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林珊珊满心怪异，可无论怎么问，她都只是说回宿舍再讲。
唐思妍也不是故意要做谜语人的，就怕在电话里说了，林珊珊一个人在外头想歪了、走了死胡同，做出什么冲动的事来，她没法拦。
唐思妍还想打电话给陈晓让她回来帮忙的，只是她在兼职，估计一时半会也脱不开身。
林珊珊那边只能收拾了书，先回宿舍一趟。
也不知道算不算自我意识过剩，她感觉这两天路上多了不少人盯着她看，边看还边跟旁人耳语几句。
这样的视线，让她很不自然。
但除了在人群中胖了点，她从小到大在学校一向是没什么存在感的。
小学、初中的同班同学会不当不正地当面或背后嘲笑她，这种状况直到高三之后就好多了。
可现在，那种被背后嘲笑的感觉，又像是卷土重来。
林珊珊的余光不经觉察地看向课室玻璃窗的倒影，她……又胖了吗？有胖得那么夸张吗？
林珊珊红了眼眶，她只能垂着头握紧了怀里的书……
没关系的、没关系的……别去在意，别在意就好了。
林珊珊心里默念着，就怕待会在路上哭了出来，更丢人。
等林珊珊回到，就看见唐思妍和鹿荨两个人没有说话，也没有刷手机，整个宿舍的气氛有些怪异。
刚进来的林珊珊看这架势，还以为这两个人刚打了一架，唐思妍打电话叫她回来讨个场子。
只是这两人身上也没伤没破的，一时间她都不知道是什么情况。
鹿荨跟林珊珊不算熟，对那天的事知之甚少，也就没有开口发表意见。
而唐思妍纯粹不知道该说什么话比较好……
林珊珊看着唐思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摸不着头脑。
唐思妍犹豫再三，还是把视频打开给她看。
林珊珊静音看完了视频上的弹幕，顿时红了眼眶。
“到底是谁！擅自把我放到网上去！”
被她这样看着的唐思妍也是六神无主，她没经历过这些，却也偶尔在微博上看到明星圈子里的什么律师函警告，但这种情况找律师好像又不太合适。
唐思妍一时间不知道应该要怎样处理这种问题，“我们要不在下面评论区制止或者直接发个视频澄清？”
视频热度这么高，看到的人，定然不止鹿荨一个，一想到这，林珊珊更丧了。
“我们发视频有人看得见吗？这个时候我们插入评论区只会被骂得更凶吧。”林珊珊语气里有些埋怨。
鹿荨看着她们：“现在应该先举报，进行稿件申诉。申诉期间，联系视频发布者要求他删除视频。”
“对！”
唐思妍点着头，当即举报了视频，举报后还得等待漫长的审核时间。
期间，她又私信了视频制作者。
林珊珊看了一眼鹿荨，哪怕知道不关她的事，也帮着说了法子，可自己心里还是有些不得劲。
在这种时候，鹿荨还是一副冷冷清清的样子。
没有嘲笑，却比嘲笑更让她难堪。
虽然林珊珊也想不到鹿荨会安慰人或者冷嘲热讽他人的样子，但现在她憋屈得很，更是气到想打人。
偏偏身边还有这样面上云淡风轻，如此理智、冷情的人，难免落得不爽。
鹿荨正低头刷着视频的评论区，举报着那些过分的言论。她不知道林珊珊此时心里的想法，更不知道自己的这态度被室友误解了。
鹿荨只觉得宿舍两个小姑娘都已经慌了神，自己不冷静，局面只会更糟糕。
视频一时半会是下不去的，现在能做的只有举报以及控评……
等陈晓回来了，私信那边还是没有回复，而举报估计还在排期审核，没有任何动静。
她们只能在宿舍里看着视频的热度不断攀升。
林珊珊已经开始焦躁不安了，不停地揪住了自己的长发，不时扯断了几根还不自知。
陈晓回来的路上，在唐思妍的微信留言中得知这件事，知道她们是没心思出门了，顺便给大家打包了盒饭和奶茶，这次连带着鹿荨的份。
