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争执
莉帕丝正斟字酌句地低头专注地写着投诉信。
熟悉的声音响起，是弗雷德。
“哟！莉帕丝，又在写投诉信啊！”弗雷德瞥了眼已经写到一半的投诉信，姿态随意地坐到了莉帕丝的斜对面，用颇为无奈的语气打趣着说道。
同弗雷德一块出现的，坐到莉帕丝正对面的乔治，反而不像弗雷德那样顶着一副嘻嘻哈哈的面孔。他一脸肃然地盯着桌面上的那张投诉信。
莉帕丝强压下因为跟平常迥然不同的乔治而节奏变得紊乱的心跳声，有些慌张地将落在乔治的视线转移到弗雷德身上。莉帕丝的眉头因为弗雷德那句无心之言微微拢起。她深吸了口气，掩埋下内心的惶恐不安，用略带不满的语气反问道：“这个‘又’是什么意思？”
这个‘又’字用的，好像她经常写投诉信一样。而且不提她根本没有写过几封投诉信，就算她真的经常写投诉信那又怎么样呢？这是一件非常大不了的事情吗？值得弗雷德这样大惊小怪的吗？
还有从出现到现在一直板着一张脸的乔治又是怎么一回事。莉帕丝偷瞄了眼默不作声的乔治，心中因为之前德拉科对韦斯莱夫妇肆意辱骂而愧疚至极惶恐至极的情绪沸腾起来，同时也升起了淡淡的不满。
“什么什么意思？”拿过莉帕丝放在一边的两本书中放在最上面的那一本《高级魔法物品制作》翻看的弗雷德闻言轻飘飘地抬眸瞅了眼莉帕丝，然后不甚在意地耸了一下肩，语气甚是不以为意。“就随口一说。”
随口一说，好一个随口一说。那零星的不满火苗被浇了无法躲避的油，愤怒的火焰升腾而起。
原本只是由于弗雷德的用词而有一点点不满的莉帕丝立刻被弗雷德随意的态度激怒。不过弗雷德这种混不知错的表现也让莉帕丝有气无处发。弗雷德只是随口说了一句话，如果莉帕丝一定要抓着不放的话，不是显得她很小肚鸡肠，为了一点儿小细节斤斤计较。
怒气无法发散的莉帕丝只能生着闷气。憋的难受的莉帕丝无法控制地瞪了一直一言不发的乔治一眼，然后才继续埋头重新将全部注意力放到投诉信上。
沾染怒意的羽毛笔书写出的字句显得更加愤慨，丝毫不像上半封信中的委婉。字里行间都可以清晰无比地感知出莉帕丝无处宣泄的怒意。
不再有人开口说些什么，诡异的沉默蔓延。只剩“沙沙”的羽毛笔与羊皮纸相触的声音以及纸张翻动的声响在这一桌萦绕。
率先将默然的氛围划开一个口子的是一直沉默不语的乔治。
“你一定要把这封信寄出去吗？”目光一直追随莉帕丝的羽毛笔移动的乔治在莉帕丝最后一个字母落下后，微皱着眉头问道，“寄给魔法部和《预言家日报》？”
要看情况。如果邓布利多教授对穆迪的处理令她和所有的斯莱特林满意的话，这封信就不会有寄出去的机会。
虽然莉帕丝真实想法如此，但正在生闷气的莉帕丝并没有跟乔治解释，反而带着十二分故意的态度，装出一副理所当然的姿态，没有一点犹豫地承认了。“当然，不寄出去，我写它干嘛！”
“穆迪是一位好教授，罪不至此。”无比在意这封正在晾干的用词激烈犀利的信是否会被寄出的乔治这一次没有像之前很多次那样注意到莉帕丝的言不由衷。因为莉帕丝斩钉截铁的回复，乔治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而乔治说出的话也给莉帕丝心中本就燃烧着的怒火添了一大把干柴。
“好教授？对你们格兰芬多来说当然是，毕竟——”对穆迪厌恶至极，甚至对他的厌弃之情都要超过对诺特的厌恶的莉帕丝根本听不得别人对他的夸赞。更不用说夸穆迪的还是莉帕丝非常在乎的乔治。怒气四溢的莉帕丝立即反驳道。“——他针对的又不是你们学院！”
注意点一直聚焦在这封信不能寄出的乔治没有理会莉帕丝的愤怒，只是接着劝说道：“你知道这封信的寄出会带来什么后果吗？一定会给邓布利多和穆迪带来麻烦！”
