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3 第223章
……
“有事和你商量。”陈玉对蓝锗说。
蓝锗闻言站起来，丢下我，和陈玉出去了。
我昏沉沉地在床上躺了不知道多久，因为发烧，脑子里一阵一阵地钝痛，在这种混沌的痛感之中，人很容易陷入半梦半醒的昏迷。在梦里，我又回到了小时候。
蓝家那时还在。
管家的孩子偷偷带了色情书刊到庄园里来，被管家发现了，因此少不了一顿痛骂和责罚。
我躲在门口，想进去替嚎啕大哭的男孩求情，但又畏惧于管家的威严，一时不知道该不该上前。
忽然，身后有人猛地拦腰搂住我，并且——眼疾手快地捂住我的嘴巴。
我瞪大了眼睛，但是一瞬间，又放松下来。
是蓝锗的味道。
淡淡的，男性的味道。
混合着血、汗、消毒水，甚至还有硝烟的味道。我不知道这个时候的蓝锗在做什么，但是当他回到蓝家时，他通常身上都有这些味道。
糅杂在一起。
从旁人的视角，只能看见蓬松的裙摆忽然地消失在门的背后。
蓝锗把我带到另一间房子里。
“这种天气，不热么？还穿这么厚的裙子。”蓝锗提着我的裙摆，让我不至于踩到自己的裙摆而摔倒。
我看着风尘仆仆的他，意识到，他一定是刚回来就来找我了。
甚至没有顾得上去梳洗。
我尖叫着冲向他，扑进他的怀里，说：“你回来了！”
“嗯。”和我的激动不同，蓝锗淡定极了，他甚至还难得地好奇心作祟，问道：“你为什么躲在管家的房间门口？”
我手口并用，比划着告诉他事情的来龙去脉。
蓝锗听了，似乎觉得很可笑，他眯着眼，想了想，说：“就为一本书？”
现在想起来，倒是能够理解当年蓝锗的不屑一顾。蓝家私底下男盗女娼的事不少，明面上却为了一本书，对一个思春期的小孩拼命责骂。
“可那和你又有什么关系？”蓝锗又问。
“莱特平时很照顾我，我想帮他……”我揪着腰上的大蝴蝶结，细声细气，不好意思地说。
“他很照顾你？我记得姑姑吩咐过，男性家仆不能离你太近，这么说，是他犯规了。”蓝锗冷酷地说。
言下之意，莱特被管家训斥是活该的。哪怕对方是一个十三岁的孩子。
而这个时候，蓝锗也不过十三四岁。两人比较起来，即使是那时候的我，也觉得蓝锗无论各方面都比对方成熟多了。
无论是性格心智，还是外貌长相。
“话说回来，那本书是什么样的。”蓝锗忽然又问。
我把眼睛瞥向一边，不好意思地说：“……是不好的东西。”
“所以你看了？”蓝锗忽然勾起唇角。他平时在我面前，永远没有面对蓝家大人时那样生动的表情，所以，这个笑容让我很困惑。
坏坏的，带着一丝邪痞味道。
我把头完全地扭过去，不看蓝锗。但是耳朵已经完全红了。
其实对我来说，那些书本上的东西不应该让我脸红。
因为，我早就身体力行地“感受”过书上的那些东西了。虽然伴随着痛楚和屈辱。
我甚至无法理解，为什么书上的那些人看上去那么舒服和幸福。
那不是，很痛苦的事情吗。
“我看了。”我细细声地承认。
“你还太小，不要在看那些东西了。”蓝锗倒也没继续追着我问，也许是觉得再问下去，我要爆炸了。毕竟，小少爷脸红成这样，也算少见。
“大少爷。”就在这时，门口有人敲门。
一瞬间，蓝锗的整个神态都变了。
对待下人时，他又是另一个态度。
像一个真正的贵族那样，冷酷，高傲，目空一切，不把下人放在眼里。
“什么事。”他说。
“家主请您去她的书房。”门外的人恭敬地说。
“知道了。告诉姑姑，我换过衣服马上去。”
蓝锗说完，并不再和我多说一句，而是匆匆推门出去了。
我叹口气，低头看自己的裙子——厚重的裙摆大到甚至把半个长沙发都摊满。
我那时烦恼的，还是要不要继续回去，向管家说情。
……
晚上蓝锗没下来吃饭。听说姑姑在书房发火了，大发雷霆。