“急也没用，这事就放一边吧。互联网有记忆，人没有。过几天等别的视频火起来，自然就下去了。再把视频举报掉，这事就过去了。”
陈晓清楚，近十年网络上的发言戾气越来越重。
当人群中过半的人判了一件事的对、错并开始声讨时，那真相与当事人都已经不重要了。
没记错的话，在学术上这被称为沉默的螺旋。
同时，这也是一场泄愤狂欢。
厌女者在乘机打压女性、女拳则躲在女权中搅着浑水，还有反社会、反人类的插入大队中来，对受害者踩上一脚，图个乐呵，而理智者则选择自保，保持沉默。
即便有理，但在这种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
所以如今才有正常人上网不表言论的说法。
可林珊珊听她这么说，连自己平日里最喜欢的奶茶都没有接下。
“视频点击量都快一百万了！他们还在笑话我！说我丑人多做怪！没骂你，你当然这么说！现在刀子没落你身上，你怎么知道我的心情！”
林珊珊想起自己回来时那些人的眼神，整个人都要濒临崩溃了。
“指不定之后还会做我表情包！鬼畜我！你跟鹿荨还有那些人都一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陈晓愣住了，她压根就那意思。
被cue到的鹿荨也停下了手上的举报，默不作声地看向她。
林珊珊气到在宿舍哭了出来。
陈晓觉得林珊珊的话有些难听了，特别是对于鹿荨……
林珊珊骂她，她受着，因为大家是朋友。
她能理解林珊珊被人嘲笑、网爆的无助和恐惧，也清楚她现在是羞愧难当正气头上，才口不择言。
但是。
陈晓看向鹿荨。
这事本来就与她无关，如果不是同个宿舍，她完全可以不牵扯进来。
即便是同个宿舍，也没有义务来帮忙、安慰人的道理。
只是陈晓没有为鹿荨说些什么，朋友和舍友之间……她站朋友。
林珊珊现在情绪不稳定，如果她还帮着鹿荨说话，那估计就直接被处于敏感、脆弱的她划为敌对阵营了。
陈晓抱住了她。
唐思妍看着手机，右上角的消息提示终于亮起了一个小红点。
“回了！”
她欣喜地开口说着，这一声在宿舍里显得有些突兀。
只是陈晓和林珊珊等的就是那条私信，也就没有觉得唐思妍ky。
几人凑在了一起，唐思妍点开了私信，看到开头的那一句，林珊珊瞬间像是被上了死刑。
【抱歉，视频不能删呢。（微笑）你们既然有权利在公共场合发言，那我觉得把监控发到网上，也是自由言论鸭～
这也是我的权利，为什么要我删呢？你们有什么资格呢？如果不想被拍到，那我这边建议亲亲不要出门比较好哦。躲起来嘛～
对了。这个视频的播放、点赞还挺高的，我估摸着收益能有个把千。你懂的呀～视频制作不易，我做了个视频想赚点钱也是人之常情的吧。】
陈晓看着对面欠揍又逻辑不通的言论，立马反应了过来。
“这话意思似乎是……视频热度能给他带来收益，删视频也不是不行，得给钱。”
“他这是想要……勒索？！”唐思妍也反应过来了：“勒索犯法，我们直接……报警？”
唐思妍说到最后有些迟疑，之前林珊珊抵触报警，但现在这种情况，也不能顺着他意给钱吧。
本来她们就没错，可一旦给了钱，那就坐实了他们口中的“罪名”。
“没用的。”陈晓叹了口气，“他话里话外都没有牵及关键字眼、信息，闹到最后，「被勒索」只会成为我们「一厢情愿」的想法，告不入的。最多就是和稀泥调解。”
“现在，只能被动地等待投诉审核反馈。”
林珊珊心里一片寂寥，视频删了又能怎样，看过的人已经看过了。
况且在网络世界流传过的东西都有记录，视频随随便便就能下载、复制、分享。
一旦上了网，就再也下不去了……
