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第七章
言慎听到那烦人的声音，脸上神色立刻冷了下来。
怜娘大惊，下意识躲到了言慎身后，倒把原先站在言慎身边的阿杨挤开了去。
阿杨愣了愣，也不好跟一个姑娘争什么，只能默默地让出了位置。
英国公世子司封大摇大摆地走了进来。
老实说，司封长得并不难看，身形也不算矮小，可惜他整日耽于酒色玩乐，脸色暗沉，眼下青黑一片，形销骨立，乍一看倒有些阴沉可怖。
“我竟不知侯爷也在这里，倒是失礼了。”
司封随意拱了拱手，但眼神里没有丝毫尊重，看向言慎的目光里浸满了恶毒。
“之前听说侯爷被靖王殿下罚了十板子，如今看来是伤势大好了，有闲情逸致找美人取乐了”
言慎淡然地靠在了椅子上：“本侯的事就不劳世子关心了。”
然后露出一个略有些恶劣的笑容：“对了，世子都能来关心本侯了，想来世子的伤也好的差不多了罢现在想想那天本侯下手有些重了，没伤着世子引以为傲的地方罢”
司封现在最忌讳别人提他的伤处，更何况现在提的人还是把他弄伤的祸首。
他听到言慎语带挑衅，暴跳如雷。
“言慎！你少得意！我迟早有一天会让你付出代价！”
言慎不以为意，展开扇子摇了摇：“那本侯就等着喽”
司封见对方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还想再骂，却被身边的侍从拦了下来。
“世子！世子冷静啊！老爷说了您不能再生事了！”
想起父亲对自己严厉的警告，司封强行让自己冷静了下来。
本来他到茶馆来就是特意来寻言慎的晦气的，现在听到随从提起父亲，他没有心情再找言慎的麻烦，冷哼一声就想离开。
“站住！”
言慎晃了晃茶壶，又倒了半杯茶出来。
“世子这就想走了”
“你还想怎样”
司封面色铁青，紧咬着牙关。
言慎丝毫不怀疑若是能咬人，自己怕是已经被对方咬死了。
“本侯虽然年纪尚小，不过也是承袭了爵位的侯爷，而世子虽然身份尊贵，不过……按照大景礼法，世子见到本侯还是需要行礼的罢”
司封此时已经被气到头脑发热，说不出话了。
如今他爹是皇帝身边最受信赖的大臣，加官进爵，地位水涨船高，已经隐隐有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势头，谁敢不给他几分面子！
可面前这个人，从小就跟他不对盘。
从前就算他有镇国大将军护着，司封看不惯他，照样经常找他的茬。
现在
现在他安定侯府就剩他言慎一个人了，不过是个迟早要被毁尸灭迹的弃子，他怎么还敢如此嚣张！
言慎看对方脸色涨红，挑了挑眉。
“让本侯承袭爵位的旨意可是陛下亲自颁下的，如今世子见到本侯却不向本侯行礼，难道是不把陛下放在眼里么？”
这下事情可大了！
司封身边的随从听到言慎这么说，连忙拽了拽司封的衣袖，一个劲儿地暗示他。
“世子！世子这会子先忍一忍，咱们以后有的是机会……”
随从见司封没有理会自己，还直挺挺地站在那里，低声劝道。
言慎这会子把圣旨搬了出来，这礼若是不行，便是对陛下大不敬。
靖王现在又护着言慎，若是借此向陛下参父亲一本……
虽然陛下宠信他们司家，但帝王威信不容侵犯，当今圣上疑心又重，若是真让陛下心里对他们司家有了什么心结……
他不敢想象那样的后果。
司封呼吸粗重，握紧了拳。
言慎！今日你给我的羞辱，来日我必要你百倍偿还！
良久，司封弯了膝盖，缓缓朝言慎跪下行礼。
“见过侯爷。”
虽然是行礼，但司封的头仍然高高昂着。
言慎见对方多有不情愿，这礼行得松松散散，一点都不标准，但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也就懒得计较那许多。
“起来罢，为难世子了。”
言慎抚了抚有些褶皱的衣袖，站起身。
“时辰不早了，本侯该回府了，世子也早些回去休息罢，毕竟身体重要。”
说完意味深长地看了司封一眼，便抬步离开。
“阿杨，怜娘，我们走罢。”
阿杨立刻跟上自家侯爷的脚步。
倒是怜娘没想到言慎还记着自己，愣了一愣。
怜娘临走前下意识看了一眼司封，她吓得收回目光，被对方凶狠的目光吓得一抖，低头匆匆跟上言慎和阿杨。
走到茶馆门口，言慎回头望向怜娘。
“时辰不早了，我也该回府了，姑娘也早些回去歇息罢。”
怜娘此时对言慎的感激又增加了不少，连续两次都是言慎把她从难堪的境地中解救出来。
“多谢侯爷今日又救了奴家一次，来日奴家必会报答侯爷。”
言慎有些不好意思地摆摆手。
“没甚可感谢的，倒是我得给姑娘道歉，明明是我与那人之间的陈年旧账，反而连累了姑娘。”
