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第64章

我咳嗽了几声，许瑶的眼睛里罕见地带了些关切，他给我端了一杯水。

        白色的纱质窗帘被风吹得沙沙作响，光洒在窗台上，一点点浸透整间病房。我一瞬间有些晃神，记忆里曾经好像也有过这样安静而平淡的下午，大开窗、呼呼作响的风、还有被风吹得缭乱的白窗帘。

        我垂下眼，喝了口水，半天后说：“你为什么帮我？”

        许瑶没说话，他只是取了苹果和刀，在那削苹果。

        我记得他不擅长家务，这个学霸唯一的短板就是家务活，而如今，身为人父的许瑶，竟然能够不断皮儿地削完一整个苹果了。

        时间好像唯独在我这里驻足不前，而我所熟悉的人——蓝锗，向宇，许瑶，他们都在变得不一样。

        许瑶削好苹果，切开放到瓷白的盘子里，他又开始切香蕉，我说：“你是在可怜我吗？”

        我确实很可怜。

        但是，我也不想要别人因为这个理由而对我温柔。

        我宁可一个人咬牙忍耐，也好过看到许瑶在这里默默为我削苹果。

        因此，我勉强撑起身子，做出要赶人的手势，挥舞着手，说：“你走吧，我累了。”

        许瑶捡起一块苹果，不容分说塞进我嘴里，他的动作像解剖动物的生物学家一样冷酷无情，干净利落。

        我：……

        “你手里有我的把柄。”许瑶淡淡说。

        我把苹果咬得嘎嘣响，含含糊糊地说：“那是开玩笑……谁还会拿那种东西要挟你，你这么聪明，怎么就被唬住了。”

        许瑶无语地看我。

        我忽然感到不好意思。

        是我自己要旧事重提，逼他帮我处理数据。

        现在又倒打一耙。

        许瑶要是脾气差点，都该抡着凳子揍我了。

        “我想通了……不想折腾了……”我说，自暴自弃地瘫回床上：“你走吧。你们都走吧。”

        许瑶放下手头切水果的活计，他忽然俯身过来，伸手拨了拨我额头前的碎发，牛头不对马嘴说：“头发长了，该剪短些。”

        他手指冰凉，和他的人一样，凉薄得很。

        但是力度很温柔。

        我忽然感到一种无法言喻的委屈。很难说这是为什么，难道就因为许瑶拨了拨我的刘海，我就这样想要哭鼻子吗。深层的原因当然是，很久没有人对我说这样的家常话了。

        向宇蓝锗，我和他们虚与委蛇，说的都是些没意思的话。

        许瑶的话也挺没意思的，他只是觉得我的头发长了，但是这样的话，比起蓝锗向宇的家族事业那样的话题，却温情许多。

        我拍开他的手，故意粗声粗气道：“别动手动脚的。”这样才免得他发现我马上要红的鼻尖和眼睛。

        许瑶不动神色坐回去，只是说：“这话该还给你。”

        “什么？”我翻过身，故意背对着他，实际上在拿袖子擦眼泪。

        “2113，实验室，下午三点。”许瑶的表情我看不见，听口气，也是淡淡的，只是不知道为什么，人一旦把过去的事情记得这么清楚，精确到时间地点人物要素都在，就让人感觉到，这或许对他来说，是个执念。

        “——你当时，对我做了什么？”许瑶淡淡地问。

        ……

        一瞬间，窗外新鲜的风卷起窗帘，我的耳边刮过呼呼的风声，随着风声，我的记忆也被逮到了高中的那一天。

        2113，实验室，下午三点。

        我躲在窗帘里，扯着许瑶的领带，强行亲吻了那个白衣少年。

        …………

        并且，还恶劣地以此为要挟，在这么多年后，逼迫许瑶替我制作能够黑蓝锗电脑的程序、指使他帮我处理那些加密的数据。

        我真是个……

        大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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