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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五章 养狼为患


  “这叫我怎么能做到?!”韩墨一时心慌,激动之下,撕烂了那信纸。

  门外白芷躲在门扇角落里,小声对门里的韩墨道:“韩公子,我家姑娘说了,就叫我在这里等着您的消息,什么时候等到消息,什么时候回去。”

  韩墨双手捏着拳头,平日里斯文的脸上露出积怨已久的寒光来。

  白芷很心慌,天已经要黑了,她从小到大,就从来没有在外头过夜过。

  她很害怕,便口不择言起来:“韩公子,我们姑娘既然能给你写这封信,证明你在我们姑娘的心里很重要,她现在没有别的人能信赖了,公子,我们姑娘太可怜了,这些天她日日都在哭,所有的人都在看她的笑话,她却还要对别人笑。不说姑娘心里多难过,就是我们这些做奴婢的,也跟着哭了好几夜,奴婢真的怕,万一有姑娘在和安郡王成亲的那一天,一时想不开了……可怎么得了啊,呜呜。”

  她一边发出哭声,一边侧耳伏在门板上,听里边的动静。

  许久,都没有声音。

  她等了又等,忍不住:“韩……”

  “我知道了。”门里头传来韩墨失魂落魄的声音。

  白芷眼前一亮,忙说:“那奴婢就静等着公子的消息了。”

  韩墨撕碎了信纸,随手塞进袖子里,转身去了。

  黑夜里,夜深人静。

  多数的人都已经进入了梦想,就是点灯熬夜做活的穷苦人家,都要俭省着灯油钱,吹灯睡了。

  袁滢雪也已经进入梦想,不知道季府正在发生着什么。

  季府,一座院子的院墙角落的阴影里,季绯音裹着深红色的斗篷,看着神色落魄的韩墨。

  她震惊地瞪大眼睛:“表哥,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韩墨满脸痛苦之色,颓丧地锤了一下墙:“音儿,表哥,表哥求你了,明天,请你千万要想办法回绝了平王府的婚事,好不好?”

  季绯音脑子一片空白,她不知道自己自小暗恋的表哥,怎么能说出这种可怕的话来。

  “为什么?”她问。

  韩墨眸光闪烁着:“什么为什么?”

  季绯音紧紧看着他:“表哥,你应该知道我和和安郡王的联姻,不是我一个人说的算的,这件婚事是爹和娘的心愿,我……”

  韩墨听不得这些冠冕堂皇的大义之话,听起来为了爹,为了娘,不就是为了荣华富贵吗?真是可笑。

  他却不能这么说,他捏紧拳头,做出一副深情的样子来:“音儿,你一定是理解坐了,舅舅和舅母只是想要你幸福。音儿,你告诉表哥,你真的,爱上了和安郡王吗?”

  季绯音无力地靠在墙壁上,她后悔了,其实不该来的。

  听到这些话能怎么样了,她苦笑:“爱又怎么样,不爱又怎么样,婚事,不是我自己说的算的……”

  “可是音儿,我,我爱你啊。”韩墨情急地走前一步,低下头满眼真挚的看着惊呆了的季绯音。

  季绯音看着韩墨,怔怔的,便要哭了:“表哥,你胡说,你根本不爱我,你,是甚至想要害死我!”

  说起害死我,季绯音的嗓音低沉而尖锐,她太痛苦了,他亲手将她推到湖水里。

  她害怕看到父母亲对表哥失望的眼神,害怕父母痛哭,害怕韩墨会被赶出季家变成一个落魄的穷书生,所以她已经放过了表哥。

  他为什么又来跟她说这些话。

  突然的,她想起了什么:“表哥,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不然你变化怎么这么快?”

  韩墨有些心慌:“表妹,你怎么突然这么说我,我没有,我以前只是表现的疏远,毕竟我们表兄妹男女有别。”

  季绯音不信,冷冷盯着韩墨:“表哥,我不是傻子,自从你推我下水以后,我醒过来就一直回想着我们从小长大的精力,表哥,你不爱我,每次你见到我的时候,甚至眼里都是不耐烦的。”