怜娘柔柔地笑了，不过笑容里带了几分凄苦。
“侯爷这是说的哪里话？奴家无甚长处，也就嗓子好用些，为了活着只能在此处靠卖唱赚些银子。奴家自知自己长成这幅模样必会引来祸端，但实在无可奈何。那天若不是侯爷相助，怜娘想来已经……”
怜娘说到伤心处，泪水又不自觉地流了下来。
“姑娘可千万别这么说！”
言慎有些慌张，他实在是不太懂得如何安慰一个正在伤心哭泣的女儿家。
他眼角余光瞥到阿杨一直站在一边眼神放空跟傻了似的，也不帮着他说两句。
气得他偷偷抽出扇子朝身后的阿杨捅了两下。
阿杨被自家侯爷捅了两下肚子，他“哎呦”一声终于回过神来，看到言慎疯狂用眼神朝他示意。
他又看了看言慎面前梨花带雨的怜娘，才明白过来怎么回事。
他扬起笑容：“姑娘可别伤心了，这么漂亮的眼睛要是哭肿了就不好看了。”
言慎本来还指望阿杨能说两句安慰的话，结果他上来就冒出这么一句。
言慎瞬间皱起了脸，露出一副“我不认识他”的表情，抬手抚了抚额。
早知道这样还不如他自己来呢！
没想到怜娘听了这句话却破涕为笑。
“侯爷身边的这位小公子倒是有趣。”
她用丝帕拭去眼角残留的泪水，整理好仪态。
“是怜娘不知事了，耽误侯爷这么久。天色已晚，侯爷早些回府歇息罢。对了，奴家和茶馆的小二说过了，若是侯爷下次想来听奴家唱曲儿，提前派人来知会一声便是，小二会给您留好位子的。”
言慎看着怜娘期待的眼神，也不好意思拒绝，只能应下。
“那就多谢姑娘了。在下告辞。”
怜娘温柔地笑了笑，向言慎福了福身。
“恭送侯爷。”
言慎有些不知所措，虽然他承袭了父亲的爵位，但父亲离世后，安定侯府也一落千丈，基本没有人会这么认真地向他行礼。
看看刚才司封的德行就知道了，人家根本不把安定侯府，和他这个空有名号却无实权的侯爷放在眼里。
更别说朝堂上的其他人。
就算有，也是景玉寒在他身边的时候，那些擅长见风使舵的人才会勉强做做样子。
他也懒得去计较那些，只要没人招惹到他，他都无所谓，今日拿身份压人倒是头一回。
说到底，还是司封顾忌太多，人越在高位，就越如履薄冰。
就算司封今日没给他行礼，言慎其实也没法说他什么，但言慎抓住了司封的弱点。
所以，今天的博弈，他赢了。
该说不说，还是十分解气的。
言慎朝怜娘微微点了点头，然后果断转身离开。
怜娘目送着他转过街角，背影彻底消失不见，才往自己的住处走去。
走过两条街，彻底看不到茶馆的影子了，言慎才放松下来，恢复了平时逛街时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一直端着还是很累的。
看来被人注视着，崇拜着的感觉并不是那么好啊，还是一个人自由自在的好。
言慎想着，点了点头，明确了这个想法。
已经是深夜，但街上依旧十分热闹，似乎比他刚出门那会子人还要多。
他有些奇怪：“阿杨，怎么这么晚了还有这么多人在街上啊？”
阿杨看两边的铺子看得正高兴，听到言慎的问题，思考了两秒才得出答案。
“侯爷你不知道吗过两日西梁使臣要来咱们大景朝拜，听说他们那个号称天下第二美人的公主也要来呢，陛下还特意设了春日宴招待他们。上头下令说为了保证使臣安全，所以集市要闭市几天，等使臣们走了才会继续开。”
言慎皱了皱眉：“天下第二美人那第一是谁啊？”
阿杨倒是被问住了：“这个……我还真不知道，不过侯爷您见多识广，您觉得谁是第一美人呢？”
看着阿杨略显八卦的笑容，言慎一阵无语。
他对美人除了欣赏之外，没有别的什么兴趣，之前装傻卖呆的时候去过的那些青楼，也就是找个美人闲聊闲聊，顺便探听一下消息罢了。
哪里有闲心思给她们排个序。
有那时间还不如去靖王府找景玉寒讨论兵法呢。
……嗯
不过……如果景玉寒不是男儿身，他那容貌或许可以一争天下第一……
不过是男儿身又如何，他那样貌，着红装大概也是极好看的……
言慎心思飘远，让他回过神的还是从手臂上传来的拉扯感。
“爷，侯府应该往这儿走！您在想什么呢”
阿杨看着言慎一副迷茫的模样，有些奇怪，难不成是想到某个绝世美人了
他想继续追问的时候，言慎突然加快了脚步朝侯府的方向走去。
完全不管阿杨在他身后追得艰难。
真是迷了心了，怎么会把景玉寒和女人联系在一起
看来最近练武练少了，都开始有心思胡思乱想了。
言慎拍了拍脑袋，看着眼前的侯府侧门，赶紧拉开门钻了进去，仿佛后面有长虫在追他。
幸好阿杨手脚够快，才没被一巴掌拍在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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