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 第124章
“你给我听着。”
短暂愣神之后，我态度坚决地说：“如果你不想再插手这件事，也可以。但是我会继续下去。只要我还有一口气，我就会查下去。”
向宇闭上眼睛，他也在忍耐怒意。
尽管他的怒意来得毫无道理。
我都说了，他可以不蹚这摊浑水。那他还有什么好气的？他不乐意干，那就甩手走人好了啊。
“这件事先放一放。”最终，向宇说。这不是妥协，我没有从他的语气里看出妥协的意味。
“——那就再见。”我有些伤心，更多的是心灰意冷：“下个路口停车，放我下去”。
虽然早就知道我选择的这条路，在别人看来可能毫无疑义。大概很多人会问，为什么你不惜整容、为什么你非要去查一件早就忘记的事。你干嘛要去吃这些没什么意义的苦。
查到了又能怎么样，这些真相对除了你以外的任何人都不重要。
地球照样在转。
你却把你的人生都押在这件事情上。
其实在这件事上，我没有什么站得住脚的动机，即使查到过去的真相，那又如何？当年的往事早已经作古了。
但执念这种东西，可能就是独一无二、无法被旁人所理解的存在。
即使知道真相我的人生也不会变得更好。但也许，我只是想好好地和过去清算干净。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够朝前看，看向未来。
迄今为止，我的整个人生似乎都被禁锢在某个小盒子里。过去，这个小盒子是我带病的身体，是疑似有人不断对我洗脑催眠，后来，我的小盒子是向宇和蓝锗施舍与我的，爱的小巢穴。
我就被禁锢在这些盒子里。
我没有能够充分地成长为一个完整的人。
就像一颗栽培在花盆里的种子，长不成参天大树。
可是正因为经历过这一切，我才会愈加对冲破盒子的禁锢，产生一种渴望。
我不知道查找真相能不能像打通任督二脉一样，让我豁然开朗。但是起码那将是一个标志。标志我和过去彻底再见，标志我有能力拥抱未来。
可是这种事，除了我之外，谁又能够感同身受地理解呢。
我倒不是指责，无论是向宇还是蓝锗，他们没有义务管我内心怎么想。有句话说得好，人的悲欢喜乐从来不相通。
我盯着窗外，等下个路口一到就下车。
向宇的司机偷偷从后视镜观察我们，不知道该听谁的。
最终向宇命令道：“往东开。”
车子在下个路过一踩油门，绝尘而去。
我连这种事也做不得主。
我叹气。
向宇见我异常安静，大概知道我心情不好，他没多说什么，只是等车子开到目的地，便把我赶下车。
“干什么。”我四下张望，说：“你要打感情牌吗？拉我到这里来。”
这里是这座国际都市中不起眼的一个小公园，我猜用不了几年，这里就会被丧心病狂的开发商推平用作建商品房。
这里对我当然有点特殊。
由于这里距离我当时读书的中学很近，有时候我会偷偷跑过来喂鸟喂狗喂一切我能喂的生物。
“只是带你来散心。”向宇说。
我随便找了个长椅坐下，打量四周。
这个公园不太有人了，随着城市整体规划往西迁移，东区渐渐落寞下来。
我盯着少有人打理的小径，看到连石板缝中都顽强地挤出了几根小苗。四周沉浸在一片阴凉的绿色之中，微微带着一点凉意。
“我越看越烦。”这是口是心非。实际上，这种古朴的绿意有让人放松的神奇魔力。
“以前不准你来这里玩。”向宇站在我身边，口气淡淡地，说：“你总是偷跑过来。说过很多次，这里不太安全。”
我记得向宇曾经在这里揍过好几拨试图骚扰我的人。当然他以为他保护的是蓝瑶……不，我看连他也说不清，他所保护的到底是谁。
但记忆中，他确实是救过我几回。
我抱着膝坐起来，说：“这次是你拉我来的。”
向宇嗯了声。
“因为你很喜欢这里。”他说。
“其实是那个瑶喜欢——”我面无表情。
“……”向宇警觉地盯着我。
“好吧，我刚才是讹你。”我觉得他并没有被讹诈到，只能承认道：“是我喜欢。”
蓝瑶可能也来过，不过他对小动物兴趣不大，这里吸引不了他。
“你和我们相处的时候，没有觉得不对劲吗？”我偏头看着延伸到远处的小路，路的尽头是一间爬满藤蔓的西式亭子。
“经常。”向宇说。
“……”
“只是，你的姑姑暗示过——”向宇顿了顿，才说：“所以，我先入为主认为，这是某种精神疾病。”
“你没有考虑过两个人的可能性呢。”我随手叼起一根草叶，不奇怪地说：“难怪，既然一开始就没有考虑过另一种可能性，那么你只会越来越加深认同‘蓝姚有两个人格’这种观点。”
“只是我姑姑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我的眼睛随着鼻尖下那绿油油的草尖一动一动而移动。
“暗示你这种事。”
我自言自语。
向宇没说话。
“你不好奇嘛？就算是局外人，一般听到这种八卦，也会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吧。”我又试图煽动他上我的贼船。
向宇转头看我。
他淡定地摇摇头。
“嘁……”我自讨没趣。
“我还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他说。
“拯救地球吗。”我冷淡地抬杠。
向宇忽而笑了。
但他什么都没说。
只是看着我。
那样子，简直就是在说——
简直就是在说——
我要拯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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