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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岐明月(174)


    梁越拿手指指一街两行的酒肆、茶馆、勾栏瓦舍,道:“这些市井在唐朝的夜晚是看不到的,唐朝实行宵禁,晚上不让老百姓在街头走动,只能缩在家中守老婆孩子。而北岐就不一样,北岐城的老百姓夜晚想去哪里就去那里;还可以做生意,赚外快;约上朋友喝茶、吃酒,当然还可以逛妓院、听话本。正因为北岐实行了夜晚开放政策,经济才腾飞发展……”

  来素儿见梁越把北岐说得天花乱坠,有点不服气,道:“梁哥哥的意思北岐比唐朝好……”

  梁越见来素儿询问北岐比唐朝好,讪讪而笑道:“这要看从那个方面讲!一般而言,对唐朝,人必称盛唐;对北岐,人必称弱岐。唐朝之盛,盛在其武功雄伟,军威将强,征服藩属,拓土开疆的光荣上;北岐之弱,弱在其国土仄狭,强邻压境,纳贡求存,苟且偷活的猥琐上。盛唐,是收保护费的,弱岐则是交保护费的。不过,从治和乱的角度来评价,唐朝的乱世之长,治世之短,适与北岐的治世之长,乱世之短相反。”

  梁越顿了一下,接着道:“一个实施禁夜令的朝代,就等于给人的精神带了枷锁,积极性和主动性无从谈起!北岐王朝之所以能以突飞猛进的姿态,创造出比前朝和后代都要巨大的财富,应该说是得利于取消禁夜令,把夜晚还给老百姓的结果……”

  布衣老见梁越这么来说,不无称赞,道:“梁生有贾谊之才,贾谊写的《过秦论》将秦朝拆洗了一遍;梁生对唐朝、北岐两个朝代的利弊分析不输贾谊!”

  梁越道:“晚生只鳞半爪,班门弄斧,何足挂齿!”

  布衣老道:“北岐军事上是羸弱了,但创造出的经济奇迹,文化奇迹,是其他朝代无与伦比的。唐代推行市坊制,所谓的坊,就是用墙把老百姓居住的地方围起来,除了特定的高官以外,不许向街路开门。到了我朝,市坊制完全崩溃了,庶人可以任意面街造屋开门,做小本买卖;大本生意!”

  梁越道:“晚生读过周子瑜所著的《岐阳梦华录》,这是他对曾经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岐阳盛况的记述:‘太平日久,人物繁阜。垂髫之童,但习鼓舞。斑白之老,不识干戈。时节相次,各有观赏,灯宵月夕,雪际花时,乞巧登高,教池游苑。举目则青楼画阁,绣户朱帘,雕车竞驻于天街,宝马争驰于御路。金翠耀目,罗绮飘香。新声巧笑于柳陌花衢,按管调弦于茶坊酒肆。八荒争凑,万国咸通,集四海之珍奇,皆归市易;会寰区之异味,悉在庖厨。花光满路,何限春游,箫鼓喧空,几家夜宴?伎巧则惊人耳目,侈奢则长人精神’……多么逼真的描绘……”

  来素儿见梁越将周子瑜的《岐阳梦华录》流畅地朗诵一遍,不禁讶然,道:“梁哥哥记忆何时长进得这般神速?记得在雁翎湖,让你背记莫家拳术秘诀,就是背不完整,怎么一章《岐阳梦华录》叫你记得这般仔细!”

  梁越笑道:“这叫投缘,《岐阳梦华录》与在下投缘,观一遍就记下了。你那莫家拳术秘诀有多拗口?所以就是背记不全……”

  几人见说,不禁扬声大笑。梁越接着道:“周子瑜的《岐阳梦华录》将北岐的夜市记述得详尽无遗,这也证明了‘禁夜’乃第一恶政……”

  阚九娘见梁越这么来说,不禁问道:“禁夜就是晚上不让人出门是不?”

  梁越道:“正是这样,敢违反者,轻者鞭笞,重者杀头!”

  阚九娘道:“我的天爷爷,这不把人憋死了,还是民妇的乡下好,想什么时候出门,就甚么时候出门,谁管得着……”

  来素儿拍了阚九娘一把,道:“注意身份,你现在是大爷,不是民妇,不要老是民妇民妇的……”

  阚九娘低头看看身上的服饰,一副公子爷的装扮,禁不住哈哈大笑:“民妇今日算是过足隐了,充当了一回大爷……”

  梁越见大家兴致高涨,接着道:“禁夜以治安为名,冠冕堂皇地限制人身自由,实在可恶!”

