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五十一章
这一夜，上昭照常躺在床上。
冷月无声。
黑夜吞没了光明，却会把人心的欲念无限放大。
她忽地想起了今日市集上新开的一家丸子店。
店里的丸子色泽饱满，颗颗圆润。只可惜，相较于木叶的那家老字号，味道方面总觉得缺了什么东西。
嘴里咂摸了一番，正要入眠之际，腰上突然缠上了一双手掌。
上昭猛地惊醒过来，正要挣扎，却听得耳垂边低沉熟悉的声音：
“是我，斑。”
上昭一时有些怔愣，身体忘记了挣扎，任由他这样抱着。
两人也不说话，屋内又陷入了无言之中。
尽管隔着层层衣物，上昭仍能感受到和自己身体紧贴的那个身体里跳动的心脏。渐渐地，就好像那个心脏的跳动唤起了自己身体里残存的温暖，冰凉的四肢里又重新被注入了温度。
半晌，她出了声：“你那件腰封上的扣子松了，还需要我帮你缝吗？”
”不必了。“
“你要走了，是不是？”
“你猜到了？”
“你身上的味道……只有那种东西才会有这种味道，你到底还是要和木叶开战……”
“抱歉，有关我们的约定，我违约了。”
上昭目光渐远，半晌，轻叹一声：“你……还会回来吗？”
……
又是半晌的无言。
隔了许久，上昭才听到身边人淡淡的回应：“我走了。”
百般思绪交汇心口，上昭长叹一声，心中鼓足了勇气，凝住眸，迅速起了身，喊道：
“宇智波斑！”
自己的名字被唤住，斑下意识身子一僵驻了脚步，回眸看向上昭，一瞬不瞬。
视线交汇，他不可能读不出上昭眸中的含义。
他更知道，只要上昭再唤他一句，他便再也克制不住自己早已狠下来的心。
只是，他不能……
绝对不能在此刻停下脚步……
上昭见斑有所动容，又想开口，却见眼前的人伸出手指印在自己唇间，打断了原本要说的话。
随后只觉眼前的景象开始打转、模糊……上昭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勉强克制着大脑，喃道：“幻术……你……”
还未说完，即散去了所有意志，上昭的身体沉沉地倒了下去。
那一夜，有人安然入眠，有人殊死相博。
直到那白日升起的时候，终末之谷才迎来了终结。
或许，也不是终结，而是另一场宿命纠葛的开始。
大梦初醒，上昭恍惚了一瞬，目光瞬间恢复了清明。
“斑……”
上昭想起昨晚的情形，只觉得心脏一紧，连鞋袜都顾不上穿好就朝屋外冲了出去。
那个查克拉还未完全消散的方向，是终末之谷……
他可是宇智波斑啊，再加上九尾，应该……应该可以和柱间对抗的吧。
希望，
希望还来得及……
可，天从来不会遂人愿的……
“你们骗我！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上昭跪倒在河川上，发出的泣喊一声比一声凄厉。
站在她正前的黑发男人愧疚地递出手，虚弱地开口道：“让你失去了亲人，我很抱歉……”
“但是，如果让我再选一次，我依旧会这么做，因为，这是我的责任。”
上昭望着那个她曾无比熟悉的男人，狠狠推开了他的手，绝望地笑道：“是啊！你们……都是伪善至极……口口声声为了村子……为了村子……不过是为了那个火影的位子……”
一侧的千手扉间似是看不下去，开口制止道：“你别太过分……”
还未说完，就被千手柱间抬手示意住了嘴。
千手柱间转而对女子说道：“我知道你恨我，恨这里的一切……但逝者已矣，我们希望你能够恢复正常的生活。”
“正常生活？”
上昭加重了千手柱间的话，随后唇边泛起一丝嘲弄，指着二人吼出来：
“你们两兄弟，一个杀死我的哥哥，一个现在又害死了我最爱的人。现在却告诉我要正常生活下去？”
千手柱间漆黑的眸子随即冷了下去，道：
“他也是我唯一的挚友，终有一天我会给他偿命的，但不是现在……如今你的身份留在这里很不安全，我会送你去……”
“虚伪……你们千手一族，还真是祖传的虚伪啊！”
上昭艰难站起了身，仰起头，试图将已悄然汹涌的泪倒流回去。
那苍凉悲怆的笑意逐渐扩大，数年来压抑着的情感在这一刻都尽数迸发。她也不过是个才二十出头的女子，为什么这些不幸都要发生在她身上？
父亲……
母亲……
舅舅……
泉奈……
斑……
这一次，她是真的没有家了……
大滴大滴滚烫的泪珠滑落脸颊，似要诉说尽所有的痛苦；
天地之大，何去何从……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死死攥住心脏，上昭还未来得及思考竟生生呕出一口鲜血，随即身体深处似有一处深颤，只觉灵魂也开始撕裂起来，像是剥皮剜骨一般，随后散去了所有意志。
千手兄弟一辈子都无法忘记那个清晨。
少女瘫倒在地的一刻，四周查克拉四溢，狂风大作，明明是白日却突然变成了黑夜，附带着一轮血月悬在夜空之上。
不管在哪个年代，这样的异象都只有一个含义。
不详和灾难……
——————
“哪怕是憎恨，那也是可以利用的东西！”
“为了……”
”为了让你活下去！“
等上昭再次清醒的时候，正躺在木叶某家医院的病床上。
窗外的夕阳晃得她眼睛疼，连带着整个思绪都不太清醒。
稍微回了回神，她这才发现，刚刚晃着她眼睛的，并不是什么夕阳，而是一枚反射着夕阳光的扣子。
一枚再普通不过的扣子。
