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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獒立功


  多年前,我在青藏高原当兵,告别了新兵连的训练生活,来到哈尔腾草原为部队牧羊。

  哈尔腾草原在阿尔金山北麓,那里有我们部队几个牧场,我被派往第一牧场。

  常年守护第一牧场的是一个名叫扎西东珠的藏族老兵,我的到来,使扎西东珠非常高兴,可牧场那只藏獒黑狗——烈焰,却对我虎视眈眈,好几次把我拦在外边不让进门,若不是扎西东珠左呼右唤,这家伙锋利的狗牙一定会在我的小腿肚上留下疤痕。

  我痛恨这只狗,来牧场不到一星期,就隔着窗户怒斥它好几次,手中随时都持一根木棒防止它偷袭。

  有一次,我还拿根长竹竿老远里戳捣它。烈焰尽管凶猛,可我们人类毕竟比它聪明,对我凶,我不会饶过它的。

  扎西东珠见我这样,好几次微笑着说:“新兵,看来你眼睛里是不能打渣渣咯!烈焰对你凶过你就这样,可你知道它都是为了牧场的安全呀,如果没有烈焰,我们的羊群恐怕早被野狼吃光啦!”

  我心头一怔,痴愣愣盯看着老兵扎西东珠;突然为自己的狭隘而脸红。

  扎西东珠接着说:“烈焰是条难得的护家犬,它对你不熟悉才这样扑咬;倘若熟悉了的话一定会给你当孙子!”

  扎西东珠不愧是老兵,几句话便平息了我和藏獒之间的恩怨;从那以后我收敛了对藏獒烈焰的敌意,变着法子接近它;这才发现,烈焰果然不同凡响。

  烈焰是青藏高原纯真的藏獒犬,身长四尺有余,头大腿短,壮如牛犊,凶猛威武,倘若与豹子、野狼交手也绝不处下风。

  我神情亢奋,耐着性子和它接触;可能是我在牧场呆了几天的缘故吧,烈焰对我的敌意逐步减退。

  我大着胆子走进它,故意在距它两米远的地方跺脚;烈焰只是用眼睛看了看我,并没有扑过来咬我(这里得交代一下,烈焰是放开的,在草原上,我们不能给宠物使用枷锁)。

  我双手合十“阿弥陀佛”一声,开始给它喂食。

  起初,烈焰不吃我送的食物和水,它似乎害怕我这个“入侵者”会给它的食物里投毒。

  从这个层面讲,动物的警惕性有时候比人高。

  我不被烈焰的傲慢而放弃对它的接近,烈焰似乎被我的诚心所打动;对送去的食物先是品尝,慢慢地便就大口大口吞咽起来了……

  我和烈焰的感情日渐诚笃,带它到淌水河里去洗澡;我在草原上寻找走失的羊只,它会一步不离地跟随着,很快,烈焰和我的亲密程度胜过扎西东珠。

  扎西东珠不无高兴地说:“新兵,你和烈焰熟悉了,我也该回连队了!”

  扎西东珠说着还给我讲述烈焰英勇斗狼、斗豹的故事。

  我很激动,对扎西东珠说:“有烈焰这样的伴侣,一个人呆在广袤的哈尔腾草原绝不寂寞,老兵,您就放心地走吧!”

  扎西东珠回连队当司务长去了,牧场里就剩下我和牧羊犬烈焰还有二百多只羊。

  烈焰成了我的亲密伙伴,它每天牧完羊回到牧场,就陪我散步,有时还能抓几只野兔让我打打牙祭。

  尤为可贵的是,烈焰在我指导下会干一些简单的体力活。比如,去仓库叼一棵白菜、拽几根大葱;去山披上弄几根柴禾、叼几块干牛粪……烈焰真比忠实的仆人还中用!

