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三十章
这次回去的不止言慎和景玉寒他们四个，陆昀按照吩咐把一部分人安排在萧镇，还有一部分已经出发回京了，言家旧部这次也会回去一部分人，不过明日才动身。
而景玉寒准备带着言慎连夜赶路。
来的时候游山玩水，拖了一个多月才到萧镇。回去的时候倒是干脆，第八日就已经到了京城附近。
言慎倒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就是有些累。虽然是赶路，但景玉寒还是非常顾虑他的身体。
他刚觉得有些体力不支的时候，景玉寒就会及时让所有人休息调整。
言慎一度感觉景玉寒好像在自己身上装了什么监视用的东西一样，他扭扭腰伸伸胳膊，景玉寒就知道他哪儿不舒服。
这让言慎心里五味杂陈。
已临近京城，他们不需要再赶路。
林彦在附近找了个驿站。
景玉寒淡然开口：“今日好好休息，明日我们进京城。”
言慎一愣：“殿下，我们就这么进去”
景玉寒看着他一笑：“是啊，就这么进去。”
“他们不是以为我们死了么？我们不需要伪装一下，或者偷偷进城”
言慎有些不理解。
“京城布防严谨，没那么容易混进去。不过就算能混进去，我们也不需要。我要的，就是让所有人都知道，我们回来了，然后让他们把我们风风光光地迎进城去。”
景玉寒话音落下的时候，手上的杯子也刚好敲击在桌面上。
两个声音重叠，在言慎心里狠狠撞了一下。
景玉寒他们刚在驿站住下，就有人去了英国公府。
“国公爷，靖王……靖王带着安定侯回来了。”
英国公一拍桌子从椅子上跳起来：“你说什么？！”
那侍卫被吓了一跳，畏畏缩缩地继续说道：“有人在城外驿站看到了靖王和安定侯，两个人完好无损。”
英国公急促地呼吸着，嘴唇不停地颤抖着。旁边的侍女连忙扶着他坐到椅子上，给他倒了杯茶。
英国公看也不看一眼，一把将茶杯扫到地上。
上好的青瓷茶杯落在地上，瞬间变成了碎片。
英国公闭上眼，咬牙切齿地说：“算他们命大，但这次就没这么好运了。”
他把侍卫唤到跟前：“你去，带一队人马，把靖王和安定侯迎进城里来。”
那侍卫一愣：“国公爷，现在、现在吗？”
英国公深呼吸了一口气，吼道：“现在！立刻！把那两人给我弄回城里来！然后把言慎给我弄到这里来。”
景玉寒一行人正打算休息。
驿站里房间充足，言慎这次倒是不用和景玉寒挤一个屋了。
不过正当他和景玉寒说完话，准备上楼休息时，驿站门口来了一群不速之客。
景玉寒略感意外地看了看来人。
那人朝他行了一个标准的大礼。
“靖王殿下，属下奉英国公之命，带您和安定侯进京。”
听到坐在那里的人是当朝靖王殿下，驿站里零零散散的人都跪了一地。
景玉寒勾唇一笑：“本王回京，不是皇兄派人来接，而是英国公”
那人拱了拱手：“回殿下的话，皇上龙体抱恙，所以这段时间朝中事务由英国公暂代。”
景玉寒哼笑一声，没说话，继续喝着手里的茶。
言慎从楼梯上下来，坐在景玉寒身边。
景玉寒看了他一眼，回过头，放下手里的杯子。
“都起来吧。阿慎，去收拾下东西吧，看来我们得连夜进京了。”
言慎没说什么，应了一声就上了楼。
阿杨刚把东西收拾了一半，这下又全都打包了回去。
景玉寒领着言慎毫不客气地上了外面那架华丽的马车。
原本在车上的车夫被林彦赶走了。
他不服气，去找那领头的侍卫讲理，却又被骂了一顿。最后只能跟在大队伍后面走着。
有英国公的命令在，景玉寒他们进城都不用被搜查，一行人畅通无阻地进了京城。
刚一进城，景玉寒就扬声喊道：“林彦，驾车直接回王府。”
“是！”
林彦接到命令，就准备调转马头，朝靖王府的方向去。
那领头的侍卫想起自己的任务，连忙拦下了他。
“哎哎哎林侍卫稍等。”
林彦被迫停下马车，那领头侍卫在车外禀报道：“殿下，国公爷有事想请侯爷过府一叙，这……”
景玉寒掀开帘子冷冷出声：“这大半夜的有什么可说的，实在有事的话，让英国公明天到本王府上来说。”
他一把挥落车帘：“林彦，还不走？”
“是，殿下！”
靖王的车架没人敢拦，众人只能看着他带着言慎扬长而去。
言慎坐在车里犹豫地看了看景玉寒。
“怎么了”
似乎是他的目光太直白，本来闭目小憩的景玉寒睁开眼，看向他。
刚才的冷厉已经不复存在，景玉寒面对着他的时候，眼底像含着一汪春日里的深潭水，沉静幽深又带着不可忽视的温柔暖意。
“殿下刚回京就要和英国公这么正面对上吗？会不会……”
言慎话还没说完，景玉寒伸出那双修长白皙的手握住他的。
“阿慎，你要答应我一件事。”
