的女孩子啊。
出生在颜值当道时代的她，本能认为，萌即正义，像李冷鸢这样好看，家境不菲的女孩，怎么可能会有不好的经历？
“嗯.....都是我姐姐啦，太过优秀了。”李冷鸢笑道：“我姐姐是家族里面的第一继承人，因为家族比较特殊，不太方便告诉你。”顿了顿，她一直没有回过头来看小汐的双眼，第一次笑得有些勉强和伤感，“其实我最大的梦想就是成为姐姐那样的人呢。”
“你姐姐，很优秀吗？我没想到还有比你更优秀的女孩子。”小汐脱口而出道。
“恩呢，完美到无人能及呢。”李冷鸢的微笑藏在了高架桥的阴影里。
快速行驶的飞行器离开高架桥的阴影覆盖后，李冷鸢回过头歪着脑袋语气恢复平常的俏皮欢快，“原来在小汐哥哥心中我优秀得无人能比吗？”
李冷鸢微笑里，带着罕见的认真严肃。
小汐蓦地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这方面她实在没有擅长的经验，漫画经验总不能拿来参考现实人生吧，实际上她曾经看过的大多数动漫画面，也变成了零零碎碎不规则的记忆了。
不刻骨铭心的记忆，总是会被悄无声息从指间溜走的时光，切割得支离破碎，一不小心便吞噬干净，只剩下零星肉沫了。
“我姐姐和我是双胞胎那种，一模一样，包括性格的，如果我们俩同时站在你面前，穿着一样的衣服，一样的打扮，你绝对认不出来，实际上连我爸妈都会误会。”李冷鸢悠悠的说道：“你肯定难以理解那种生活啦，不过姐姐魔法天赋很变态的，认识我们的人，通常便以元素波动认知。”
“你能想象连精神频率也一模一样的姐妹吗？”李冷鸢吐了吐舌头，失笑道。
小汐点头，表示理解，稍微想像一下，很符合异世界会有的剧情画面，她忍不住联想到了火影里佐助对待他哥哥的仰望之情，暗自祈望她的过去未来不要发生那么黑暗悲伤的事情。
“可是虽然我和她拥有着一样的外貌，出自同一个基因，所继承的知识也一样，但在整个家族我都是不值一提的唉，因为我不是她啊。”
她低下了头，忽然变得像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前几天她来找我，忽然就以分享的名义夺走了我最珍贵的东西，对她来说，那东西还以另一种名义陪伴在我身边啊，可是，那对于我来说，是无法分享的事啊。”
她目光颤抖，微微出神。
小汐问道：“是什么东西？”
李冷鸢抬起头，腰部低俯着，颌下方的线条柔弱，眸子忽然带着凌冽的逼迫，“就和我自己的身子一样珍贵的东西，你会讨厌你自己吗？”
“有时候，我会的。”小汐表示地抱歉，作为穿越者的她，曾确有段时间深深讨厌自己。
“我不会讨厌自己的，因为除了自己，没有人比自己更爱自己的了，别看我好像出身豪门的样子，实际上家族里面没什么人真正在乎我的，我离开家族来到皇家魔法师学院，全是礼貌性的恭送罢了，我的秘技是读心啊，天生就对人的情绪很敏感的。”
李冷鸢轻轻叹了口气，“当然了，姐姐在别人眼里，是超好超好的，如果从其他人的角度来看的话，比如曾经有个和我家族同等存在的少爷，带着家族难以拒绝的聘礼想要娶我，结果姐姐她啊，第二天直接将那个人从这个世界彻底抹除了。”
“如果是姐姐的话，整个家族，无不唯命是从的，然后那个家族，据说后来抱怨了几句，最终不了了之。”
小汐大概对她家族有了初步印象，那就是强大，神秘，强大到夏国国法都可以无视，同等能量的家族也不敢吭声，她的姐姐优秀到可以使整个家族上下一心，神秘至，或者说，李冷鸢本身便是一个难以看透的魔女。
“从我的角度来看，也确实是不觉得讨厌。”小汐说道。
“是啊，她对我好的，和对待她自己一样好的。”李冷鸢轻笑，“如果有人对我不礼的话，或者说我无法处理的事情，只要她知道了，一定会想方设法解决，在这个世界上，大概是没有她办不到的事情吧，因为她的背后，整个家族像仆人一样效命于她呢。”
“所以，我有些无法理解。”
“我知道我没有理由讨厌她的，可是我还是希望我能够成为她。”李冷鸢声音越来越低，“那个时候，我就不用再和谁分享我所珍爱的存在了。”
在她尾音跌至蚊呐后，便再不说话，小汐专心驾驶着飞行器，一时亦不知道该怎么接，该怎么安慰，因为她实在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唯一的经验，还是从几本郭敬明的言情小说里看来的，可惜，郭总的男主角和她目前这具身体一样冰冷，完全没有主动安慰别人的情节啊。
然后空气寂静，久了不出声，小汐干脆漠然到底了，飞行器无声无息加速，超过一辆又一俩，被甩在后面的飞行器敲向急促愤怒的警报，像是提醒小汐违反了飞行规则。
小汐忽然想起来了，人本来就是一种复杂的生物，很多人表面大大咧咧，其实内心千疮百孔，自己不恰恰这样吗？好看的皮囊下，谁知道自己竟然会拥有着一个大叔的魂魄。
然后，她猛地联想到了一件让她眉头拧在一起的事情，她好像刚才把自己的内心世界向自己敞开了，拜托她不是傻子，任何一个人任由另一个走入自己的内心世界，不管以何种态度，基于的原因已经一清二楚了吧。
小汐伸出右手点开飞行器终端显示屏上的音乐播放按钮，随之一首像下雨一样的歌曲，轻柔充斥进车内，哀而不伤的调子，暂时填充掉了因寂静而凝滞掉的空气。
回到学院，小汐关上车门，站在一旁神情完全恢复了正常的李冷鸢，跟着自己，像影子一样轻车熟路，小汐竟不再觉得尴尬了。
传送阵亮起，晨曦般的光束自天而降，V世界里，像是刚刚打过仗，满目疮痍的都市，没有一处建筑是完好的，导师们早早进来了，还有百名小汐有过不少印象的精英学员，他们见着小汐进来的刹那，纷纷扭过头装作没看见，而小汐目光移过，他们又悄悄从侧面偷看，无论男女。
小汐已经习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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