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蒂斯特斯女神教堂
菲尔历9月10日。
太阳照常升起。
格斯从睡梦中醒来，橘色的眼眸睁开，迷迷糊糊的看着天花板。
他坐起身，下意识地摸了一下额头，平坦光滑，没有任何异常。
“奇怪……”格斯嘟囔了一句，从床上爬起来。
洗漱过后，他换上一身衣服，把桌上的“四叶草”圣徽放进衣兜里，随后来到一楼餐厅。
此时苏西已经坐在餐桌前，那双粉红色露指绒手套被放在桌边，身前的餐桌上则放着她的早餐——
一杯热牛奶，一块小麦面包，一份香肠煎蛋，一块培根，一份蔬菜沙拉。
在餐桌另一边，放着一份同样的早餐。
格斯坐到苏西对面的位子上，开始享用自己的早餐。
“格雷西和维拉呢？”格斯咬了一口小麦面包，模糊问道。
“请假。”苏西小口咽下嘴里的食物，简略答道。
格斯点点头，看向门口，突然发现华兹沃斯挂在门口衣帽架上的那件棕色风衣不见了！
“华兹沃斯呢？他怎么也不在？”格斯奇怪问道。
苏西此时已经吃完了早饭，用纸巾擦了擦嘴角，回应道：“华兹沃斯今天一大早就离开了。”
格斯喝牛奶的嘴噎了一下，忍不住问道：“他不陪我们一起去教堂接受洗礼吗？”
苏西摇摇头，答案很明显。
“那还真是遗憾。”格斯略显失望的耸耸肩，继续享用起早餐。
这时候，家门被打开了。
维拉和格雷西披着大衣从门外走进来。
因为今天早晨要送格斯和苏西前往蒂斯特斯女神教堂接受洗礼，所以他们提前出门去请假了。
格雷西托就住在附近的同事替自己向银行主管请假，而维拉则是到自己的儿童服装店门口贴了一张告示，告知顾客今天上午店门关闭，请他们有事下午再来。
而他们请假的原因，自然也是要说明清楚的。
格雷西和自己的同事说明请假原因后，很是潇洒的在同事羡慕的目光中离开。
维拉在她的告示上，也用最大的字体说明了情况，把自己儿子和女儿成为神眷者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写在了上面，心里暗暗期待下午客人到来后，对自己的恭维和赞美。
进屋后，格雷西看到才刚刚开始吃早餐的格斯，不由催促道：“马车已经叫好了，快把你的早餐解决。”
格斯把半个煎蛋塞进嘴里，左手摆了个马上的姿势，让他们稍等片刻。
五分钟后。
迅速享用完精致的早餐，格斯摸着肚子踏上门口的马车，坐到苏西边上。
四人登上马车后，车夫就驾驭马匹开始赶路了。
“我现在只觉得肚子像是个气球。”格斯靠在马车的椅背上，长呼出一口气，随后他才透过马车的窗户，注意到此时的天色，不由脸色古怪的问道：“现在是几点？”
坐在他对面，头发和胡须打理的一丝不苟的格雷西拿出怀表，看了一眼回答道：“六点三十分。”
“我的天哪……”格斯忍不住扶住额头，“学校的上课时间是八点整，为什么我们要这么早就去教堂呢？”
维拉听到格斯这么说，立刻板起脸说教道：“蒂斯特斯女神教堂每天六点整就会准时开启教堂大门，我们从家里坐马车过去，大约需要三十分钟，也就是说，我们会在七点整到达教堂，这已经不早了。”
“好吧，你说的对，亲爱的维拉女士。”格斯耸了耸肩，左手手肘搭在窗上，手掌撑住脑袋，“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说完，格斯就已经闭上眼睛。
格雷西和维拉本来还想坚持一下，但一想到自己早晨五点半就已经起床，大脑就有一阵困意袭来，于是学着格斯，在马车上闭眼睡觉。
清晨的街道上，秋风卷起片片枯黄的落叶，将近七点的时日里，偶有一两个行色匆匆的路人走过。
蒂斯特斯女神教堂附近，一辆马车正不急不缓的奔驰而来。
突然，一个透明的小瓶子从马车的右侧窗口飞出，精准的落入了街边的垃圾桶中，发出一声“哐当”的声音。
一个穿着黑色西装走在上班路上的中年男子正好路过垃圾桶，被突如其来的小瓶子吓了一跳。
他看了看身旁的垃圾桶，又看了看疾驰而去的马车，微张着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马车上，苏西隐晦的瞥了一眼对面闭目养神的格雷西和维拉，默默地抬起手，用衣袖擦了擦嘴角。
七点整，马车准时停在了教堂门口。
格斯四人下车，格雷西付清了乘坐马车的钱款，随后带着自己的妻子儿女走向蒂斯特斯女神教堂。
费尔利区一共有三座女神教堂，其中，位居北部的就是眼前这座蒂斯特斯女神教堂。
整座教堂由上下两部分组成，下方是左右对称八根石柱支撑的教堂主体，上方是呈球形的圆顶，圆顶上方树立着一枚巨大的金色四叶草圣徽。
格斯四人绕过了教堂前方广场上的女神雕像，走向教堂大门。
周围零零散散有一些前来祷告的女神信徒，看到艾迪一家四人，尤其是那两个孩子，心中都有所猜测。
正常情况下，今天早晨是不会有孩子前来教堂做祷告的，因为他们还要去学校上学。
但是这些虔诚的信徒都知道，今天不是普通的日子。
9月10日。
这是一年一度的洗礼日。
