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落花时节又逢君
百凤山，秋风飒爽。
山前的一片广场上，建起了高高的看台，已不是当年金光善在世时的那座，现在这座看台少了金玉奢华，而是多了几分文人雅趣的味道，摆满了珍奇花鸟，一桌一椅，一杯一盏都有几分赏玩的乐趣。
——聂家那位年轻家主聂怀桑的手笔。
自金光瑶死后，落败多年的聂家迅速崛起，又恢复到了当初聂明玦在世时的地位，当年被戏称“一问三不知”的聂怀桑，突然变得精明能干起来，清河一带的事务皆打理的井井有条，金光瑶死后他未再像从前那样遇事便求助金陵台或云深不知处，就连此次聂怀桑第一次安排围猎，也是处处妥当，令人赞不绝口。
“姑苏蓝氏入场——”门生宣布声未罢，便起了一阵欢呼与娇笑，看台的栏杆上挤满了女子，手中的花已跃跃欲试将要抛下。
蓝氏骑阵缓缓进入众人视野，一眼望去皆是白衣共抹额齐飞的俊雅男子，背负弓箭。为首的两名男子最为超凡脱俗，一眼望去容貌竟十分相似。
“怎未见夷陵老祖同含光君一起？”人群中有人问。
“许是怕江宗主脸上过不去吧，到底是云梦江氏养大的人。”
“泽芜君终于出关了，人都没有以前爱笑了。”
“那还很是好看，真不愧是世家公子第一！”
纷纷议论马上便被女修们不矜持的笑声淹没了，漫天花雨砸向蓝氏骑阵，落在蓝曦臣身上的最多。
蓝忘机已有道侣这是众所周知的事，不提那道侣夷陵老祖曾经的威名，便是已有家室这一点已让人望而却步，再怎么仰慕也不好掷花掷的太过放肆。
蓝曦臣眼前花雨纷飞已快阻了视线，不知是否是错觉，眼前似乎轻然飘下一朵洁白的绒花，不似其他花朵清新芬芳，像是什么毛绒织成的，飘飘然落在他肩上。
目光短暂的停留在那绒花上一瞬，他便继续领着骑阵前行了。
……
围猎本多是给各家族年轻一辈或散修展现实力，成名之士往往只到场不真正下场参加围猎，而今日却有所不同，多名家主也下场，并不出手，只是观猎。
百风山大致布局依旧，但细微之处却多了雅致与情调，景致修理过更为精巧美丽不说，连过关、猎物之处都设了些古阵法，增加难度之余又多了新巧，聂怀桑当真是下了功夫布置的十分用心。
“曦臣哥，含光君，别来无恙。”聂怀桑全身装束还似以往一样纨绔不失风雅，手摇折扇含笑朝蓝曦臣与蓝忘机走来，只是这笑少了曾经的憨厚，眼里多了几分自信与城府。
这是四年前聂明玦与金光瑶封棺大典之后，蓝曦臣再一次见到这位崛起的清河聂氏家主。
当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只是这“三日”太过长远，长远的在人与人之间划下了鸿沟。
“聂宗主风采依旧。”蓝曦臣浅浅笑了一下回礼，没有像以前一样唤他怀桑。闭关三年他深思感慨良多，这世间人并不是能轻易看透的，聂怀桑与金光瑶一样未曾对他有过坏心，却都对他掩藏了真实面目。
本是一句惯常的回话，此刻这句“风采依旧”却在聂怀桑耳中听起来有些讽刺，但姑苏蓝氏不打妄语不出恶言，想来这句话出自蓝曦臣口中也并无恶意。
聂怀桑有些不自在的笑了笑，手中继续摇着折扇。
不过这不自在并未持续太久便被清脆的银铃声打断了。
蓝曦臣仿佛被银铃声吸引了注意力，未在意这银铃与他熟悉的有所不同且响的多，只想转身去看。
却见是江晚吟和魏无羡朝他走来，云梦江氏的银铃声。
蓝曦臣心里大概有一些失望。
那兔子离开云深不知处已有一年，一年前他伤愈渐渐康复，皎皎仍伴在他身边，驱动着还不甚习惯的人的躯体无声照料他，在他霜降草寒毒未解尚未复明时，有一天皎皎忽然不见了。
云深不知处有结界，出入必要带通行玉令，而出入情况蓝忘机都会得知，问了蓝忘机之后才知晓是皎皎自己出了云深不知处，自那以后皎皎再未回来过，寒室里响了三年的银铃声戛然而止。
还没见过皎皎一面，她自己离开了。
不知是什么原因，蓝曦臣复明后出关有寻过，但全无消息，只有通过手上流光充沛的灵契能感知到皎皎是安全的。
回过神来，几人简单的问礼，原是少年便相熟的世家子弟如今一晃经年都成了家主。
“兄长，我与魏婴先行一步。”百凤山于蓝忘机和魏无羡而言本是有意义的地方，现在聂怀桑将猎场改的有趣无比，虽不至于与小辈抢猎物，但魏无羡还是要与蓝忘机去探看一番的。
蓝曦臣颔首，二人还未转身离去，空中又传来一阵银铃的响声，这阵银铃的声音更为舒缓清脆。
在场众人循着声音望去，来人是一位女修，未收敛浑身气势，所以众人能隐约感受到这女子修为，也不知是谁家的仙子之前从未听说过有这号人。玄门百家皆修仙，女子修为高者是少数，此刻竟无人知道这女子来历。
待来人走近，众人便是为这女子的容貌惊叹——修仙世家不乏容貌姣好的女子，只是未有一人有如此气质——来人一身素白的衣裙，身量纤细，三千青丝未拢出云鬓，而是随意的挽束，只有一支木簪其余别无雕饰，不显慵懒反而更显清新脱尘，肤白胜雪，眉目温润，眼里像含着一汪清澈见底的泉水，嘴角含着浅笑毫不避讳径直走向蓝曦臣。
蓝曦臣并不记得见过此人，却莫名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那仙子离蓝曦臣越近，清脆的银铃响声越清晰。
众人眼见这仙子走向蓝曦臣并未放缓脚步，原以为她是要送花给泽芜君，下一刻众人惊住了——她直直的撞进泽芜君胸膛，纤细的手臂环过泽芜君的腰，竟然当众就这样抱住了泽芜君！
门生子弟虽大多数去参加围猎，但此刻还有弟子跟着三位家主。
空气骤然安静了，仿佛万事万物都静止，素来知晓蓝氏双璧招女修喜爱，但从未见过有女子对泽芜君有如此大胆的行为。好奇者当下想去看这向来温和的泽芜君此刻是什么脸色，却见那人一动未动仿佛未回过神，只有他身后的蓝忘机与魏无羡能看到蓝曦臣负在身后的手缓缓握成了拳。
魏无羡与蓝忘机对视一眼，心下对这女子身份了然。
不知旁人说了些什么，又是什么时候离去，回过神来这地方只剩下还贴在一起的两人。
蓝曦臣见面前这人没有要松手的样子，自己轻轻扶住她的肩将怀中人与自己分开。
“皎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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