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4 第254章
“你会知道。”蓝瑶站在船头，眯眼看着远方：“我们马上要去的地方会告诉你答案。”他平缓地抬起手，手臂纹丝不动地指向船的正前方。
从上空俯瞰的话，简直就像蓝瑶正在指挥这艘船乘风破浪。
连风都要为他让路一般，他的发丝被吹得肆意飞扬，他本人却无惧冰冷的江风。
如所计划的那样，我们在正中午的时候弃了船上岸，蓝瑶似乎无所谓那艘被偷来的船将会作何下场，他只是让它顺着江流往前飘走。
“总有人会拦住这艘船吧？”我担心地问。
无人驾驶的渔船在江上随波逐流，这说不定会惹出什么乱子，比如撞倒其他船只，平白给别人带来麻烦，甚至造成生命财产损失。
蓝瑶歪头，想都没想，不甚在意地说：“那得看，蓝锗什么时候追得上这艘船。”
我没想到他会提起蓝锗，不知道为什么，我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抬头看他。
“蓝锗在找我们。”蓝瑶说：“所以，时间不多了，动作快一点。”
说完，他拽着我往河滩上走。
我沉默着，蓝瑶也不说话，我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泞的土地上，直到蓝瑶淡淡地问：“你在开心那家伙正在找你的这件事？”
“我没有。”我矢口否认。
蓝瑶停下脚步。
他先我几步，我们又在爬坡，因此现在他站得比我高一截，可以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蓝瑶掰起我的下巴，粗鲁地警告我：“你别告诉我，你真的喜欢上他了。”
我的脸一下子炸红，我结结巴巴地说：“怎么、怎么可能。他那样对我……”
蓝瑶困惑地看着我。
令我惊讶的是他的表情。
他也会露出不解的表情……？
“你最好是。”片刻后蓝瑶收回手，自己转身又走了。
我跟在他背后，内心惊疑不定，忍不住在想，蓝瑶是不是……
是不是没有能力分辨别人的感情？
他刚刚是真心实意地在困惑我到底对蓝锗抱有什么样的感情。我原以为他的智商，要分析我的心理，全然只是小菜一碟，可现在看起来又并不是这样。
他无法判断我是不是喜欢蓝锗。
就像是这方面的能力完全丧失了。
——这倒可以解释为什么他像个没有感情的机器人。
也许这也是大脑实验的副作用吧。
由于我所有带导航功能的电子设备都被蓝瑶彻底破坏，因此我无法判断现在我的所在方位，只是考虑到我们顺流行驶了一晚上，可能已经出省了也未可知。
蓝瑶认得路，他带着我首先上了公路，然后，随便地拦下一辆车。他靠着刷脸卡要到了搭便车的机会，而我被他要求，包裹的严严实实，更不用说露脸。
“带弟弟看病。”蓝瑶勾起唇笑笑，拍拍我的肩膀，对司机如是说。
司机扫了我一眼，因为看不清楚长相，他的兴趣很快地，完全被蓝瑶吸引了过去。
蓝瑶把我赶到后座，他自己拉开副驾的门。
我隐隐约约泛起担心。
——并不是担心蓝瑶的安危，哪怕这个司机看上出就不是什么好人（在这个世道，能毫无顾忌地让陌生人搭便车的家伙，不是善良得过头，就是本身在打什么坏主意，而这个眼神闪烁的司机大概是后者），而是担心这个司机如果真的毛手毛脚，不知道还有没有命看到明天的太阳。
如果蓝瑶要杀人抢车，我该怎么阻止他？
一路上，就在我的惶惶不安中，这个司机安全地将我们送到目的地。
直至我们全须全尾地下了车，我才惊觉，蓝瑶没有下手。
蓝瑶玩味地看了我一眼，说：“用不着我动手，他活不过明天。”
“为什么！？”我倒抽一口冷气。
“嗯~因为他的车被一些人锁定了~”蓝瑶说：“如果不是他见色起意想载我们，他本来可以不用死，不过没有如果。”
什么意思？
什么叫被锁定？
我还在努力回忆刚刚载我们的那辆汽车的车牌号，想找个办法告诉司机提高警惕，蓝瑶已经扯着我往大路上走。
我们来到一个发展落后的小县城。
进城后，蓝瑶熟门熟路地往他的目的地走，我跟在他身后，从我的视角看上去，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死神去收割人头的感觉。
“刚刚在车上，那个司机摸了我两次。作为回报，我把那辆车的坐标发给了两拨正在找你的人。”
蓝瑶边走进一幢破旧的居民楼，一边用闲谈的口文说：“一拨是蓝锗，另一拨，是那些想得到你身体情报的人。”