整个拉斯特城，九大行政区，二十二座女神教堂，一共会有一百到两百位新生的神眷者接受女神的洗礼。
也就是说，一座女神教堂，平均会有五到九人成为神眷者。
而眼前这个家庭，光看他们面上的笑容就能猜到，一定是孩子得到了女神的宠幸，能够成为今年的神眷者！
否则这个时间点，怎么会有父母带着孩子前来教堂呢？
不过，两个孩子，是不是运气太好了点？
格斯四人并没有发现路人异样的眼神，步履庄重的走进蒂斯特斯女神教堂。
此时，已经有一位穿着镶有金边的洁白长袍的神职人员等候在此。
他走到艾迪一家面前，在互相问候之后，请他们随他前往教堂偏殿，洗礼仪式将在那里举行。
通往教堂偏殿的路上，格斯他们从神职人员口中得知，今年费尔利区北面，会有五位孩子来到蒂斯特斯女神教堂接受洗礼，目前已经到来两位，加上格斯和苏西两人，就是四位。
教堂偏殿是一个较小的祈祷厅，分列两旁的座椅一共有十一排，最前方是一尊小型的女神雕像，女神的双手环抱在胸前，手中捧着一枚四叶草圣徽。
艾迪一家进来的时候，马库斯和乔迪已经在偏殿中等待了五分钟左右。
欧文·阿诺德见到温妮·加西亚的时候，神情明显有些喜悦，尤其是看到对方换上一身淡黄色长裙的时候，更是眼前一亮，带着不情不愿的马库斯上前攀谈起来。
乔迪站在温妮身旁，看到马库斯隐晦而凶狠的目光，低垂脑袋，侧身躲到了母亲背后。
温妮有些腼腆的和欧文聊天，双手有些不知道放在哪里，只会下意识的攥紧裙摆，目光不敢直视欧文，尽量用舒缓的语气和对方交谈。
今天这条裙子，已经是她简陋衣柜里最能拿的出手的一条了！
平常她都不敢穿上，生怕因为疏忽导致裙子有所损伤，而她又不愿意花费金钱去修补，只能让这件其实并不昂贵的裙子深藏在衣柜最深处。
直到得知自己儿子乔迪·加西亚会成为今年的神眷者之后，她才鼓起勇气，从衣柜里挑出这件裙子，小心翼翼的穿上。
但她完全没想到会碰上欧文•阿诺德先生！
这让一直穿保姆裙在欧文先生面前示人的她感到有些羞耻。
终于，艾迪一家走进偏殿。
格斯作为马库斯、艾迪两人的同班同学，三方的父母显然都是互相认识的。
学校开学以及家长会上，因为三个人的座位十分接近，所以他们父母之间都有过简单的沟通。
这时候，格雷西作为男士，在打过招呼之后，自然是跟欧文攀谈起来，于是维拉很随意的拉起温妮的手臂，与她友好的展开了交流。
终于不用面对欧文的温妮松了口气，和维拉说起话来，在看到维拉的儿子十分热情的用手臂勾住乔迪的脖子时，不由露出一丝温柔的笑容。
“乔迪！”格斯十分惊喜的一把勾住乔迪的脖子，给他来了一个拥抱，“哈哈！我们还真是有缘啊！”
“恩。”乔迪开心的点点头，先前遇上马库斯的忧愁瞬间消失无踪。
而一旁的马库斯，在看到苏西淡漠平静的金色眸子后，低垂脑袋，侧身躲到了父亲身后，心里生出了和先前乔迪一样的忧愁心情。
几分钟后，最后一位孩子也来到了偏殿。
格斯听到大门外的脚步声，不由朝那边张望过去，立刻看见一位有着藏青色头发的英俊男孩，跟着父母走进了偏殿大门。
他的头发梳理成了背头，露出宽阔的额头，深邃的眼眶和高挺的鼻梁，让他显得精神和帅气。
“艾萨克！？”格斯不由惊呼道。
走在父母身后的艾萨克·霍尔明显也是神情一怔，眼神惊喜的看向格斯和苏西，原本有些阴翳的情绪终于多了些光明。
霍尔夫妇走到众人面前，很愉快的加入了大人们的交谈之中，艾萨克则是走到格斯等人身边，向他们打了声招呼。
“你也被选为神眷者了？”格斯依旧有些不敢相信的问道。
艾萨克挤出一丝笑容，无奈的耸耸肩膀：“正如你所看到的，不是吗？”
“黛芙妮知道这件事吗？”格斯瞄了一眼旁边的大人们，不由担忧的悄悄问道。
“她平常九点三十分就睡觉了，我没有时间去通知她。”艾萨克沉默了几秒，低头缓缓说道，“而且我觉得我根本就说不出口。”
“你们真的在一起了？多久？是我上次看到你们在学校操场上散步那次吗？”格斯有些焦急，忍不住挠头，想要知道事情究竟有多严重。
“哪有你想的那么久……”艾萨克叹了口气，苦笑道，“我们昨天傍晚才刚刚确定关系，结果晚上就收到了女神的旨意。”
格斯微张开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也太有戏剧性了！
才相恋了一天……不，连一天都没有！
结果就要接受永远不能拥有婚姻的神眷者的身份！？
“艾萨克……”格斯有些艰难的张嘴，一时有些后悔昨天在花店门口的举动。
“这不是你的错，格斯。”艾萨克作为格斯多年的好友，自然知道他的秉性，于是安慰他，也是安慰自己道，“这件事情上，没有人是错的，你没有错，我没有错，黛芙妮没有错，女神也没有错。”
“只是当许多对的事情重叠在一起的时候，最终的结果变成了一个错误，仅此而已。”
“谁都不需要感到内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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