此时，唐思妍和陈晓都还没有察觉到林珊珊的思绪彻底飘进了死胡同。
“珊珊，先吃点东西吧。”
“不想吃……我想睡一会，让我一个人静静。”
看着林珊珊爬上了床，又把厚实的床帘拉上，大家没再说什么。
「别担心。」
「会好起来的。」
……
这些轻描淡写的宽慰话谁都会说，可不是说了就有用的。
那伤是已经结结实实落在身上，旁人说再多，也抚平不了伤口。
鹿荨偶尔也会看到一些有争议性话题的视频下面，评论区五五开的打击与安慰。
人类的心理复杂不一，抗压能力也不一样。不是所有人都能无视他人带着恶意批判或是不放于心上。
哪怕一个巴掌两个枣的，那巴掌印一时半会是消不掉的。
直到晚上，视频热度的上涨没有那么迅猛了，慢慢降了下去。
只是林珊珊的身份被人扒了出来。
林珊珊长得不算丑，也没有让人过目不忘的貌美，这样平平无奇的普通人长相，加上监控视频有些糊，按道理是没人认出来才是。
可她长得偏胖，又经常穿着一身宽松的黑色t恤、黑色长裤。
林珊珊站在一群年轻、靓丽又爱穿裙子的大学女生里，不算扎眼却也能让人一眼认出。
被同校的学生认出来这事本不算什么，可偏偏里面有着那么些拱火人，直接把她所在的大学爆了出来。
林珊珊知道之后，满心羞耻。
之后，也不知道是不是商场里的工作人员，放出了扶手电梯的监控。有附近的人看见视频，指出里面那个男人就住这街上，他的智商从小就有缺陷，平时举止就不同于常人。
这样的说辞得到了不少旁人的佐证后，对林珊珊的网爆愈发猛烈，大家都在借此机会宣泄着男女对立的矛盾。
【《自作多情》】
【这年头不止男孩子要保护好自己，傻子也是啊。】
【《傻子快跑》】
【看了监控我都心惊……评论区男女对立都魔怔了吗？不管是揩油还是耍闹，这要是被撞下去，可是很危险的啊！中心问题都歪了楼！】
【还不是你们这些女人先挑起的性别对立！整天拿生孩子来跟男人要钱，鬼知道是不是二手货、破鞋。】
【年代不同了，现在的好女人都绝种了，找到个不绿你算偷笑。视频里的算一个，保准出不了轨，毕竟没人要。】
【长得不够漂亮=绝对不会被揩油。智力缺陷=一切行为都是跟你开玩笑。】
【笑死，没事发生就骂女生有被害妄想，有事发生就骂女生毫无防人之心。啊，对对对！你说的都对！】
【智力缺陷怎么没有家人管，这次是撞人，下次要是拿刀砍人呢？】
【怎么都来给普信女洗地了。欺负弱智不会上网说话了是吧！阿巴阿巴。】
【怎么可以污名化“普信”二字，小姐姐可是一点都不普通呀。至少我可没见过普通女生长这么肥的。傻子不配出门，肥婆就配了？她一站那，整个电梯都堵住了。】
【胖怎么了，吃你家饭了？你家有海啊？管得真宽！】
【超过一百斤的女人还配做女人？我一个一米八的男人才一百一十斤……呵呵，一想到将来女朋友能比我重，就令人窒息。】
【存款没有一百万的男人还算男人？我有车有房存款过百万，一想到男朋友居然连房子都买不起，就令人窒息。（放心，你将来是不会有女朋友的，因为你不配！）】
【这个社会环境、网络环境真的就非黑即白，撕个你死我活……令人窒息。】
【当一个社会事件牵涉到两个（或以上）性别的当事人。那么事件本身就已经不重要了，评论区直接上升到全体男性、女性的问题。
吵起来、讽刺起来、阴阳怪气起来。
当然结局很重要。
看看得理者是什么性别，然后就可以直接自抬全员，疯狂打压另一方。这是最廉价的快速获得自我满足感的手段。（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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