不知道蓝锗是不是与姑姑的怒火有关，但当我向姑姑求证时，姑姑只是温柔地笑着捂住我的眼睛，说：“没关系，没关系，没关系。”
……
诡异的回忆。
睁开眼，我蛋疼地评价自己的梦。
为什么总是回忆这些鸡毛蒜皮、无足轻重的事呢。
如果有关于蓝家谜团的重要线索，倒是多在梦境里给我放映看看啊！
我叹口气，爬起来。
右手边床头柜上，放着被温过的牛奶。
……奇怪，谁送来的。
该不会是陈玉吧。
他倒是很细心的样子。
我一边想，一边把吸管插进去，然后深深地吸了一口。
惬意得眯起眼来。
性格使然，我对争风吃醋没有兴趣。
同样性格使然，蓝锗光明正大和陈玉搞在一起，也绝没有以此来气我的意思。蓝锗的自我为中心让他根本不会考虑他唯一的弟弟看到这样的场景，心里是什么感受。
就像在他决定睡自己的弟弟时那样。
他压根不考虑别人的感受。
虽然，我从陈玉的眼睛里看得到感情，但那感情如果选择孤注一掷地放在蓝锗身上，我也只能双手合十，默默地为陈玉念一句，节哀顺变。
白天陈玉来找我。
陈家的二公子，在圈内也是相当闻名，不为别的，就为他的长相比得过大部分当红戏子，就足够让他在圈子里一时风头两无。毕竟无论是有钱人的圈子还是穷人的圈子，喜欢谈论的话题里，总少不了一个，就是脸蛋。
不过我对他的了解，更多的是来自于向宇。向宇曾经提到过这个人，说他在商场上行事狠辣果决，并不是好惹的主。（向宇的公司曾经似乎因为什么合同问题，差点和陈玉他们家族的企业对簿公堂。因此一提到这个人，向宇通常没什么表情的英俊面庞上，就会浮现出一种一言难尽的厌恶。）
正是这个小插曲，让我早在知道陈玉和蓝锗的关系之前，就已经先行知道了陈玉这个人。并且，他大概不好对付。
也是，没有一点本事的人，大概不会能这么长时间占据蓝锗床的一侧位置。
这样的人，我希望他来找我的目的，不是为了三言两语刺我几句，不是为了蓝锗那个臭男人到我这里来给我摆架子。
那样的话，也太令人失望了。
陈玉今天穿了一件清爽的白衬衫，配西装裤，体型瘦削，骨架却很好看，这样的人，如果只是从表面上来看，怎么都和向宇口中的“狠辣”扯不上关系。
但是向宇从来不打诳语，向宇说的话，一定是正确的。
我坐在床上，抬眼看陈玉，没有露出欢迎的表情，但也没表现得有什么敌意。我在熟悉的人面前表情或许多一点，艾米粒、向宇、蓝锗都见过我各种各样的表情。
但除他们之外，我的表情通常就像现在这样，你可以说这是木讷，也可以说是过于平常。
“我知道你对画画很有研究。”陈玉进来，没有像初见面时那样过分热情，而是用我看不同的表情，微笑着对我说：“所以，我来请教你。”
“……”
“当然是有报酬的。”陈玉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丝狡黠：“你在调查IMIES，也许我能帮助你。”
他冲我眨眨眼。言语间有种势在必得。
这是什么高级钓鱼术？
我疑心他和蓝锗联合起来讹我。
我要是随便咬鱼钩，可能倒霉的是我自己。
因此我摇摇头。
“哦，你对IMIES不感兴趣？”陈玉伸出指头，思考似的点着他自己瘦削的下巴，片刻后说：“那么，再加一个情报，蓝瑶，你感兴趣吗。”
“什么？…蓝姚？”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陈玉笑着凑近我，温柔地靠近，像怪物一样温柔地靠近，他的嘴唇挨着我的耳朵，轻声说：“你那个好哥哥，你的双胞胎哥哥，蓝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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