“我当然知道。”投射出去的怒气被乔治那表面似水内里藏油的反应点燃，愈烧愈旺。莉帕丝直视着乔治，微眯了下眼，咬牙切齿地说道。“不知道我写它做什么？难道是因为我爱写投诉信吗？”
“你知道还这样做！为什么？”眉头皱成明显的三个陡峭山峰的乔治无法理解地反问道。
对乔治的明知故问感到愤懑的莉帕丝阴深地冷笑了一声，把乔治击过来的游走球重新抛了回去。“你说呢？”
“为了你那个讨人厌的哥哥？不觉得小题大做吗？”乔治的眼神也变得冷淡起来，讽刺意味极强地答道。
被触及软肋的莉帕丝“哗”地站了起来，放置在大腿外侧的双手紧握成拳。她狠狠地低头瞪向坐在她正对面的乔治，带着深不见底的寒意连名带姓地喊出这个本被她放在心头上的名字。“乔治·韦斯莱！”
乔治没有丝毫回避地迎上莉帕丝瞪向他的目光。
两人无声对峙着。
“哎，你们怎么突然吵起来了？平斯夫人一直在看着你们。”被莉帕丝突然放大的音量惊得一激灵的弗雷德终于把注意力从那本《高级魔法物品制作》抽出。他左瞧瞧乔治，右盯盯莉帕丝，长叹了口气。一向只知道火上浇油不知道如何劝架的弗雷德苦恼地挠了挠脑袋，开始转移话题。“这本书真有意思，对恶作剧把戏的制作有很大的帮助。我又想起一个好点子……”
然后喋喋不休的弗雷德那想要转移话题的打算消散在莉帕丝和乔治整齐划一地朝他瞪来的有着冰冷寒意的目光中。
自觉冤枉的弗雷德闭上了嘴，带着无辜的表情耸了下肩。
“小题大做？”无视弗雷德的干扰，莉帕丝将乔治刚刚吐出那个如巨石般一直哽在她心头的词语还了回去。“如果有人要在大庭广众之下把你的亲人变成鼬鼠羞辱，你也觉得是小题大做吗？”
“这不一样？是你哥哥他辱骂在先。完全是他自找苦吃。”乔治怒气冲冲地说道。
一旁的弗雷德也深感认同地点头。
被乔治和弗雷德的反应狠狠激怒的莉帕丝，差点控制不住要抽出魔杖的冲动。她原来如烟雾一般的眼眸里怒火肆意地翻滚着。
“你们的意思是如果德拉科被变成鼬鼠也是他活该，是他应得的，对吗？我知道德拉科肆意辱骂韦斯莱夫妇让你们很生气，但哈利波特也言语攻击了我们的母亲，不是吗？而且这也不是身为教授的穆迪可以肆意羞辱德拉科的理由。”
没等乔治和弗雷德继续说些什么，完全无法收回外露的怒气的莉帕丝就继续回击道：“还有这怎么就不一样？你们韦斯莱可以用任何手段攻击侮辱自己亲人的人，我们马尔福就不能回击侮辱亲人的人？不觉得太双重标准了吗？”
一直压抑着怒气的乔治忍无可忍，他也“唰”地站起身来，怒火中烧的他说出的话也像莉帕丝那样不管不顾起来。
“我们双重标准？真正双重标准的人是你吧？斯内普一直针对格兰芬多也不见你说些什么？马尔福一直欺辱他人也不见你做什么？还有你们家……”仅剩的最后一丝理智让乔治咽下了这句可能会造成无法挽回后果的话。不过他之后说出的话同样没让莉帕丝好受就是了。“就因为他们是你在乎的人，你的亲人，所以不管他们说了什么，做了什么，都没有底线的维护！”
乔治施了冰冻咒的言语轻而易举地击碎了莉帕丝心中那一面向来对在乎的人薄弱异常的防御魔咒。心中因为寒意泛滥而钝痛不已的莉帕丝眼底的怒火也被厚重的寒冰覆盖。
“没有底线的维护？呵～”充满冷意地轻嘲一声后，莉帕丝的双眸朝乔治射出冷箭。“对！我就是毫无底线！是没有那么你们大义凛然，可以跟自己误入歧途的至亲亲人完全划清界限！”
自知失言的乔治双唇微微颤抖。
无视乔治充满悔意的面孔，莉帕丝深吸了口气，用止不住颤抖的声线说道：“跟我这样毫无底线的人做朋友可真是难为你们了！为了不让你们为难，我们还是别见面了！”