言慎疑惑地看着景玉寒的眼睛，却望不到底。
“京中现在很危险，有些事情我不能和你第一时间沟通，不过你不用担心。”
他把手按在言慎的肩膀上，认真地注视着他的眼睛。
“你要做的，就是相信我，好吗？”
言慎此时不明白这句话的分量，他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想。
这段日子靖王府上下仍然井井有条，好像此间的主人从来没有离开过。
王府的管家张伯看到自家殿下回来了，十分惊讶，顿时老泪纵横。
“殿下……您，您回来了……”
张伯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景玉寒一直也很尊重他。
“张管家怎么这么晚还没休息？”
张伯抹了一把泪：“之前有人说您和侯爷遇难了，让王府准备后事，老奴不相信，一直压着没肯办，但前两天他们又来催，还把白布什么的都送来了，老奴心里难受，才……”
景玉寒和言慎这才注意到院子里摆着的东西，供桌白绫等祭祀用品应有尽有。
景玉寒笑了一声，眼底满是冰冷：“是谁送过来的”
张伯仔细回想了一下：“是英国公派的人来的，说是奉了陛下的旨意……”
景玉寒看也没看那些东西一眼，背过手径直走近大堂。
张伯看了看那一院子的白事用具，有些发愁。
“殿下，那这些东西……”
“收起来，自然有人会用到这些。”
言慎站在原地，从景玉寒那句话里听出了无限的血腥意味。
恍惚间他又想起景玉寒手起刀落取了江珩性命的场景。
不知道这回又会引起多少血雨腥风……而他，是否能幸存下来呢？
景玉寒走出几步，发现言慎没跟上来。
他转身看他，看到言慎站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阿慎”
言慎回过神来，抬头看向景玉寒。
景玉寒朝他伸出一只手，看着他的眼里满是温柔笑意：“阿慎，过来。”
言慎犹豫了两秒，走到他身边，但景玉寒并没有收回手。
言慎看着眼前那只骨节分明的大手，手指修长有力，指尖柔软圆润。他感受不到上面沾染的血腥，只有坚定。
担心那么多做什么呢？至少他对自己一直都真心以待……
言慎默默地想着，但在内心最深处仍然存在一个小小的疑问，只不过他现在刻意地忽略了。
他把手放在景玉寒的手心，然后就立刻被景玉寒紧紧握住。
“外面风大，进去罢。”
林彦和阿杨已经习以为常，这些事情在路上他们见过了太多次，现在根本不觉得什么。
一开始阿杨还很惊讶，后来回想了这些日子的蛛丝马迹，也就释怀了。
所以只有张管家和周围一众下人惊掉了下巴。
不过张管家毕竟资历老，短暂的惊讶过后他就立即调整了过来，跟上主子们的步伐。
景玉寒以为言慎是因连续赶路比较劳累，刚进京又差点被英国公劫走，和他回了王府，又看见了那么些个晦气东西，所以这会儿有些沉默。
他唤来张伯：“张管家，东苑的厢房现在能用么？”
张伯对府中的事务十分熟悉，不用费时间多想，他恭敬地回道：“东苑您一直住着，下人们都不敢怠慢的，即使是厢房，稍稍收拾一下也能立即入住。”
景玉寒点点头，然后拉过言慎：“阿慎，今晚你不能回侯府了，就在这边歇下吧，我的卧房给你住，我去厢房。”
张管家心中一震，他本来以为王爷是要让小侯爷住厢房的，西苑本来是给王府女眷住的地方，不过长期没人入住，如今基本荒废了。小侯爷以后要入主王府的话，西苑也得修缮一下才行，所以暂时只能让人住厢房了，结果他家王爷直接让人住自己的卧房，自己反而去睡厢房！
言慎都和景玉寒同床共枕过，住厢房已经很好了，结果景玉寒这一开口，出乎他的意料，言慎竟有些无措。
“殿下，我住厢房就好。”
景玉寒却说：“我这府邸当初修建时就没打算进别的什么人，西苑荒废了，东苑的厢房也就随便抬了张榻，你睡着怕是不会舒服。”
“没关系的，我皮糙肉厚的，在哪儿都能睡。”
景玉寒又劝了言慎几句，发现他不上钩，也就放弃了，只不过多少带着些遗憾。
“那行吧，张伯你带几个人去收拾一下。阿慎，你先跟我回屋，等他们收拾好了再过去。”
在言慎眼里，有惊无险的一夜过去了。
他睡在厢房的榻上，虽然风雨欲来，但他却难得的安心。
第二天英国公并没有亲自来，只派了人过来赔礼道歉，然后也没说什么了。
景玉寒坐在上首冷淡地“嗯”了几声，就把人赶了出去。
言慎则收拾好东西，带着阿杨回了安定侯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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