  扎西东珠走后的那个冬天,一场大雪过早地降落在哈尔腾草原;那天夜里十一二点,我在羊栏查看完毕准备回宿舍去,却见不远处有几盏“绿灯”在晃动。

  “狼,是狼!”我吓得喊出声来,却不见烈焰的踪影;心中正犯嘀咕,狼已距羊栏咫尺之远。

  “烈焰呢?这时候跑哪里去喽?”我无声地呼喊着,拎在胳膊上的皮包也掉在地上。

  几只狼却不动声色,静静站在那里等待我和烈焰过来。

  这是三头狼组成的团队,它们是一家子,公狼、母狼和幼狼。

  公狼最先是嗅到有人居住的莲花洞的猪肉香味,天黑时带着母狼、幼狼潜伏在洞外;但洞内有火,有人公狼不敢冒进;只好改变行程来到我们部队的牧场。

  我惊魂不安地站在那里瑟瑟发抖,公狼轻蔑地扫视几眼;似乎对眼前的猎物不屑一顾。

  它没有亲自出马,而是让自己的儿子幼狼一试身手。

  幼狼出生后还没亲手杀戮过猎物,羊圈里羊羔和母羊是它历练身手的机会。

  可幼狼的算盘拨拉错了,当它跃跃欲试地向羊栏冲击过去时;烈焰突然从黑影中奔窜出来一个“和尚大摆头”将幼狼撞出几米之远。

  幼狼从地上翻滚起来痴呆呆看着烈焰,竟然不知如何是好。

  母狼气得红了眼,携风裹雨般向烈焰冲去,几个回合下来,竟被烈焰咬掉一只耳朵。

  狼母“嗷嗷”啼叫着左突右窜,这才知道眼前的藏獒犬非同一般。

  也就在这时候,我才发现烈焰有棕熊般的耐力,猎豹似的威猛;猛虎般的威仪。

  母狼被烈焰咬去一只耳朵,惶惶如丧家之犬带着幼狼逃回公狼身边。

  公狼没想到一头藏獒会有这么强大的战斗力,它定神打量眼前这头烈焰,这才发现它高大得像头小牛,威猛得像头雄狮。

  公狼有些胆怯,但饥饿的肚子不允许它放弃,久经沙场的家伙在母狼耳畔咕哝一气后决定智取。

  它让母狼和幼狼留在原地和烈焰对峙,自己则向一道山沟溜去,打算两面夹击,致烈焰于死地。

  公狼潜伏到暗沟正要从后面发起攻击,却见一束火把亮了起来;便就不敢轻举妄动。

  火把是我急中生智中迸出来的念头,这个念头在我的脑海中翻腾几秒针后立即付诸于行动。

  我急急忙忙跑进储藏室将那几根蘸了油的火把拿出来点燃了,向三头狼跑去的方向赶去;造成一个有人配合藏獒驱赶狼群的阵势。

  公狼看见火把,打个愣怔;知道大势已去,幽怨地哀嗥一声;唤上母狼、幼狼逃之夭夭了。

  那年秋天的一个黄昏,烈焰从山披上把羊群驱赶回来,我点完数,发现少了一只,便就心急火燎地让藏獒把羊群赶进羊栏,我打着手灯上草原上寻找。

  但沧浪的大草原上,寻找一只小羊不啻于大海里捞针;可我疾走如风边走边喊:“咩咩咩——咩咩咩······”

  一轮明月升起在东方了,却还是不见小羊的踪影。

  我心中烧起了一团火,奔向远处的那座小山包。

  我知道,小羊有四处乱跑,迷失方向的毛病。不出我的所料,小羊正站在山坡上哀鸣。

  我心中一喜,向前冲去,但在这时,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故——我跌入一个地洞里了。

  茫然迷离中,我拼命地想爬上去,用手抠洞壁,用足踩岩石。

  然而,我的举作是徒劳的;因为,这是一个无从攀登的地洞——洞井挺挺地从地面直戳下去,洞壁没有一点坡度,笔直的如刀削斧凿。凭我的感觉,从地面到洞地,少说也有二三十米。

  在这少人问津的哈尔腾草原上,掉进一个鲜为人知的地洞里,无疑是自己给自己判了死刑!

  惊悸、恐惧之感,象草原上的夜暮笼罩在我的心头。我高喊一阵,可是,有谁能听到我的喊声呢?

  我颓丧了,像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蔫在了洞底里,发胀的脑袋上,像扎满了钢针,一阵阵作疼。

  大约是夜交三更得时辰吧,洞口突然传来藏獒的叫声。

  我欣喜而起,提高嗓音对洞口喊道:“藏獒,我掉进洞里啦!”

  藏獒在洞口狂吠起来。我突然就觉得自己很无知:我对藏獒喊有什么用呢?它毕竟是一只狗,尽管对我忠诚备至,但它无论如何是不能把我从地洞救上去的!

  我似乎低估了藏獒的灵性,它在洞口狂吠一阵后,突然离去了。我扑朔迷离地正在猜想着,它的叫声又在洞口响起。我似有疑惑不解,少许,洞口却有一个物件朝下滑落。到了我的头顶,我才看得清楚,原来是一根绳子!

  我的鼻腔一酸,眼泪就夺眶而出。原来,藏獒刚才是去牧场叼绳子了,它想用绳子把我拽上去。

  我接住绳子的头,那一头咬在藏獒的嘴里。它以为这样就能把我吊上去,但最终还是以失败而告终。我抓着绳子只攀了四五米,那一头的绳子就从藏獒的嘴里脱落。我带着绳子重新坠入洞底,急躁的藏獒在洞口狂吠不止。我能想象出,那是它悔恨的吠叫!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洞口的吠叫声消失了,我也就慢慢地闭上了眼睛,等待死神来到我的身边。

  一束亮光射入洞口,我也懒得去看,想着:一定是太阳的光芒照到草原,草原上又迎来了一个白天。但这个白天却寂静得要死,几乎连一只秋虫的鸣叫声也听不到。

  “汪汪汪”的狗叫声由远而近,而我能判断出,那是藏獒的声音。然而,我再也没有激情去听那个熟悉的叫声了。

  不大一会,藏獒的吠叫声中传来人的叫喊声:“新兵,不要惊慌,我们来救你啦!”

  是扎西东珠的声音!啊!我激动得跳了起来。顺着放下来的绳子,很快就攀到了地面。

  洞口站着扎西东珠和两个战士,我和他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兴奋的藏獒摇着尾巴围着我兜圈子。

  原来,藏獒见自己无力把我救上来,便连夜赶到一百多里外的连队唤来扎西东珠,使我得以复生。

  那一年的表彰大会,我破例带上藏獒去参加。

  当部队长把一枚金光闪闪的三等功奖章挂在藏獒的脖颈上后,偌大的礼堂里响起了经久不息的掌声。

  我的泪水仿佛打开闸门的河水,稀里哗啦地涌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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