“这样，你们满意了吧！正义的韦斯莱！”落下最后一句嘲讽意味极强的话后，眼眶悄然变红的莉帕丝将投诉信夹进《第五元素：探索》这本书里，然后抱着它低头跑掉了。
没有注意看路的莉帕丝还差点撞到了走过来阻止他们争吵的平斯夫人。
“图书馆里面禁止奔跑！”躲避开撞击的平斯夫人朝已经跑远的身影吼了一句，然后见争吵已经消失就原路返回了。
而另外一边，早就注意到莉帕丝这桌的动静，却碍于这是莉帕丝的私事无法插手的莉亚和达芙妮面面相觑了一秒后，同时向拉文克劳的朋友告别，接着飞快收拾好东西，追了出去。
在离开前，莉亚狠狠地瞪了呆站在原地的乔治和懊恼挠头的弗雷德一眼。
伴随着平斯夫人再次发怒的吼声追出去的莉亚和达芙妮在离图书馆几步远的地方就瞧见了莉帕丝。
她抱着书呆站在原地，看起来孑然一身，有种说不出来的，似乎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又似乎与这个世界牵扯不清的孤独感。
听到莉亚和达芙妮的脚步声后，莉帕丝转过头来。令莉亚深感意外的是她并没有在哭，脸上也并没有泪痕。与她的猜测完全相反的是回过头来的莉帕丝下巴微微扬起，脸上带着与平常她心情愉悦时别无二致的笑容。“你们也出来啦！我们一起回去吧！德拉科让我不要落单。”
若不是走近后，将莉帕丝略微泛红的眼眶全无遗漏地看在眼底，连自认对莉帕丝有一点了解的莉亚都要以为莉帕丝真的没有把她自己同乔治和弗雷德争吵放在心上。
莉帕丝真的长大了，都知道伪装自己的情绪了，还伪装得近乎完美。
心中苦涩的莉亚看着在回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途中面色如常的和完全没有看出她反常的姐姐聊得热火朝天的莉帕丝，暗自叹了口气。
成长明明是件好事，这么却令人如此难以招架呢！
心中悲意顿盛，周围的空气突然变得稀薄，莉亚无法克制地剧烈喘息起来。眼前天地不停翻滚、倾倒，让眩晕不止的莉亚腿脚发软到无法站稳。
虽然在讨论着最新一季的时尚服饰，余光却不忘留意莉亚状况的莉帕丝和达芙妮顷刻间就注意到莉亚发白的面色。两人一左一右分外默契地扶住了她。
眉头紧锁的达芙妮从巫师袍里掏出一袋药袋，从里面掏出一粒乌黑的散发浓厚臭气的药丸，喂嘴唇毫无血色的莉亚吃了下去。
吃下药丸后，一向忍耐力极强的莉亚整张脸都不受控制地皱成一团，差点忍不住要将艰难咽下的药干呕出来。
“达芙妮，真的不能喝水吗？”见不得莉亚如此难受的莉帕丝心乱如麻，扶着莉亚肩膀的手微微颤抖。“只喝一点应该没有事吧？”
“不能，一点都不能！”脸色同样不大好看的达芙妮肃容摇了摇头。她拿出手帕，抬手，细致地擦着莉亚额头不断冒出的汗。“忍一忍，今年很快就会过去的。”
达芙妮轻声喃喃道。不知道是在开解莉帕丝，还是在安慰莉亚，又或许她其实是在同自己说话。
莉亚的脸色猛地涨红，之后又慢慢由红变粉，最后才重新变回原来有着病态白的肤色。
旁观的两人的心也随着莉亚不断变换的脸色上下剧烈地起伏着。
不过那药丸虽然难闻又难吃，但确实是见效很快的好药。往常一晕倒恐怕就得在床上躺十天半个月的莉亚很快就醒了过来。
“你这怎么回事？好好的怎么又……”放下心的达芙妮又开始担忧地碎碎念起来。“我看父亲母亲就不应该答应让你继续回霍格沃兹上课！我刚才也不应该让你同那些拉文克劳聊那么久！”
同时莉帕丝皱紧眉头，急切又担心地询问道：“莉亚喝的药真的有用吗？怎么发病率反而更频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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