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3章 第183章
想要撕裂猎物分食的蠢蠢欲动意味太过强烈，亚摩踏入的第一步起，全身紧绷，落在身上扫荡的视线肆无忌惮，这种作战的紧张感袭涌而来，只有腰上的剑柄给了她更多的安全感。
没有不长眼地做出头鸟，只是放肆地给亚摩让出一条不宽不窄的道路，直到亚摩走到尽头，终于一只手按耐不住地伸出来，谁都没有注意到亚摩的剑已经出鞘，落在了那只手的上方。
长剑的锋利刀刃其实已经落在了皮肤，一丝血痕显露，昭示着亚摩并不介意杀人的决心。
亚摩露出半张侧脸，蔑视地看着那个分不清形式的男人，压低声音说：“你在干什么？”
男人被拖走，所有人都收起了打量，意识到这只是伪装度极高的同行人，便不再关注她了。
黑市的老板坐在柜台前面，挥开旁边的保镖，说：“我们不欢迎魔法师。”
亚摩将一枚金币放在了桌上，推过去。
这只手可值不少钱了，但斗篷下的脸肯定更加漂亮，尤其是装在水晶透明罩中，欣赏的收藏家一定不会吝啬自己口袋里钱的，老板将四周装满货币的钱袋子推开，饶有兴趣地说：“我们这里的规矩呢，是不接受外面人，只做行内人领进来的生意。你单枪匹马地来，我很难信任，你得知道最近风头有点紧，谁知道是我哪个对家呢。”
亚摩说：“我只认识钱，我也只和钱打交道。”
“那就——抱歉了，”老板按在金币上，眉角一抽，斜眼看着对方，“我们这里的规矩还有一条，出手的钱不能要回的，我刚才提供了咨询，这该算我的吧。”
价值不菲的剑尖散发着冰冷的气息，从他肥硕的指缝准确无误地钉在了金币上，老板不为所动，一点一点地把金币挪走，咬了一下放进口袋。
“我只要发布一个悬赏，我走了很多地方，哪里都没有这里麻烦。”
老板无可奈何，认栽地举起手，保镖递过来一张羊皮纸，问道：“你想悬赏什么？”
“梅布拉提修道院的具体位置。”
老板一点都不感兴趣，甚至从来都没听过这个古怪的地方，飞快地写完，说：“金额。”
“五枚金币。”
“你得给我一枚银币的中介费。”
老板笑了起来，因为亚摩将六枚金币都放在了桌子上，然而一个醉汉扑倒了桌子上，抓着老板还没来得及公布的悬赏，含含糊糊地说：“我接，我接！”
老板皱起眉头，保镖们眼快地要拖走醉汉，亚摩却不在意那冲天的酒气，说：“你知道？”
“他可是有名的赖皮，如果他要知道，我都不用替人发布这些悬赏了，”老板看亚摩心有动摇，好心地补充说，“你被骗的话我可不负责啊。”
亚摩领起对方的领口，冷冷地说：“我很着急这个消息，如果你敢骗我，我不介意砍下手来。”
醉汉拼命挣脱开，趴在桌子上将六枚金币都塞到自己的口袋里，露出一张熏红发胀、长期泡在酒里的脸，老板摇摇头，保镖们把醉汉拽到了后门，扔在废弃的空箱子中，门口叠起来的酒瓶子坍塌，咕噜噜地滚远。
亚摩在夜中呼出一口雾气，踢踢醉汉，醉汉爬了起来，摇摇晃晃往外走去。
不知道走了多久，老鼠明目张胆从水沟中钻出，直勾勾地在小巷中闪烁着黑眼睛看着两人，猛然间被角落的夜猫叼住脖颈，一个纵身，窜到了破窗户里。
醉汉叫了起来：“别老在我的屋子里吃老鼠！”
黑漆漆屋子里没有灯光，亚摩视若无睹，跟着醉汉进到最后一个房间，一跺脚，魔法阵从脚下扩展，瞬间笼罩了这个漏风的地方。
野猫一声凄厉的尖叫，惊慌中丢下猎物从角落跑开，死里逃生的老鼠却一头撞上了魔法阵罩上。
“康伯坦。”
亚摩点燃了手里的矿晶，看向了男人，还有他熟悉的脸。
醉汉则坐在地上把玩着手里的金币，一脸复杂探究地望着亚摩，动了动嘴角：“亚摩。”
“我妹妹的好朋友。”
回到霍亚威基后亚摩的确拜访过巴德蒂的父母，然而自巴德蒂死去的那年起，这对可怜接受不了丧女的老夫妻极速地衰老下去，糊涂得连人都认不出来了，亚摩几次上门，发现四周甚至还有人监控后，也就慢慢放弃了，却没想到一直找不到人的康伯坦竟然会在民区里混日子。
简陋的房间里没有一张床，充当遮盖的破被子扔在了角落，他靠在墙上，屁股底下却垫着枕头，边上落满烟蒂和剩着半瓶的酒。
