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2章 第202章
亚摩心中早有了准备，听到这种类似地下婚姻的宣布也没有太大的波澜，只有等辛西娅走了以后，妮塔才发出了一声无法接受的抽泣，她整理着亚摩脚下的婚纱裙摆，侧过头去：“不，不，小姐，让我哭一下。”
这位已经快六十岁的妮塔感情丰富，一如既往地让亚摩感到了温暖，亚摩安慰她说：“好了，你这样让我怎么笑，结婚应该是令人开心的事情。”刚才辛西娅隐隐透出来的意味让她毛骨悚然，虽然早做了心理准备，亚摩还是止不住猜测帕雷夫的真实身份，又再一次于心底否决。
妮塔无法转变辛西娅的决定，但还是说：“这不公平，两位少爷的婚礼至少都有几十人参加，我们可以让城堡从早上一直庆祝到晚上，瞧瞧这里又有什么，深山老林的隐居生活吗？没有访客和朋友，没有欢声笑语，没有音乐，连食物都要求最为简朴，除了一套假装隆重的婚纱，帕雷夫先生古板又执拗，他无法理解您的内心，他真的是一个好丈夫吗？”
“你能理解我？”亚摩有些觉得好笑。
“当然，”妮塔歪头，这个动作意外让她褪去了不少年纪，“虽然您从来没说过，但是我知道您有着向往大家庭的团聚生活，你最开心的时候就是晚餐，因为先生夫人，还有小姐少爷们都会一起用餐，您不知道你看向他们的眼光有么多的高兴。”
亚摩心中又酸又胀，摸着妮塔花白的头发，说：“明天你就回去吧，这里不适合你。”
“不，”妮塔擦掉眼泪，站起来看着镜子里夺目的亚摩，又看了一眼自己红肿的眼睛，有些倔强地说，“没有我陪着您，您不是更孤独了？至少菲丽儿小姐还有缇莉娜小姐陪伴，我又怎么能走呢，我去用冷水擦擦脸，等会再来陪您说话。”
这个陌生的房间里只有亚摩一个人了。
壁炉里的火焰发出燃木的声响，亚摩伸出脚来，银白色的高跟鞋紧紧勒着皮肤，有些不合脚，如果只是走到楼下大厅的距离，还能够忍受的，梳妆台上摆着刚才化妆的所有用品，琳琅满目，目不暇接，她都不知道自己脸上挂着多少厚的妆容，最重要的，还属辛西娅和厄菲摩斯多送给她的琥珀和龙牙，在今夜的婚礼上，从来没有摘下来的它们要暂时休息一下了。
一只布满了伤痕的手套压在龙牙上，皮革被利器划破，露出主人的皮肤，亚摩静止般注视着镜子里的斯德，他用一种很是悲哀的目光看着自己，亚摩的目光却变得如同最锋利的剑刃，此时此刻，斯德已经不再是她心目中无法替代的位置了，冷声说：“你怎么来到了这里。”
斯德盯着亚摩的一举一动，仿佛从这种逼退人的目光中寻找一些能够安慰自己的情感，然而他失败了，只能低声说：“我想带走你。”
亚摩却说：“你认识伊芙么？”
“我并不认识。”
“三□□一年，出入霍亚威基有名的赌场，酒馆，认识了黑市有名的交际花索菲娅，骗取了她所有的积蓄后抛弃了她。”
“什么？”斯德露出惊愕的神情，仿佛完全听到了陌生人的事迹，很快，他意识到亚摩在说他曾经的过往。
“三□□二年……被当地商贩骗走了财物，最后由塔楼秘书团文职拉伯岱出面赎人。”
“三□□四年，结交班莱恩男爵夫人，骗取她购买假珠宝和收藏品，被识破后藏匿了四年。”
一条接着一条的行踪表明斯德的过去，他的表情从最初的惊讶转为沉默，沉默是最好的承认，亚摩似乎等不到他的解释了。
“三□□八年，蛊惑一个叫伊芙的姑娘一起私奔，随后将她抛弃，为此这个姑娘自杀了。”
亚摩闭了闭眼睛，看见斯德肩膀上还有刀剑的新鲜砍伤，两人同框出现在镜子之内，一个是刚死里逃生的逃犯，另一个则是准备嫁人的新娘，如同把格格不入的两个世界硬塞到同一框画中，她冰冷的目光慢慢沉下去，透露出疏离和冷漠，说：“你没有得到佛西法修的支持，你失言了。”
过了一会儿，斯德的声音有些干涩，他的解释是：“这里面的事情很复杂，他无能为力，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带你隐姓埋名，在一个所有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我们可以一起生活。”
“不，”亚摩否决说，“我无法接受。”