  布衣老道:“禁夜的始作俑者恐怕都是御用文人,真可谓成者萧何败者萧何!”

  梁越道:“此话怎讲?常言道:武将打天下,文臣治国家,宵夜的始作俑者怎么会是文人?”

  布衣老道:“文人治国家这话没错,可文人一旦权利过大,就会成为肆无忌惮的蛀虫!”

  布衣老顿了一下,接着道:“文人一旦巴结上统治者,为了得以在权力的盛宴中啖到一点残羹剩饭,马上会从帮闲的说嘴阶段过渡到帮凶的动手阶段,以半个主子自居。先是琢磨出一个‘牧’字,来描写统治者和被统治者的关系,以讨好统治者,麻醉被统治者。何谓牧?牧牛牧羊之牧也。于是帝王也好,官员也好,便堂而皇之地按照牧养牲畜的办法,白天赶出去自行觅食,晚上撵回来关进圈舍,以统治百姓!”

  梁越拍手称道:“布衣老说得对极了,中国历史上,实施禁夜令最坚决的莫过于唐朝。唐朝征服藩属,拓土开疆很荣光;可对内治安,却不开明,宵禁黎民百姓;放纵皇亲皇戚,达官贵人、最终导致‘非弑械起于宫闱,则叛臣讧于肘腋,自开元二十余年粗安而外,皆乱日也’……”

  来素儿道:“梁哥哥又在贬低唐朝,抬高北岐了?北岐虽然没有‘非弑械起于宫闱,则叛臣讧于肘腋’之事,但奸臣当道,朝纲混乱,百姓揭竿而起的事件时有发生。远的不说,就你招安的泾源军、青云兵就是实例!”

  布衣老道:“这是因为当今天子太仁慈,才让那些文臣元老钻了空子!”

  来素儿道:“北岐的奸臣不一定都是文人,像那个会蹴鞠的高球,纯粹一个泼皮帮闲的角儿,却每每发迹,还有太监童猪儿,竟然也作了太尉,统帅天下军马,这不都是怪事……”

  来素儿正在叙说,忽听阚九娘喊了声:“那个好像是童猪儿!”

  梁越听得,慌忙打住说词,询问一声:“童猪儿在哪里?”

  阚九娘指指前面那乘小轿,道:“你看,就是那个!”

  梁越搭眼去看,只见灯光处走去一顶四人抬着的小轿,小轿前面走着几十个兵丁;后面也走着几十个兵丁,看那架势,一定是个不小的官家。

  梁越正在寻思,来素儿已经按捺不住,道:“磨蹭甚么,还不跟上去看个究竟……”

  梁越见说,便对布衣老道:“老爹,我们遇到点事情,还请您先回铁板庄,晚辈将这里的麻烦处理完毕,就回客栈去找您……”

  布衣老见说,不禁急道:“小哥和官轿里坐的人有隙?”

  梁越道:“倘若那轿里面坐的是童猪儿,就是我们此次之行的对手!”

  布衣老道:“这么说小哥是贺亲王的人?”

  未等梁越搭话,布衣老已经滔滔不绝地叙说起来:“童猪儿那厮上折子诬陷贺亲王,京城里早就炒得沸沸扬扬。皇帝真是懵懂啊,竟然偏听偏信,将贺亲王的元帅印绶褫夺了,还让童猪儿接了高球的太尉职务!没把儿的家伙统帅天下兵马,历朝历代都没有过,而掌握军权的童猪儿更就别开生面,打擂选帅……”

  梁越见布衣老絮絮叨叨说了一河滩,禁不住笑道:“老爹甚么都知道,晚辈只有敬佩的份了!”

  布衣老见说,一把拉住梁越的手,道:“小哥果然是贺亲王的人?贺亲王的人老朽就要保护!”

  布衣老说着,指指已经走远的官轿,道:“轿子里如果是童猪儿老狗,小哥不能茫然行动!这老贼在京城攀综错节,上下通吃,皇帝也让他三分,你们不是对手!”

  梁越笑道“甭说一个童猪儿,就是苟京六贼全上,我们也不怕,老爹还是先回客栈吧,晚辈去去就来……”

  梁越辞别布衣老,去追来素儿几人,他们早就走得不见踪影……

  梁越连颠带跑,追上来素儿四人,四人正在一条大街的十字路口指手划脚。

  梁越上前打声问讯,道:“站在这里嘀咕甚么?”