她爬下病床，手中反复摩挲着那枚扣子，眼底漾起了一片涟漪。然而，这微微的波动稍纵即逝，立刻就恢复为一泓深潭。
“阿昭，你醒了？”
来人还未说完，一阵寒光就径直朝他袭来。
而他却一直立在原地，任由那夺命的镰刀扫过他的脖颈，以及那被削去后随风凌乱的发丝。
短短一瞬，脖间已经被抹上了一道深深的血痕。浓稠鲜艳的血，一滴一滴，顺着他的衣服流下。落在掌心里，灼灼滚烫。
“躲都不躲，火影大人，又来装善人了？”
千手柱间捂了捂流血的伤口，一脸乖巧又隐隐的委屈和无奈，道：“阿昭，不管你怎么误会我。我做的每个决定都是为了你好。”
“你要干什么？”
“你身体里那股特殊的力量，想必你已经察觉到了。我和扉间已经翻阅了众多卷轴，但都对此毫无头绪。为了你的安全，我会将你送往涡潮隐村暂避一段时间；凭借漩涡一族的封印术，或许可以帮你克制那股奇怪的力量。”
“我不会去的。”
“如今各方力量都对你虎视眈眈，木叶已经不是你待的地方了。斑已经不在了，我一定会替他继续保护你的。”
听到斑的名字，上昭猛地抬起头来，冷冷地瞪着面前的人，冷笑道：“这到底是保护？还是□□？”
“阿昭，你要听话！我做这一切都是为了你的安全。”
“不劳挂心！”
上昭甩下这一句就夺门而出。
谁知一打开病房门，一群人便围了上来。
暗部在前，紧跟着一些族的族长和长老。
“你们这是要……和我开打吗？”上昭沉了沉面，冷言相对。
这时千手柱间察觉到了不对劲，立刻快步走到了门口，眼神微眯，道：“各位族长怎么不通知一声就来了？”
志村添先应了话：“哈哈哈哈本来是在开会的，谁知道突然收到这女魔头被抓的消息，真他妈大快人心啊。火影大人，这黄毛丫头竟然敢叛出木叶和村子作对，应该立即……”
还未说完，千手柱间打断道：“我自有定夺，即日起，会送她去涡之国反省修行。”
志村添不满道：“就反省？”
千手柱间道：“宇智波上昭只是一时误入歧途，到目前为止，她也未对木叶做什么真正有害的事情……况且作为木叶创建者之一，木叶得以发展至此、各国谈判、五影会谈，她都功劳甚高，志村大人对此很有意见吗？”
志村添悻悻道：“那倒没有。”
“对于火影大人的决定，我们自是没有什么意见的。”宇智波七上前一步，继续道：“只是上昭身为宇智波族人，手中的火焰之镰是否该物归原主呢？”
上昭道：“物归原主？”
志村添道：“你这丫头还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这位可是宇智波的新任族长，还不快来参拜！”
上昭眉眼未抬，也未接话。
“配吗？”
宇智波七怔愣了一瞬，道：“什么？你说什么？”
上昭唇边泛了一抹嘲弄，拱手道：“想要的话，自己来取。”
这一句上昭说得极轻，语气却如数九寒冬，听得在场一众蠢蠢欲动的人刹那立住，不敢妄动。
宇智波七赶忙道：“火影大人，还请您做主！”
一句话，就让将矛盾点又回到了千手柱间身上。
不过，此时上昭却很想知道，千手柱间到底会怎么做。
难道，她的内心深处，对这个人还有什么期待吗？
她紧紧握住镰刀，只见千手柱间皱起了眉，转身道：“宇智波上昭，将宇智波族传忍具交给现任族长。”
果然果然如此啊。
千手柱间，你口口声声说什么要替斑和泉奈照顾我。可今日，若是他俩有一个在这里，怎会让我受这样的委屈。
上昭死死扣着镰刀，体内查克拉汹涌不止。
正要开眼，忽地一双大手拍住了她的肩膀，耳边传来千手柱间的低语：
“别任性，只有堵住他们的嘴，你才能安全去往涡之国！”
“呵！”
“啪”的一声，上昭甩开了千手柱间的手，道：“你又凭什么命令我？”
“阿昭！”
宇智波七道：“连火影大人的命令也不听从了，你是想再次叛离村子吗？”
上昭一声轻轻的嗤笑，道：“那不是，正好合了你们的心意了吗？也罢，拘谨压抑半生，放肆一回又如何！”
众人还在疑问，下一瞬，只见上昭右腿向前一扫，身前的暗部下意识向左一避，却没想到上昭并非奔着自己而来。
转瞬间她已夺下一把苦无闪到一旁。
千手柱间似乎猜出她要做什么。
可话还未说出口，那标志性的护额已经从女子额上扯掉，狠狠地砸到了地上。
紧接着，一声刺耳的金属声划过长空，那锋利的苦无刃刺破那可笑的标志，留下再也无法填满的一道残缺。
“一印破护额，即为叛忍。如此，即便是火影，也不配定我的去留！”
上昭冷森森地瞪着面前的众人，猩红的双眼像野兽一样残暴。
宇智波七率先反应过来，道：“狂妄至极！火影大人，这样的叛忍你还要留她吗？”
见状，周围的族长长老纷纷附和道：“火影大人，可不能给村子留下隐患啊！”
“呵！”上昭抚摸着镰身，笑得狰狞。
话音刚落，只见面前女子的查克拉开始疯狂涌动起来，围绕着她盘旋而上，肉眼可见的查克拉实体，化成千百根白色藤条，引得大地都震动起来。
房屋被一瞬间冲垮，等众人恢复思考之时，面前的少女早已不见踪影。
“阿昭……”
废墟中，千手柱间就这么看着上昭的身影渐行渐远，就如同亲眼目睹斑倒下去的那一刻一样。
有些东西，注定是要亏欠一辈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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