亚摩望着康伯坦逐渐明亮的眼睛，意识到对方比自己想象得聪明，这也许是他保命的手段。
“你服役完了么，怎么会着幅样子出现在这里？”
“服役？”康伯坦哼了一声，“你说我能平安地踏出这个地方么？”他提问到，“为什么要找梅布拉提？”
康伯坦真的知道那里，亚摩没有说出自己的目的，反而问道：“你为什么会知道那里？”
“为什么，”康伯坦嗤笑了一声，知道两人彼此都没有相信对方，这个认识却让他放下了戒心，爽快地说，“我当然知道，都是该死的老头子才会害得我们一家支离破碎。”
“赫里契·霍夫霍门。”
“她连这个都和你说了？”康伯坦一愣，转而无所谓地说，“怪不得我找了那么久，原来在你手里，你以后不要在黑市里找梅布拉提了，那地方没什么人知道的。”
“那个地方在哪里？”
康伯坦颓废地拎起酒瓶，凶猛地喝了起来，直到看到亚摩掏出那把刻有赫里契的钥匙，把酒都喷出来。
亚摩紧紧盯着康伯坦，企图攻破他的防线，说：“他曾经在塔楼文档室做过管理员，如果你能告诉我梅布拉提修道院的地址，我会物归原主。”
康伯坦呛咳了好一会儿，怔怔地伸出手接过，却见亚摩又拿出来一把类似的钥匙，两者做工材质上同出一辙，只在钥匙头的齿印稍有不同，康伯坦不可置信地说：“老头克从没说过他做过塔楼的工作。”
“拉伯岱·克德林失踪了很久，这是我所能找到留下的唯一x线索，我猜他就被关在了梅布拉提修道院中，如果你知道的话，就告诉我它在哪里吧。”
康伯坦哆嗦了一下，不可置信地看着亚摩，咣当一声，铜钥匙掉到了地上。
“不，不，我不知道在哪里。”
亚摩走前一步，康伯坦警惕地抬起头。
“他已经消失了几十年了，这是救出他唯一的方法，他的妹妹，父母，无时无刻不在等待他回去，你想眼睁睁看到又一个家庭被摧毁，亲人们受尽离别的悲哀，永远活在悔恨之中吗？”“还是说你从没反省过，为什么巴德蒂把最想拼命保管的东西交给了我，而不是她最为亲密的哥哥呢。”
康伯坦大声说：“住嘴！”
亚摩蹲下来，拿出一瓶高档酒，晃了一下，说：“劣质的酒只会腐蚀你的脑袋，来喝喝这个吧，好好和这段颓废的生活告别，回去看看你的父母，他们看起来都不太好。”
康伯坦的胸口起伏，怒意十足地等着亚摩，突然一把抓着酒瓶，熟练地拔掉木塞，连喝了好几口。
亚摩耐心地等着，逃跑的野猫重新回到屋子里，开始围绕着魔法阵来回转，犀利的尾巴甩在了魔法阵弄出来的屏障上，亚摩伸出手去，野猫突然感觉到自己被摸了一把，再次受惊般跳了非高，窜了出去。
“这只猫是你养的？”
康伯坦闭着眼，喝到最后几口放缓了动作，眯着眼睛说：“不是，一只流浪的。”
亚摩说：“然后你就做了它的邻居？”
康伯坦把酒瓶一放，说：“有没有吃的？”
亚摩掏出了几个容易存放的硬饼，康伯坦也不在意，刚拿起来，亚摩又拿出了熏肠和质地松软的面包，说：“那是没有物资的急救品，这个给你。”
康伯坦一言不发地拿起面包，一口一口地吃，越吃越快，亚摩有些心惊胆战地说：“你吃慢点。”
康伯坦头一撇，胃里翻涌，把东西全部吐了出来。
亚摩：“……”
吐完后康伯坦有些虚脱地靠在墙上，亚摩只好拿出了药剂，喂了一瓶，看着康伯坦抬头的眼里有些闪动的泪光，过了很久才说：“我知道他们都痴呆了。”
他穿着一身好久没洗的旧衣服，抬着手臂指着脑袋，说：“他们不仅认不出我，连自己都认不出来，可恶，我绝对绕不过他们。”
亚摩意识到这种“认不出”是人为的，沉声说：“是皇家辛密？”
康伯坦转向她，意外地说：“这是你查出来的？”
“不，我只是记住了巴德蒂对我说的所有话，包括她外祖父被关押起来，但她没透露具体原因，”亚摩指着对方手里的铜钥匙说，“我在塔楼文档处看到了被隐藏起来的过往，猜测赫里契先生和拉伯岱的关系，有一线机会，我都不应该放弃。”
过了很久，康伯坦说：“我也要去。”
他站起来，将手里的两枚钥匙扔给亚摩，说：“不然我不会告诉你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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