  来素儿见梁越跟上来,便道:“刚才阚姐姐弄了个‘路拾黄金’,我们看清轿子里的人果然是童猪儿,紧追慢追追到这里,却弄丢了……”

  梁越见说,搭眼远眺,但见街市繁茂,道路纵横,便道:“这里是什么地方?”

  来素儿四人你看我,我看你,都说不知道。

  梁越即对阚九娘道:“大嫂,你的腿脚灵光,快返回去将布衣老爹追回来,他没走多远!”

  阚九娘见说,立即催动飞毛腿去追布衣老。

  很快,阚九娘带着布衣老来到梁越他们身边。

  梁越也不掩饰,开门见山,道:“老爹,我们不识地形,才把你老追回来啦!”

  说着,伸伸脖子咽下口水,道:“官轿里果然是童猪儿,我们追着他而来,走到这里跟丢了,这方位是交差路口,我们不知向哪里去才对……”

  布衣老站直身子四处打量一番,道:“这里是鸡儿巷!”

  说着,把手往前一指,道:“我们现在的方位在任店街,任店街向北是鸡儿巷十字;鸡儿巷十字以西是西鸡儿巷;以东是东鸡儿巷。西鸡儿巷住着一个武功高手姓武名霸,字旋风。这武霸身高力大,武功盖世,打遍天下无敌手;脚踢四海缚蛟龙,童猪儿晚上出来行事,准上武霸府去了!”

  来素儿惊诧,道:“老鬼黑灯瞎火去找一个武功高手干嘛!”

  梁越道:“这不秃子头上的虱,明摆的事嘛!”

  来素儿反问一句:“梁哥哥的意思是童猪儿找武旋风切磋武功?童猪儿现在是太尉,切磋武功也说得过去!”

  梁越摆摆手道:“我看不那么简单,切磋武功为什么不在大白天光明正大,而要在晚上偷偷摸摸……”

  来素儿见梁越这么来说,看了他一眼,道:“眼见就要打擂遴选武状元,莫非童猪儿找武旋风请教甚么经验!”

  布衣老道:“莫姑娘判断莫错,童猪儿黑夜去找武旋风,其中定有猫腻!”

  来素儿道:“有猫腻没猫腻一看便知结果!”

  阚九娘道:“那民妇过去看看,他们真要猫腻,先打二十干棒槌!”

  来素儿笑道:“姐姐这身骨架,人没到,恐怕就把猫惊跑,还能看见甚么腻……”

  梁越道:“在下前去,看童猪儿到底玩弄什么鬼把戏!”

  来素儿摆摆手,道:“夜晚行动,全靠轻功,梁哥哥的轻工一般,去不得;你们来看小儿的功夫!”

  说着,拿眼看看身旁的大树身子一纵,“飕”地一声旋上树杈,脚尖一点,“呼”地又回到地面。

  这等轻功胜似灵猫,强过猿猴;惊得布衣老瞠目结舌,于谦、孟洋全都看傻了眼。

  梁越道:“这是小儿的金雁功,她还有旋风掌、神驼足,更是出神入化!”

  阚九娘上前一步,抱住来素儿道:“没想到妹妹深藏不露,轻功了得,姐姐甘拜下风!”

  来素儿道:“小可献丑了,刺探童猪儿行踪,非本姑娘莫属,你们谁也甭争……”

  梁越见说,即道:“那就让小儿去吧,我们几人跟在她身后见机行事……”

  却说来素儿和梁越几人在十字路口分别,施展金雁功,腾、跳、蹦、窜,向西鸡儿巷掠去。

  此时明月当空,鸡儿巷一周际死一样的寂静,只有富户人家的花园里,传出蝼蛄和蟋蟀的啼叫声。

  来素儿来到一座虎头大宅前面,只见门楣上写着“武霸之府”四个横斗大字,知道这是武旋风宅邸,便就施展金雁功旋上房顶,搭眼四看,见紧闭的大门里面站着不少家丁,心中暗说:童太监果然就在这里,要不,黑黢黢的夜晚,站立这么多家丁干甚……

  来素儿不去惊动家丁,瞅准不远处一棵大树施展金雁功,停落在大树杈上,搭眼去看。

  只见一座朗阔阔花园展现眼前,花园里花丛结伴,灌木蓊郁;湖光山水,应有尽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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