  韩墨心里懊恼起来,犹如一颗心在火上煎。

  “我回去了,表哥,从此以后,请你不要再来找我了。”季绯音双手拉紧斗篷,转身就走。

  “表妹?”韩墨急忙追过去。

  季绯音却停也不停,眼看着要从这隐秘的拐角走出去,他一时不知所措,一咬牙就冲了上去。

  季绯音本来失魂落魄地流泪,却硬挺着自己的骨气,突然的黑影扑在她的背上,嘴巴同时被人牢牢地捂住了。

  她陡然瞪大眼睛,来不及挣扎,眼前突然闪过她落入水中的时候,灭顶的水波,窒息的黑暗团团的朝她眼睛涌了上来。

  三更时分,袁滢雪被连雾叫醒。

  “姑娘,韩墨出手了,他将季姑娘药倒了以后便藏在了自己的院子里。”

  袁滢雪惊了,她上次没办法直接告诉季绯音和安郡王不是良配,就一直叫连雾等人,帮她留意季绯音的事情,没想到今天晚上就听到这样的消息。

  “这是要。”她皱起眉头。

  连雾点头:“抓奸。”

  袁滢雪叹口气,韩墨,可真是叫季大人和平王妃在真切的感受到,这养狼为患的感觉。

  韩墨这只豺狼,为了儿女之情,为了袁惜娴一两句不真切的话,就对从小一起长大的表妹下了两次的杀手,这次可不比上次,这次是完全不顾季家的生死了。

  明日要是颜贵妃宣了季绯音入宫,季绯音传出与表哥私通的名声,那就是在故意打颜贵妃的脸,区区季家,就算出了平王府又怎么样,那也她可以随意拿捏怒骂的儿媳妇罢了。

  季家便是完了。

  韩墨呢,他姓韩,他又是男子,若是他反咬一口是季绯音勾引他,他就算出了季家的门,天下之大怎样都会有他活命的地方。

  季绯音呢?

  管她是悬梁,还是投湖,总之是活不了了。

  “袁惜娴那边呢?”她问。

  韩墨出身,就少不了袁惜娴背后的“指点。”

  连雾道:“大喜,笑的很满足。”

  袁滢雪想了下,便叫连雾附耳过来。

  连雾听了,连连点头。

  于是,在黑暗里等着天亮的韩墨,突然听到了门外的动静。

  “谁?”韩墨警惕地问道。

  门外没有声音,韩墨悄悄下床,小心听动静。

  门板上发出刺啦刺啦被划动的声音,在漆黑的夜里,如鬼魅一眼,韩墨本就心里有鬼,顿时吓得寒毛直竖。

  “谁?”

  没有声音,韩墨刚放下心,门外又发出刺啦刺啦的声音。

  韩墨忍不住,咬咬牙,他不信这些鬼神,如有鬼神,他娘看到他在季府寄人篱下的日子,就就该跳出来找舅舅和舅母说理去了。

  他轻轻地推开门,往外看,就看到一个高大的人影,直直地盯着他。

  他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脑子轰的一声:“你,你……”

  季怀峰上前一步,就将手里的东西捂在韩墨的口鼻上。

  韩墨只是一个文弱的读书人,季怀峰却从小是舞刀弄枪的人,虽然没学过几年武,却远比韩墨有力气。

  韩墨昏倒过去。

  季怀峰立刻在他屋子里翻找起来,这是季府的院子,没有暗门,藏人的地方无非是衣箱和床底,果然的,他在床底下看到了黑影,不由拖了出来。

  打开了包裹着的斗篷,露出季绯音昏迷不醒的面容。

  “音儿!”季怀峰心痛地看着季绯音这种样子,急忙打开斗篷,看她衣着完整,知道韩墨果然没对妹妹做什么。

  只可恨韩墨,这个狼心狗肺的东西!

  夜深人静,季怀峰抱着季绯音飞快地回到杨夫人住的院子里。

  季家人人口简单,并不似旁的人家奴仆成群,夜间院落里,不过两个值夜的婆子,季怀峰轻轻松松的躲开了。

  后半夜,季大人和杨夫人两个,看着躺在床上昏迷不醒的季绯音,一个惊呆地像个木头一样站着会不过神来,一个几乎昏厥过去,扑倒床上,握着季绯音的手,呜呜地哭起来。

  “我可怜的女儿啊。”

  “这可怎么办啊?”

