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38.丧家
从咒术高专到那家酒吧，打车最快也要1个小时。
那位本来要在20分钟内就离开的陌生好心人，又多待了10来分钟，她最后实在是必须离开了，走之前，她用夏油千日酒的手机给夏油杰又打了通电话，说她给了一个侍应生小费，拜托对方帮忙照看那位红发女子。
夏油杰向她道谢，询问她姓名和联系方式，她却没有回答，说她只是帮了个小忙，不足挂齿。
因为没有穿高中制服，身高长相又完全不像未成年人，再加上酒吧门口灯光昏暗，夏油杰没有受到保安的阻拦，进入了那家酒吧。
他根据好心人发来的卡座号码找到了那个卡座，却没看到侍应生的影子。
——这个社会上有许多好人，却也不缺坏人。
拿了小费的侍应生不知所踪，只有几个陌生男人坐在醉醺醺的红发女子周围。
按照好心人所述，红发女子早醉得不省人事了，可她眼下却恢复了许些神志，估计在好心人走后的这段时间，她的酒劲稍稍过去了一些。
夏油杰看到她穿的仍是辅助监督的黑西装。
……这是工作一天后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来买醉吗？这做派简直像是职场失意的颓废四十代男人。
那一身和酒吧格格不入的简单职业装，让本就长得引人注目的红发女子更加抢眼。
那头近乎齐腰的、总在四分之三处用发带扎着的长发散开了，火红的，泛着光泽，在五彩斑斓不断闪烁的灯光下如同幽暗的火焰。
细长耳坠在她的雪白脖颈上摇曳闪烁，淡紫水晶耳骨钉和深紫水晶耳窝钉于她火红的长发间若隐若现。
她想要离开，可心怀不轨的男人们却堵住她左右的出路，坐在她两边的那两个男人，正拿着酒杯往她手里塞。
她因酒精而飘着红晕的面庞神情烦躁且不耐烦，她动作粗暴地推开那些被递过来的酒杯，紧接着猛地打掉一只企图放到她大腿上揩油的爪子。
“我说了！我要回家！全都给我滚开！！！”
由于醉得厉害，她说话很含糊，带着颤，毫无威慑力。
红发女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滚开！你们挡我路了！”
卡座是一张弧形沙发，配了一张固定在地上的圆形桌子，两者之间的过道很窄。
她在弧形沙发的中间坐着，除非两边的人起身让道，否则她无法走出来。
“别走嘛，这位美女，请你赏个脸，和我们一起再喝几杯呗。”
她左边的那个男人伸手去拉她的西装下摆，她又一把打掉对方的手。
“我都跟你在这儿耗了这么久了，我好心请你喝酒，你不要给脸不要——”
男人面露怒色，正要破口大骂，被人狠狠拽住拎了起来。
拽住他衣领的是一个不知何时出现的陌生黑发男子。
——距离拉近后，才看清这原来是个年纪尚轻的少年，只因身型高大且气势迫人，远观时如同成年男子。
黑发少年眉头紧皱，他的狭长深瞳眸光阴郁黑沉，怒气如暴风雨前的滚滚乌云般在他眼中涌动，他冷冷俯视着被他拎起的男人。
“她说了她要回家，你聋吗？找死吗？”
男人被这高壮而英俊的少年的可怖眼神与骇人威势吓呆了，酒吧嚣杂的音乐把他拽回现实，可脏话到了嘴边却被内心莫名升起的巨大恐惧感压住，他结结巴巴地问道：“……你，你，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家人。”
黑发少年松手，男人跌坐回沙发上。
那双狭长眼带着刺人寒意，扫过坐在卡座的每个男人，“滚。”
五个下流的男人们全部落荒而逃。
“哇，你好厉害！谢谢你哦！善良的陌生人！”
红发女子满脸傻笑地鼓着掌，用一双醉眼朦胧的火红色眸子望着他，“你要喝酒嘛？我请客！”
——夏油千日酒最近习惯了看到咒灵并将其彻底忽略，戴墨镜的时间越来越少了。
“……已经醉到连我是谁都认不出来了吗？”
面对红发女子，夏油杰眼眸中的阴沉尽数消散，他扶住额头，轻轻叹了口气。
“酒桑，让未成年饮酒是违法行为……”
“哈？你说什么？你声音太小啦，我听不见！你是不是说要喝酒？好啊，我现在就叫侍应生——诶？！你拉我做什么？我们不是已经成为了挚友，约定好通宵痛饮到凌晨3点半嘛？喝完酒，还要一起去吃拉面当宵夜！没有什么顶着醉醺醺的脑袋在深夜走进一家路边摊拉面店更惬意的事啦！”
“我可没和酒桑约定过那种事……酒桑你已经完全变成升职无望满心苦闷的会社小职员了……”
黑发少年一手扶住红发女子的胳膊，一手拿起她丢在沙发上的挎包，他的神情无奈至极，“好了，酒桑，我送你回家，你喝得太多了。”
“谁喝多了？我还能喝！”红发女子剧烈挣扎着，“你这家伙竟然敢看不起我的酒量？我虽然不是千杯不倒的大酒豪，却也是五百杯不倒的中等酒豪！混蛋中也，看我喝不死你！”
