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鲜血

　　对面的那辆小轿车更惨，车的形状已经难以辨认，整个翻了个身。车顶压在下面，地上慢慢流出一些血水，她甚至可以闻到空气中淡淡的血腥味。

　　空旷的马路，除了自己没有一个行人，带着凉意的阴雨天。

　　第一想法就是，打120。她快速拨了过去说了具体位置，他们告诉她大概二十分钟就可以赶到。

　　颜柠儿看到了车窗外在流着鲜血。她挂了电话，抑制不住自己的脚步跑过去，那是与自己距离最近的卡车，她往司机的座位看去，吓得张大了嘴巴。

　　前面的车玻璃已经碎了，满地都是玻璃茬子，司机满头鲜血，歪倒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颜柠儿伸出手去拉他，却突然看到他右边的颈部已经被钢筋插了进去，颜柠儿吓得一下子松了手，退后几步。

　　她明白，他已经没了生命气息。

　　颜柠儿又赶去看其他车里的人，翻顶的小轿车在地面上面趴着，她只得丢下伞弯下身子去看车里面的情况。

　　前面的司机同样是满身鲜血，身子被压在车下面，闭着眼一动不动。颜柠儿试了试他的呼吸，但是手指颤抖根本感受不到任何气流。她也不知道他是不是死了，也不知道他是否能坚持住救护车来的那一刻，顿时开始手足无措起来，她不懂怎么急救，一个人也不能把他拉出来。她难道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他死在自己的面前吗？

　　第一次，觉得死亡原来离自己那么近。

　　正在这时，后背座传来一阵微弱的声响，颜柠儿看过去，才发现那里车座下原来还躺着一个男人。

　　颜柠儿赶紧跑到后座，使劲拉开车门。他半躺在车的底部，脸部朝里，看不清他的样子，身子死死地被座椅卡着，头靠在里面的窗户上，脖子上都是血，浸湿了他的衣服。她看见他轻微地眨着眼睛。

　　颜柠儿爬了进去，车里面的缝隙及其狭窄，充斥着汽油和血腥的味道，她费了很大力气才能勉强接近他，她要把他拉出去，可是手却够不到那个人的手臂。

　　“你能往这边来点吗？”颜柠儿说。

　　男人苍白的脸色，看起来意识很薄弱，但还是稍微往她这边挪了过来。

　　颜柠儿知道他脖子上有伤，就尽量不接触他的头部和颈部，想拉着他的胳膊拖着他走，可是这样狭窄的空间好像对每一个行动都分外吃力，还没把他扶起来，她就已经累得一身汗。

　　“你能把胳膊抬起来一下吗？要不这样空间太小我们出不去。”颜柠儿没有顾忌什么，把他的两个胳膊放在自己的脖子上，自己双手抱着他的腰一点一点艰难地往后挪着。

　　本来看他瘦瘦高高地，颜柠儿拉着他的时候，才发现他浑身硬邦邦地，都是肌肉，他的手臂抬起来轻微地擦过她的脸颊，有点麻麻酥酥的。

　　连拖带拽地终于把他带离了车后座，颜柠儿累得直喘气，额头上全是汗，她先把他靠在车边，自己直起腰缓一会。歇了两口气，颜柠儿看向他的时候，却被愣住了。

　　他不是昨天那个在公交站不收自己伞的人吗？

　　这世界真是小啊，昨天刚见的今天竟会再次见到，还是在这样的场合。只是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自己。

　　颜柠儿又接着弯下腰将他扶起来，把他的一只手臂横放在自己肩膀上，自己拖着他的腰想要往路边走。

　　“感觉还行吗？”颜柠儿吃力地拖着他边走边问。

　　他没说话。颜柠儿把他放在路边，倚在旁边的树旁，蹲下来仔细看着他的伤口。

　　他的脸色很苍白，没有一点血色，眉头紧紧皱着，眼睛微微睁开，没有一点活力。脖子上的伤口很严重，血还在留着，有的地方都翻出来肉了，旁边还有一些未清理的玻璃茬子，颜柠儿看着揪心，看着头顶的阴雨天，想了想还是脱掉自己的外套，准备将衣服盖在他的伤口上，以防止发炎。可是她拿着衣服还没碰到她，就被男人使劲抓住手腕，手劲大得让她痛呼一声，吃惊地看着他，没想到他受伤了力量还是那么大。

　　颜柠儿小声解释道：“我只是想遮一下你的伤口。”

　　男人没有再说什么，却默默松了手，颜柠儿看不出他举动是什么意思。

　　她有些害怕了，犹犹豫豫地不敢碰他，她怕她再次碰上去会被用手打飞。昨天，遇到他的时候，她就感受的出来，他的每个眼神每个动作都在说着让人不要靠近。

　　颜柠儿最后还是把那个衣服遮在了他的伤口上。她站起身，看了眼远方那个冒着烟的小轿车，准备去拉车里那个前座的司机。但她刚跑没几步，那冒着热气的小轿车就爆炸了，热浪夹杂着破碎的玻璃瞬时间将她卷到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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