亚摩毫不客气地按住斯德的手，摘掉他一直戴着的皮手套，无视那些新新旧旧的疤痕，翻过来露出手腕处椭圆形的七芒星法阵，说：“你曾经说过你是用这个来到这里，如果没有了我，你可以尽情地去找回家的道路。对不起，你不应该被情感左右。”
斯德的右手动了动，温暖地握住了亚摩，却不想被亚摩用力甩开。
“别碰我。”亚摩坚决地轻声说。
并非还有残存的情意，而是怕妮塔突然回来，今夜的她应该是最耀目的焦点，不修边幅的眉毛被细致修剪，睫毛处浓密颤抖，全身散发着香气，却用最美的红唇说出最绝情的声音：“如果我是你，就该得到了答案赶快离开，还是说我让米迪立进来杀掉你，他是有名的雇佣兵，你现在的状况一定对抗不过。”
“给我一个理由。”斯德沉声说。
亚摩不再看他，侧过脸去，说：“你是个流浪人，没有过去没有未来，滋生于黑暗，熟练地用玩弄人心欺骗感情，行事诡计多端，类似于忠贞、忠诚、善良……一切美好的品质都和你不关，我所认识的你只是你面对世人的一个伪善的面具而已。”
斯德想要抱住她，亚摩的手举着一把匕首，横在胸前，说：“你想和我试试看吗，我不介意自己没有污点，对你网开一面已经是我最大的让步了。”
亚摩斜眼看着被打开的窗户，夜风把帘布轻轻吹拂，灌入了寒冷的风，米迪立正坐在上面玩着刺客弯刀，衣服开敞着，露出腰间胸膛的绷带。
“米迪立，是你放进来的？”
米迪立将弯刀插进腰间，说：“需要我处理了么？”
卧房同时出现了两个男人，但凡被人发现，都难以澄清眼下的情况，亚摩提起蓬松的裙子说：“他已经和我没关系了，你随意。”
米迪立见亚摩毫不留情地把门关上，才不紧不慢地跳下来走到墙壁处，挪动着墙壁上的油画，一个暗门显露出来，说：“行了，机会都给过你，走吧。”
米迪立率先钻了进去，斯德盯着亚摩关上的门，停留了一会儿扭头进去，里面是隔壁的书房，坐在书桌前的男人正捏着一支花朵，细细品味，来回转动着新鲜的带刺枝茎，一朵深红的玫瑰缓慢地扭转，将每一片绽放的花瓣都尽情地展现给观众欣赏，他有些索然无味地轻嗅玫瑰的香气，随手插l进了一旁的玻璃瓶内，抬眸看来。
米迪立回到墙边把暗门挪移到原地，斯德扫了一眼后路被阻，转回身子，面朝着原本正准备着新婚的帕雷夫独自一人坐在书房里，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自己。
“七十年前，有一个商人拜访了兰斯洛德城堡，他卖给了伯爵一件不为人知的收藏品，它被藏在了某处……”
帕雷夫突然抓着墨水瓶砸过去，斯德没有躲避，任由额头被砸出新的伤口。
斯德没有回避地看向帕雷夫，甚至感受不到任何痛苦，继续说：“我要那个——”
帕雷夫淡淡地说：“这就是你接近她的目的。”
斯德沉默着。
“这是佛西法修的交换条件，还是你个人的，”帕雷夫站起来，整理着自己的领口，把玫瑰花配戴上，抬起下巴说，“米迪立受伤后无法参与刺杀，我要完成名单上的任务，你知道该怎么做吧。”
斯德接过米迪立的名单，帕雷夫已经走出了书房，门外的管家尽心尽责地说：“亚摩小姐已经在大厅内等待你了。”
帕雷夫露出了一抹笑容，那是一种志在必得的喜悦。
管家从口袋里拿出暗红色丝绒戒指盒，送到主人面前，说：“恭喜您得到了兰斯洛德伯爵夫人的信任。”
帕雷夫打开盒子，关上，说：“嘉白沵来了？”
“是的，他已经在大厅内等着您。”
大厅正前方有着一座巨树烛台架子，点燃了数十个矿晶火苗，仿佛燃烧的火树，亚摩捧着花束，一如一座温婉静美的雕塑，犹带着无法抹开淡淡忧伤的神情被头纱朦胧遮去，辛西娅端庄地站在她身后，目光与举行婚事的证婚人碰上，无声的肃静中，三个人呈现分庭抗礼的三角形。
帕雷夫的脚步声出现在楼梯脚，踏上红色地毯时，偌大的大厅内终于迎来了主角。
亚摩侧身转来，看望帕雷夫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展颜的微笑，帕雷夫披着白色缀着红宝石的貂皮披肩，手里拿着一柄半米长的黄金权杖，一步步坚定地朝他的新婚妻子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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