双方力量悬殊太大，红发女子的挣扎被黑发少年轻而易举地按住了，他扶着她朝酒吧出口走去。
“我知道酒桑酒量很好……所以你究竟是喝了多少才醉成这样？中也是谁啊……那是男人的名字吧？酒桑你不会真的对我父亲始乱终弃了吧……”
夏油千日酒对他的问题置若罔闻，她醉到走路东倒西歪，若不是有他搀扶，不知道得摔倒多少次。
“可恶！坂田银时！都是你的错！是你害得我落到如今这种境地！我恨你！你这个坏男人！”
“……坂田银时又是谁？他对酒桑做了什么？算了……估计全是无意义的胡言乱语……”
“坏男人！全都是坏男人！一个抛弃我，一个要砍我头，气死我了！我是不是上辈子欠你们家的啊？御子柴千日酒，你真是好苦的命！！！”
“酒桑你在胡说什么……谁会去砍你的头啊？”
“夏目君……猫咪老师太可爱了……你可不可以把它送给我养啊？求求你了呜呜呜……”
“夏目君又是谁？原来酒桑你是猫派吗……”
夏油杰费了好大的劲，终于将夏油千日酒带到了马路边。
……他从未觉得这么累过，他觉得发酒疯的女人比特级咒灵还棘手。
他一手依然搀着她，另一只手伸长了去挡出租车。
夏油千日酒这会儿心情很好，一边傻笑着，一边哼着严重跑调、完全听不出原曲是什么的歌。
“阿纳达！阿纳达！你快看！——那边有流星！”
“……酒桑，我是夏油杰，不是夏油辉也……还有那个只是电动车尾灯，不是流星。”
夏油杰招来了一辆出租车，他把红发女子和她的挎包一齐塞到后排，接着自己也坐了进去。
“晚上好，请问两位要去哪里？”司机问道。
夏油杰报出夏油家的地址。
然而这一串地址像是能激活狂战士的魔咒似的，让夏油千日酒瞬间发了狂，她在后排座椅胡乱踢腾着，嘴里大声嚷着：“我不去那里！我不去！那里已经不是我家了！我被赶出来了！呜呜呜……”
“司机先生，请你在路边稍停一会儿……我得先把她安抚住，她这样子闹会妨碍驾驶。”
出租车在路边停靠。
红发女子还在乱踢，黑发少年不得不按住她的膝盖——她骨架纤细，他张开一只手掌就能覆盖她的双膝——他满脸无奈，耐心地哄着她：“酒桑，别闹了，你喝多了，得回家。”
“家”这个字眼触动了她，她不再动弹，猝然哭了起来。
“可我，我已经没家了……辉也不要我了，辉也把我赶出来了……我没有家人了，我还能去哪儿呀？我，我只是想要家人……为什么不愿意当我的家人呢？管它是爱情还是亲情……何必分得那么清？有情不就足够了吗？辉也是坏蛋，把我捡回家，又抛弃我……呜呜呜……”
她哭得很凶，边哭边说，她的话时不时被抽噎打断，但夏油杰还是勉强都听清了。
大部分话听起来意义不明，综合在一起却能让人判断出——夫妻两人果然吵架了，矛盾似乎还相当大。
“酒桑……不论怎样，先回家吧……婚姻生活里双方吵架是很正常的……”
“什么婚姻？我和辉也已经离婚了！辉也主动提的！”红发女子边哭边嚷嚷着，“你这个冷酷无情的坏蛋陌生人，你懂什么？！你竟然在一个被离婚的女人面前提婚姻生活？你是在往我伤口上撒盐！不！撒硫酸！”
“……酒桑为什么还没认出我是谁……还有是倒硫酸不是撒硫酸吧……”
红发女子抹了一把眼泪，她情绪激动地一把抓起自己的挎包，从中掏出了什么，大力拍到黑发少年身上。
那是一张有点皱了的纸。
黑发少年拿起纸，上面的内容让他微微睁大了眼睛。
尽管这只是复印件，可它毋庸置疑是一份双方都签好字的离婚协议书的复印件。
他一时间懵了，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意识到夏油千日酒——不，现在不能这么叫了……御子柴千日酒变得安静了下来。
——大概是闹累了，她睡着了，整个人缩成一团，脑袋靠在玻璃车窗上，眼角挂着泪珠，睡梦中依然轻轻抽噎着，像个委屈到了极点、伤心坏了的小孩子一样。
……他现在该怎么办？把她送回她前夫家吗？为什么他会被扯到上一代人的感情纠葛里……他本该在宿舍舒舒服服睡觉……
那只挎包敞着，夏油杰看到包内还有其他纸张。
他抽出两张，发现是搬家公司的货物签收单。
上面的签收人是御子柴千日酒，收货地址则是一处他从未听过的公寓。
……她这些天一直没出现在他面前，原来是在忙着离婚和搬家。
不管怎样，得把她送回去。
夏油杰叹了口气——他已记不清这是他今晚第几次叹气了，他感觉他这几个小时叹的气比他前十五多年的人生中叹的所有气还多——然后他把公寓名报给了司机。
“对……就是这个地址，麻烦司机先生送我们去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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