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 第196章
在这之后，发生在我和向宇之间的腻乎二三事姑且不提，总而言之，让我们把时钟的指针再拨动一下。
到了第二天。
我没想到沉舟竟然来找我了。
料想中这家伙应该对我避之不及，因为他已经深刻地了解到了蓝姚缠起人来的烦人劲，能孜孜不倦骑着单车追他好几条街的，可能有且仅有蓝姚一人。
“你有什么事？”我把冰镇柠檬水放在他面前。他亲自登门拜访，我料想，大概和王文礼的案子有关系。
不知道他们对王的调查进行到哪一步了？我可是非常地关心……
“……咳！”沉舟假模假样咳了一声，拿起杯子咕咚咕咚灌了半杯柠檬水，才下定决心一般对我说：“那个试图入室绑架你的人——”
“德叔。”我也不和他兜圈子，直接插话。
沉舟：。
他忽然拿出手机，磨刀霍霍、咬牙切齿，边翻看通讯录边说：“谁告诉你的？嘴巴这么不严实？是老毛吗？还是黄豆儿？”
“我自己想到的。”我嘴角抽搐，把手机从他手里抢过来，防止他胡乱扫射到无辜的人。
“行吧。”沉舟说：“这样更方便了，省得我解释来龙去脉。是这样，德叔说要见到你才愿意配合调查。”
“你们能不能弄个3D全息投影糊弄糊弄他？”我的建议也是非常地不走心。
我知道我这么说就是瞎扯淡，但考虑到我是真的不想再见到那个人，因此，我希望沉舟以及其他警察对我人道一点，别那么强人所难。
“公民有义务配合警方。”沉舟双臂抱肩，强硬地说。
我觉得沉舟这种性格很容易在职场吃亏，他似乎天生不明白什么叫“放低姿态”，每一次有求于人时，他都是这个鬼样子。
……如果他被同僚排挤或者被上司穿小鞋，我可一点都不意外。
我叹了口气，说：“行吧。行吧。”
我松口了。
沉舟眼睛一亮，他立刻站起来，说：“走。”
我瘪着嘴，跟着他一起离开。
说实话，虽然我这辈子稀奇古怪的地方去了不少，但是局子这种良民轻易不可入内的地方我还真是第一次去。我好奇地打量着四周，沉舟咳嗽一声，压低声音说：“别乱看，别引起别人的注意。”
“嘶、”我忽然回过神来：“你该不会是背着你头儿偷偷带我进来的吧！”
沉舟不置可否。但他这个态度显然就说明，这是他单方面的行动。
他给我戴上一个胸牌，又摸出一件制服外套让我披上，眼下我更加确定，这是一场未经过批准的行动了。他通过让我假冒同事的方式，带我进来了。
这可不合常理，同时也不符合规矩。
不过却很有意思。
我不但没有胆怯的意思，反而像喝了两斤老白干那样——上头了。
我俩进入建筑内部，靠着沉舟绕过层层关卡，最终来到羁押德叔的审讯室门前。
沉舟说：“嗯，你待会自由发挥吧。因为摸不清对方想出什么牌，所以我们只能随机应变。”
“……你确定？”我问。
我情愿他实现弄个提纲或者剧本让我照着演，否则，我怕剧情如脱缰野马，一路狂奔，一发不可收拾。
不过沉舟很坚定地回答我：“确定。”
“只要能让他开口。”沉舟说：“我需要一个突破口。但是嫌犯如果一直不说话，我的调查就没办法推进。”
“知道了。”我说。
铁门咔哒咔哒地被拉开，我把外套脱了，活动活动了手腕关节。
“我就在外面监视，一旦有问题立刻呼叫，别害怕。”沉舟说。
他本意是想安抚我。
不过，可能没有这个必要。
当听到他这句话时，走在他身前的蓝姚忽然驻足，而后回过头来。
对方露出似笑非笑的表情——这是沉舟在此之前从未见过的，同时，那双总是生动活泼、想小鹿一样灵动的眼睛里，忽然再也没有一丝清澈的光亮。
那双漂亮眼睛里有的，只是高高在上的冷漠，和睥睨凡人的傲慢。
蓝姚变了。
简直、像变了一个人。
这一刻，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场，甚至短暂地震慑住了见多识广的沉舟。
……
我推门进去。
当然，我已经不再是我的。
“德裕川。”我淡淡地说。用蓝瑶的口气。
此刻我不是傻乎乎的蓝姚，我是那个能挑战王文礼、能把蓝锗坑得吐血的蓝瑶。
既然随我发挥，那我决定来碰瓷，而且，是登月碰瓷。
本着要碰就碰个大的决心，我直接假装起我的双生子哥哥……虽然在王文礼面前我是没那个自信啦……但是唬其他人又不是什么难事。以前蓝锗就曾经把我当成过蓝瑶。他尚且能被我骗到，何况德叔。
“……”德叔已经很老了，那张脸上每一条皱纹都像是时间用力地在他的脸上刻下一刀。这种久经风霜的面孔，配上那双如蜘蛛窥伺网中猎物的黑眼睛，着实令人感到心惊胆战——但那是对蓝姚而言。