  季怀峰狠的咬牙切齿:“爹,娘,以那些人的手段,在我们季家都能兴风作浪起来,只怕妹妹进了平王府,就像一滴水掉进湖里,连影子都找不到了。”

  季大人心痛地坐到椅子上,拍着桌子:“他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

  杨夫人眼里迸射出仇恨来:“那个忘恩负义的畜生,我们抚养他长大,没有要求他的回报,他却还要反咬我们一口,明日出了事,我们季家满门的性命都要叫他给害了!”

  一家三口,在屋子里低声议论起来。

  季大人不禁问季怀峰:“你是如何得知你妹妹出事的?”

  季怀峰摇头,也是疑惑:“有人给我房里丢下一封信,我看了,也是将信将疑,跑到妹妹的屋子里,没有看到人,我就知道信里说的是真的。果然……”

  他痛恨地说道:“要是我更早的知道,我一定抓个正着,打废了他。”

  季大人也是心痛,不禁拍着胸口:“我这些年,我当他亲儿子一样的教养……”

  杨夫人冷笑起来:“王妃也当他亲儿子一样的疼爱,结果呢,他却是这样对我们。”

  季怀峰看着窗外的月色,月亮已经消失在云后,很快就要天亮了。

  “爹,娘,我们得赶快想个办法出来,明天该怎么办?”

  季大人和杨夫人一时愣住了。

  季怀峰想起信里说的,平王府也只有平王妃想要让季绯音做郡王妃……还有其他一些内容。

  他不由将信交给了季大人:“爹,你看看这个。”

  季大人急忙接了过来,杨夫人也立刻上了在一旁看着。

  “好狠,好一个薛侧妃……”杨夫人自认她也是在京城这样的鬼魅魍魉里混久了的人了,什么样阴谋手段自认为都躲不开她的眼睛,却想不到,还有更狠的人。

  季大人也想不到,原来,妹妹这个平王妃做的苦,不是因为薛侧妃受宠,不是因为自己无子无女,而是平王有意为之。

  娶自己的女儿,也是为了安抚平王妃,不叫她在这要紧关头出了什么事,让夺嫡关头的平王府蒙羞,薛侧妃的主意,安抚了平王妃,等到了时机成熟的时候,多余的人都会被解决掉。

  “怎么会这样?”季大人喘着气,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他的妹妹原来在平王府过的这一辈子,都是平王和薛侧妃给她塑造的假象,什么尊贵恩爱的平王夫妇,都是假的,平王扮演一副情深似海的样子,给别人看的。

  薛侧妃,和她的儿女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明日一大早,你就去平王府门口等你姑姑,就说音儿突然疾病,要不成了,请她来探望。”只能这样了。

  真相必须要叫妹妹早些知道,早做打算,即便季家现在……已经太迟了。

  季怀峰点头,看着父亲眼里暗淡的光芒,心里因为某一个小女子而亮起的光,也渐渐的暗淡。

  父亲要是疏远了平王,很快就有耳目清醒的朝臣察觉到一定是平王府有异动,才会使得姻亲季家退缩,那么,季家在平王的手里,不会落到什么好的结局。

  可是眼睁睁看着平王要牺牲了季家全家,去成全薛侧妃的儿女,季家人,做不到!

  季家做出了决定,袁滢雪很快知道了,放心睡去,她担心季绯音,也跟着熬了一夜。

  临睡前,仍旧叮嘱了连雾:“明日注意季怀峰的动静。”

  次日,袁惜娴心情很好,一大早起来的时候唇角便带着若有似无的浅笑,荣光满面。

  “姑娘昨晚上可是坐了什么美梦,醒来嘴角都带着笑呢。”白芷打趣着袁惜娴。

  袁惜娴笑着自西洋镜里看了白芷一眼:“就你机灵。喏,赏你的。”

  她随手自首饰盒里拿出一枝梅花钗给了白芷。

  白芷昨晚出了大力,她自然给与高额的回馈才能叫她更衷心的替她卖命才是。

  京城很快的,就传来了季绯音误食了相克的食物,昏迷不醒的消息,杨夫人哭成了泪人。

  平王府与季家即将议亲的事情,便不及而终了。

  平王府,薛侧妃皱紧眉头:“真是晦气,好好的亲事黄了,听着就叫人心情不顺。”

  这下子,该给儿子再找个什么样的有用处的郡王妃呢?

  袁滢雪也是这样的想法,对萧瞻笑着:“季大人要退出平王府的局了,就看平王还能从哪里找到第二个季家,来做他的垫脚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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