“真希望他们能刚好遇到，大打出手，最好两败俱伤，你说是不是？”
我们正在爬楼梯。这栋老式居民楼的楼道里黑漆漆的，连窗户都没有，采光不好，视线模糊，我却能感觉到，蓝瑶说这话时是笑着的。
“就让那个司机当诱饵，为我们多争取一点时间吧。”蓝瑶说着，走到一扇门前站定。
这破旧的居民楼，从各个地方都透露出一股衰败的气息，不知道为什么，蓝瑶选择的那扇门上，挂着一个小树枝，上面还拴着红绸，它看上去竟然是整栋楼里最新鲜的东西。
蓝瑶颇感兴趣地弯下腰，观察了一下拴在门把手上的树枝，然后问我：“你知道这是什么树吗？”
说实在眼下的氛围着实诡异，甚至有些像鬼片。
我不知道蓝瑶心理素质为何如此强大，在这种时候的口气仍旧很悠闲，但我反正是怕了——我凑过去，扒在他背上，从他身后探出脑袋去观察那个树枝，片刻后困惑地说道：“桃木——？”
“桃枝辟邪。”蓝瑶不甚在意地扯下树枝，随着红绸一起，粗鲁地扔在地上，然后，他一边撬锁一边遗憾地说：“看来我们来晚了一步，姚姚，下一个问题，猜猜里面的人死多久了？”
嗡——
我的脑子忽然一震，就像是一个大锤把我敲蒙了一样。我结结巴巴地问：“里面、里面有死人？”
“嘘——”蓝瑶手指比唇，示意我闭嘴，又说道：“你仔细闻。”
我闭着眼嗅了嗅。
空气中有一丝极淡的，臭鸡蛋的味道。
那味道很淡，所以不注意还闻不到。
“不知道是谁抢先我们一步？”
咔哒一声，门锁开，蓝瑶边咕哝着，边毫不犹豫地推开门。
我要吓死了，抓着蓝瑶的衣角，战战兢兢地说道：“瑶哥，报、报警吧，这里有人死了的话——”
蓝瑶理都没理我，一脚把门踹开。
门一开，我瞳孔瞪大，眼看着就要惊叫出声，蓝瑶眼疾手快捂住我的嘴，淡定地说道：“人都死了，伤不了你，怕什么？”
他和我的目光同时往客厅看去。
这是个小户型。没有玄关，进门直接就是客厅，因此，头悬吊在绳套上，整个人吊在电风扇下，双眼暴突，舌头长长垂下，这间屋子的户主，就以这样的方式和我们见面了。
蓝瑶从兜里摸出一双乳胶手套，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准备的——只见他走过去，借助饭桌的高度，面对面，凑得离那尸体极近，观察了片刻。
而后说道：“嗯，被人杀的，然后伪造成自杀现场。”
“他、他是谁！？”
我终于问出了关键。
蓝瑶说，姑姑为什么留给我一条项链，这谜题要找这个人来解答。
而这个人已经被杀了。
蓝瑶似乎也考虑到他可能被杀的情况。
我有些虚脱地后退几步，背靠着墙，看蓝瑶敏捷地从正方形小饭桌上跳下来，他已经对那个吊在那的尸体没兴趣了，而是转而去翻屋子。
我战战兢兢地转过身，把门关好，免得外面有人路过，发现里面出了这样一幢惊悚的命案，而我和蓝瑶此刻又在这里，万一被人撞见，真是跳到黄河都洗不清。
蓝瑶仔细地把每个房间检查了一边，这时他又像个法医或者刑侦学家一般，一段时间后，他面上露出诧异的表情，说道：“难道是蓝锗动的手？真奇怪，他一向竭力避免在M国之外的地方搞出人命案件，况且这里是C国。”
“你怎么知道是蓝锗做的？”
此时，好奇心已经让我不再那么害怕了。
只要我不去看那具死相不佳的尸体，我勉强可以保持头脑的冷静。
眼下，我更感兴趣的反而是——蓝瑶说这是蓝锗做的。
蓝锗怎么会牵扯到C国的谋杀案？
“让尸体看上去像是上吊窒息而死，这是他们的拿手好戏。但其实呢，这个人是先被人勒住窒息而死，随后才吊上去的。”
“那也不能说明是蓝锗——”我不知道自己为啥要给蓝锗开脱。
“这个。”蓝瑶忽然拿出一个小小的黑色，比衬衣纽扣大不了多少的小圆片。
“和从你带过来的行李里发现的一样，是陈玉他们公司研制的。”
“——追踪器。”
我的视线先是聚焦在那个黑色的小圆片上，随即后知后觉：“追踪器——？”
我明明检查过我的行李。
是周克礼吗？趁我不注意的时候？
“你有没有想过，蓝锗是故意放你回来找我？”
蓝瑶笑眯眯的摇了摇手中的跟踪器。
我的心一下子，哗啦一下，像被浇了一大盆凉水。
就是很凉。
蓝锗又在利用我吗？
周克礼也是他设局中的一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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