而对于蓝瑶，他就是个连正眼都不配被给到的下人。
“在这里见到你，真有意思。”蓝瑶双手抱臂，从上往下，像神俯瞰蚂蚁一般，对德叔说。
“……”德叔仍不言语。
也许他在观察我到底是谁。
毕竟他要求见的人是蓝姚。
“让我猜猜……”我仰头，一手托肘，另一手翘起指头、俏皮地点着自己的嘴唇，这是蓝瑶一贯的招数，他喜欢用这种装作天真的方式去侮辱他的敌人。
“莫非？你对夫人的龌龊心思终于暴露，小少爷深感侮辱，所以把你赶出来了。”蓝瑶用甜美但恶毒的声音如是说。
德叔的瞳孔忽然震动了一下。
我知道，自己猜对了。
“现在，你像个败家犬一样来到这里，你想得到什么？”蓝瑶像眼镜蛇一样逼近他。
在毒蛇面前，蜘蛛又算得上什么呢？
“蓝姚……蓝姚呢！”这是德叔被抓进来后说的第二句话。
第一句话是要求见到蓝姚。
“我要找的人不是你！”他大吼。
吼声惊动了外面的沉舟，沉舟已经把配枪拔了出来。
“他？”我笑了笑，说：“你还有闲心管他？小少爷现在像条狗一样被那群人驱使着，你难道眼睁睁地看着小少爷背叛自己的母亲，重新投向外公的怀抱吗？”
“只要有蓝姚……只要有蓝姚……！”德叔忽然说话带喘起来，而且表情越来越不对劲，我疑心他是心梗或者其他什么疾病要犯了。
当机立断、我想立刻通知外面的沉舟。
这时，从耳返里传来沉舟冷静的指示。
啊，我这才想起，在单面玻璃的另一半，沉舟对这间房子里的一切，都尽在掌握。
“稳住，套出他的话。”沉舟说。
我：……
德叔样子很不对劲。
如果是心梗，不及时抢救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我当然也想知道他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的脑子分裂成两半，一遍在尖叫“不要管他死活，继续套他的话！”，而另一边则沉默地，拿着尖锐的刀或者楔子，正一锤一锤往我的良心上撞钟。
……
“喊医生来！”我推开门，大吼道。
狱医提着急救箱赶来，不久后，救护车也来了。
……
这件事的直接后果，是沉舟被记大过。听说惊云气得不清，但还是在他的上级面前，把大部分错揽到了自己头上。
其结果是，惊云直接被内部通报批评，原本到手的职位晋升，像煮熟的鸭子偏偏要飞走一样，也跟着吹了。
我作为这次事件的参与人，原本大概也要受到一些处罚，但是向宇出面帮我摆平了。
从这个意义上来说，向宇和惊云真的好像在养儿子。
我叹口气。
被暂时停职的沉舟一脸阴沉。
我俩面对面打游戏，游戏里我把沉舟按在地上摩擦，这让他抑郁的心情指数又上升几百个点。
我：……
沉舟：……
“你如果当时再坚持一下，他也许就能透露出有用的情报了。”沉舟把游戏机一甩，不玩了。还在纠结之前那件事。
“如果他死了。”我说：“你和惊云队长的下场是什么？你自己不想干了无所谓，但是拉惊云队长和你一起共沉沦有意思吗。”
至于德叔的命到底值不值得救，我不太想和他讨论。讨论也没意义。
“有线人说德裕川和王文礼有金钱交易，你懂不懂！也许这就是一个突破口！”
沉舟暴躁地抓着我的领子，将我提起来拼命摇。
我面带微笑，随手拿起旁边的游戏手柄，像敲砖头一样往他头上一敲。
我们两个互相伤害，没有结果，撕了个寂寞。
“我懂个鬼，你们警方内部的计划和安排我一无所知，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吗，我怎么可能懂。”我说：“再者，他要见蓝姚你就违反规定答应他，下次他要登月，你是不是去抢个火箭把他送上去？”
我难得牙尖嘴利。
平时这种吐槽我都是闷在心里，从不公开说出来。
“你被他耍了，你还没搞清楚吗。”我问沉舟。
“我哪里……”沉舟刚要反驳，自己忽然顿住，片刻后他说道：“……他是不是……见谁压根不重要……他只是想找个机会把我和头儿……”
“他成功了。”我叹气，说道：“你和惊云队长双双停职。”
“现在，我相信王文礼和他大概有千丝万缕联系了。”我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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